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天空清澈明朗,萬裏無雲。點點陽光輕灑,帶來暖意的同時,也頑皮地在道旁的樹間投下道道斑駁的光影。

不知不覺間,已經漸漸有了春天的氣息了。

緋舞悠閑地坐在車裏,看著那一幢幢豪華的私人別墅自眼前飛掠而過,唇角牽起了一抹淡淡的輕笑。

這是前往沈家莊園的路上。

昨夜談成生意之後,林子華竟就守在酒吧外,等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將她請上了車。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直腸子又忠心的老實人。

她還是挺喜歡和老實人打交道的。

而這一帶是N市最有名的豪宅區。據傳,經常在這一區出沒的人非富即貴,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雖然她對這些貴族階層沒什麽好感,卻最喜歡接這些人的生意。因為他們出手闊綽,有時一單生意做下來,比過她平時的十單。而這些酬勞也足夠她揮霍一陣子了,隻要那個人不要又在耳邊絮叨,她甚至可以放下一切去環遊世界了。

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呢?

算算日子大概有一年了吧?自從她碰到了那個總是給她添麻煩的男人,她就從一個原本清閑得快要發黴的酒吧老板,淪落為了一個忙得連白天黑夜都快要分不清的驅魔女巫了。

——那個男人可謂世上不負責任與煩人之最了!

“緋舞小姐,到了。”

一道聲音拉回了她魂遊的神智,她點頭,下了車,抬眼就見一幢白色華美的私人莊園聳立於眼前。整座莊園,從這頭望去,幾乎看不到另一頭,占地之龐大,連她都不由為之心驚。

不愧是近年最紅的音樂家啊,如此地奢侈揮霍。

這座莊園的主人叫沈秋,是近幾年紅透音樂界半邊天的天才音樂家,年僅二十六歲。他最擅長小提琴演奏,據說那一手琴技出神入化,八歲的時候就已讓許多大師級人物驚為天人。

業界傳聞中,沈秋是個難以捉摸的人。他從不與人結怨,卻也從不與人輕易接近,除去參加一些必要的演出,他甚至很少出門。

一般這樣的人要發生意外真的很難。然而,就在三天前,沈秋受邀參加一場音樂會演出,卻在途中發生了一起小車禍。車禍並沒有造成什麽人員傷亡,沈秋卻在與對方的爭執中莫明其妙地昏倒,即而停止了呼吸。後來送往醫院緊急救治,就在醫生宣告死亡的時候,他的心髒又莫名奇妙恢複了跳動。

這件事已傳遍了N市的大街小巷。

然而,沈秋雖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卻連著幾天都是低燒不退,也一直昏迷不醒。所有的醫生都束手無措,又都說不出病因。

於是沈秋的管家林子華隻能把沈秋帶了回來,請了最好的醫生和看護,24小時輪流看守。

臥房裏,沈秋緊閉著雙目,正沉沉昏睡。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和細微起伏的胸膛,真的會讓人錯以為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緋舞走到沈秋麵前,蹙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際,又拉開他的右手衣袖,赫然發現,他小臂內側有兩根細細的青線,一根略粗,一根略細,互相纏繞糾結。

緋舞眼底閃過一絲異芒。

“怎麽樣?我家少爺究竟怎麽了?”等了半天的林子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來詢問。

緋舞斂去了眼底的異色,唇角一彎,不答反問,“林先生,你剛才是說沈秋是因為那個叫唐琳的女孩子才變成這樣的?”

“要不是因為她,我家少爺怎會麽變成這樣?”林子華想起當時的情景就不由血壓升高。當時少爺已經不計較對錯,還好心給那個女人錢做為賠償,結果那女人不識好歹也就罷了,竟直接拿水倒在少爺頭上。

“肯定是那個女人下了什麽咒術。”林子華恨恨地咬牙,“可惜我們沒有證據,警察也抓不了她,竟就這樣放她回去了。”

現在這個社會竟還存在著這樣忠誠的主仆關係?

緋舞眉峰微微一挑,含笑問道:“除了遇到唐琳那件事,沈秋這幾天可有什麽異常?”

“異常?”林子華皺眉思索了一會,“這幾天少爺看起來很煩燥,情緒很不穩定。但他一向自製力很好,倒也沒見他真正發過脾氣。”

“那這樣的情形大概持續了幾天了?”

“有一個星期了吧?”

“一個星期?!”緋舞微低眼眉,掩去了眼底那絲疑惑。似想起了什麽,她又抬頭看向林子華,“對了,林先生,你知道唐琳住哪嗎?”

“知道。這是地址。”林子華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遞給緋舞,“她好像是千承跆拳道館的學生。”

“跆拳道館?”緋舞低頭看著地址,難怪她可以避過直衝過來的轎車,看來這女孩身手不錯。

“緋舞小姐,你是不是也懷疑這件事跟那個女人有關?”林子華滿懷期待地問。

緋舞將地址收了起來,微笑,“林先生相信我嗎?”

那樣的笑容幾乎讓人無法拒絕。林子華怔了怔,即而猛點頭,“信,我當然相信。”

“林先生既然相信我,這件事從今天開始便全權交給我們契約酒吧處理。”緋舞說著,回過頭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還在昏睡的沈秋,“三天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回到酒吧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緋舞揉了揉眉心,滿是倦意地癱倒在柔軟的沙發上,閉起了雙目,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忽然一暖,她不禁睜開了眼,迎上了一張溫和的笑臉。

“小心著涼了。”

眼前那溫暖如春風般的笑容,不論歲月如何變遷,從來都沒有變過。每次一看到他的笑容,她煩亂的心便會平靜下來。

“謝謝。”她索性坐了起來,披起覆在身上的那件外衣。

“喝杯‘夜闌’吧!”

麵前又多了一杯淺紅色的酒,她微笑著接過,“靖,如果有一天我喝不到你的‘夜闌’,你說我會不會發狂?”

弘靖笑而不答,隻是靜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將‘夜闌’喝下去。

直到看到她臉上的神色舒緩了些,他才微笑著問,“這一回又遇到什麽煩心的事了?”

緋舞靠著沙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那晶瑩剔透的玻璃空杯,一臉慵懶倦怠的笑意,“自從遇到那該死的家夥,我的煩心事就真是沒完沒了了。”收起臉上的神色,她抬起頭,看向弘靖寶石般幽黑的眼眸,“沈秋其實是中了降頭。”

“降頭?什麽降?”

緋舞眉峰微擰了兩分,神色變得有些沉重,“是陰陽降頭草。”

弘靖也不由斂起了唇角的笑容,“幾天了?”

“至少七天了。”

“七天?”弘靖平靜的眼底掀起了一絲波瀾,“陰陽降頭草可是降頭界的絕降,幾乎無法可解。如果是平常人早就該死了。”

“是啊!”緋舞紅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可是早該死去的人卻還活著。”微微一頓,她往四周瞅了眼,卻沒看見該看見的人影。

“月呢?”

弘靖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還沒回來。”

“又是鷹旭?”緋舞臉上的笑意漸漸冰冷邪魅,“總是這麽習慣指使我的人嗎?”她原本是想讓月去查查沈秋的背景,月竟又不在!

這已經是第幾次發生這樣的情況了?

“鷹旭——”

“嘭”的一聲,手中的玻璃酒杯已碎為了粉末,但緋舞臉上的笑容卻未變。

弘靖不禁搖了搖頭,輕聲歎息。

一會兒這裏怕又要發生一場大戰了吧?

——自從那個人來了之後,契約酒吧已越來越不像以前的那個契約酒吧了!

——但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弘靖唇角不禁揚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