光就居、居虛倅略、桑居都、樓、房卒、草烏卑次、都盧難旦、不盧半呼、烏竟都、泥盧都……每經過一層,緋舞都能在每層樓層標誌下方看到用紅色的油漆刻寫的文字。
“秦先生為這十八層樓層所取的別名,還真是別致。”
秦羽捕捉到了緋舞眼中的笑意,輕咳了咳,“我就知道,這點小伎倆瞞不過你的眼睛。”
緋舞看了他一眼,“不過,這十八層地下賭城也確實和地獄沒有什麽區別。那些賭徒墜落入其中,就如同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了。”
樓層所刻寫的別名,是十八層地獄的梵文音譯。
也許,世人皆知有拔舌地獄、剪刀地獄、鐵樹地獄、孽鏡地獄……卻極少有人知道這些梵文的音譯吧?
緋舞的眸光不由深了幾分。
“秦先生還真是用心。”
秦羽笑了,“緋,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
緋舞笑而不語。
轉眼,已經到了第十七層。
如同在鏡中看到的一樣,第十七層的樓道極為安靜,基本上沒有什麽人走動。慘淡的燈光在地麵上投射下一道道斑駁的影子,顯得猙獰而詭異。
一般的賭徒們都很懶。
他們往往都會找就近的樓層開賭,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是不會往下走的,所以越往下的樓層,人影就越稀少。
緋舞站在當天蕭茹出事的地點上,安靜仔細地環視著四周。
沒有什麽異常。
除了……實在是太過安靜了。
“那天我就是在這裏碰到蕭茹的。”秦羽淡淡地道,“當時我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看到有人朝我跑過來,想讓她幫忙扶我一把,誰知,我才剛碰到那個女孩的手,就失去了意識。”
緋舞一邊聽秦羽敘說,一邊繼續在四周觀察著。
她還是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難道,還有什麽地方被她忽略了嗎?
緋舞走過通道,一直走到了第十七層閣樓。
雖然很冷清,但樓層裏的設施還是一應俱全,跟上麵的樓層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隻可惜,極少有人光臨。隻有三三兩兩的賭徒正埋頭在那裏豪賭,他們狂熱的眼神讓緋舞擰起了眉峰。
“就這樣空著,不會浪費嗎?”
“還是有熱鬧的時候的。”秦羽在身後回答,“比如我們賭城每年一度舉行的賭王爭霸賽。緋舞小姐若是有興趣的話,我無限歡迎。”
“還是免了吧。”緋舞聳了聳肩頭,表示拒絕。她對賭博這種東西,完全沒有興趣。
忽然,她的目光望向了通往第十八層的通道。
通道裏雖有淡淡的燈光折射而出,或許是因為缺少的人氣的關係,竟顯出了幾分陰森。即使在站在這裏,緋舞都能感受到那裏湧出來的寒意。
“第十八層恐怕更是連人影都沒有了吧?”緋舞淡淡地問著,卻掩下了眼底的那抹異色。
“現在應該是一個人都沒有。”
緋舞笑了笑,收回目光,“我想我該問的也差不多問清楚了,謝謝秦先生拖著病體陪我走了這麽一趟。”
“非常樂意效勞。”
“那我就告辭了。秦先生好好養病。當然有什麽需要的話,我想我還是會來打擾秦先生的,不介意吧?”
“我怎麽會介意呢?隻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會盡力完成。”
那灼熱的眸光又讓緋舞心頭微微刺痛了起來。
她忽然有些害怕這種感覺。
甩卻了心頭的雜念,緋舞轉身離去。
當她走出第十七層時,又往第十八層的方向望了眼,唇角噙著莫測的笑。
這裏,果然是一個充滿了邪惡和怨念的地方。
弘靖正在調製“夜闌”,雖然表麵上他看起來很專注,可鷹旭卻從他的眼睛裏,捕捉到了一抹淡淡的焦慮。
“靖,如果你擔心的話,現在就過去看看嘛。”
鷹旭知道,弘靖是在擔心緋舞。
這一次緋舞去地下賭城,竟不帶他們任何一個人,而是隻身前往,這多多少少讓弘靖有些擔心。
畢竟,那個男人……鷹旭在心底輕歎了口氣。
對弘靖來說,秦羽可以算是最大、最明顯的對手了吧?
“雖然秦羽深不可測,可我相信,他傷不到緋的。”
弘靖將手裏的那杯“夜闌”調好,放到一旁,這是他特意為緋舞準備的。
他知道,緋舞回來後一定用得上。
上次與秦羽碰麵後,緋舞也是這樣,會表現得比平時煩燥。
“那個男人是傷不到緋啦,可他,卻能傷到你。”
鷹旭的話可謂一針見血,讓弘靖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
“旭,你胡說什麽?”弘靖雖然在笑,但唇角的笑容卻顯得那樣的牽強。
鷹旭擰起了眉峰,“靖,我就說過,你應該主動一點嘛,不要總是讓別人搶了先機。”
就算是傻瓜都看得出來,弘靖對緋舞用情很深。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陪伴在緋舞身邊,不離不棄。
弘靖微微垂下溫潤的眼眸,“我說過,我隻是一名守護者。”
看出他眉宇間的落寞,鷹旭想勸說些什麽,卻又無從說起。
弘靖這樣被動,又怎會給自己創造機會呢?
“靖,你真是笨,跟那隻黑貓一樣笨。”
鷹旭的目光不由轉向了另一旁。
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貓妖玄鈺還在安靜地守在蕭茹身邊。
蕭茹一如既往的沉睡著。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玄鈺讓蕭茹沉睡之後,蕭茹就一直沒有再睜開眼睛,這讓玄鈺很擔心,按理來說,妖術的效力已過,蕭茹早就應該醒了。
鷹旭無奈地摸摸鼻子,朝玄鈺走了過去。
然而,他才剛剛靠近玄鈺,就聽見他冷冷地冒出一句:“你這隻死神才笨。”
鷹旭一怔,隨即明白了,剛才那句話還是被這隻黑貓聽見了。
貓的耳朵也是很靈敏的。
鷹旭一挑劍眉,“我說的可是實話,你跟靖一樣,都是不懂得表明自己心意的笨蛋。”
“我是妖,她是人。”
玄鈺淡淡的一句話,道盡了無盡的心酸。
鷹旭在心底歎了口氣,並沒有接腔。
玄鈺說得並沒有錯。
他們一個是人,一個是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過,如果換成了修羅王非天,他才不會管這些禁忌的吧?
果然眾生萬象,各有各的命運和安排。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等緋舞查出了真相,蕭茹總要回到她該回去的地方,不可能就這樣用玄鈺的妖術“活”到永遠。
玄鈺碧綠的眼眸微沉。“我不會讓她離開我。”
鷹旭輕輕一歎。
這又是一個死腦筋的人。就算蕭茹答應,冥王也不會答應啊。冥界的生死簿上,一定會有蕭茹的名字,冥界怎麽可能就這樣放任已經死去的蕭茹,如“生人”一般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不過,令鷹旭更奇怪的是,蕭茹已經死去,即使玄鈺用了妖術讓她暫時複活,冥界也應該有所行動才是,可冥界那方麵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難道冥王睡著了?
正失神,突然,他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他轉過頭的瞬間,漂亮的臉蛋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親愛的小緋,你回來啦。”
他熱情地張開雙臂就欲撲過來,來個擁抱式的歡迎,卻被一股力量無情地一甩,直接甩向了一旁。
“死神大人,你什麽時候才能給我正經一點?”
緋舞緩步走進酒吧,淡淡掃了眼地上跌得有些狼狽的死神大人。
此刻,她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因為秦羽嗎?
她不知道。
“緋。”弘靖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煩亂的思緒。
“蕭茹怎麽樣了?”緋舞看向一旁的蕭茹和玄鈺。
“還在沉睡。”弘靖的目光也轉到蕭茹身上,“看來,玄鈺的時間術無法控製了。”
“嗯。”緋舞點頭。
“緋,你的臉色不太好。”弘靖有些擔心地注視著緋舞略顯蒼白的容顏,“是不是那個秦羽又為難你了?”
“他沒有為難我什麽。倒是真如月所說的,他病了。沒想到他有先天性心髒病。”緋舞眼底閃過了一抹複雜。
弘靖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微抿著唇。
剛才緋舞眼底閃過的神色,雖是一閃即逝,但他還是捕捉到了。
那個秦羽……對於緋舞……心頭忽然有些刺痛,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
“靖,你沒事吧?”
緋舞敏銳地察覺到了弘靖的不對勁。
“沒事。”弘靖搖頭,卻難掩眉宇間的那抹疲倦。
緋舞正欲追問,忽然聽到了玄鈺的驚呼。
“小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