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看著他,原本冷漠的表情,逐漸變得平靜。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這般卑躬屈膝。”
略一沉吟,他語氣平緩地說道:“我已化身天道,便是這片天宇的主宰,隻要我想要,這片天宇之下的任何生靈都必須臣服於我,沒有例外,因為在這片天宇之下,天道的意願是不可違背的。”
“所以,你所謂的甘願臣服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再說,我決心除掉你,並不是因為你太過強大而有所顧忌,也並非因為你我之間的那點恩怨,而是因為你的存在本身,有可能會讓這片天宇之下的其他生靈失去平衡。”
“因此,我不但要除掉你,還要徹底除掉一切與你有關的東西。”
“不,我不想死,不想灰飛煙滅,不想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宇之間。”
蕭寒話音剛落,血閪頓時無比驚恐地尖叫起來,一邊尖叫一邊叩首:“隻要閣下能夠網開一麵,讓我活著,我願接受閣下對我做出的任何處罰,甚至任何折磨,如果閣下擔心我會影響這片天宇之下其他生靈的平衡,閣下也可將我囚禁起來。”
“不必了。”
蕭寒輕歎了一口氣,隨後緩緩閉上雙眼,道:“我不想弄得那麽麻煩,更不想這片天宇再出現任何意外。”
話音剛落,他抬起右手,隨意捏了一道法訣,並輕輕往下一壓。
“啊!”
血閪一聲慘叫的同時,整個身體猛地一陣抽搐,弓成了蝦米狀倒在地上。
僅僅持續了五六息的時間,他所寄生的這具軀體便開始崩解。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蕭寒已經鐵了心要將他徹底毀滅了,當即咆哮了起來。
那道籠罩著他的閃暗灰色光柱被他折騰得忽明忽暗。
可是他終究已是困獸之鬥,任憑他不計代價地拚命掙紮,卻始終無法突破那道閃爍著暗灰色光柱的束縛。
更何況,那道閃爍著暗灰色幽光的光柱外層,還有一道紅色的火焰。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掙紮的動靜變得越來越小,他原本無比驚恐的眼神開始逐漸變得空洞和茫然。
當閃爍著暗灰色幽光的光柱中,最後一片血肉崩解的時候,裏麵傳出了一陣極為刺耳的嘶吼。
這是血族本體發出的聲音。
不過由於他的本體已經細小到了極致,肉眼根本無法察覺,所以這個時候閃爍著暗灰色幽光的光柱裏看上去空無一物,隻能聽到這種刺耳的嘶吼聲。
不知又過了多久,尖銳的嘶吼聲漸息。
嘭!
突然一陣巨響傳出,這道閃爍著暗灰色幽光的光柱,竟然完全被一層無比腥紅的血漿糊滿。
緊接著,一股異常強大的血元力量突然爆出,直接將這道牢不可破的暗灰色光柱撐爆,衝出暗灰色光柱的血元氣息觸及暗灰色光柱外層的紅色火焰,發出清晰可辨別的滋滋聲,就像血肉被烈火炙烤一般。
看著這一幕,蕭寒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
下一刻,他的身影突然憑空消失,再次出現時,已在這道閃爍著暗灰色幽光的光柱頂端。
他雙手手指飛舞,眨眼間便捏出了一道極為複雜的法訣,法訣落成的一瞬間,他直接沒入這道閃爍著暗灰色幽光的光柱。
伴隨著轟的一聲悶響,這道暗灰色光柱的大小瞬間暴漲了數倍。
那些原本已經衝出暗灰色光柱,觸及光柱外層紅色火焰的血元,全部被擋在了光柱之內,再也無法撼動光柱的束縛。
大概又過了兩個多時辰的時間,充斥著猩紅色血元的暗灰色光柱裏麵,終於徹底恢複清朗。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從暗灰色光柱中分離出來的蕭寒,凝出了一團紅色的火焰,扔進了暗灰色光柱裏麵。
紅色的火團剛一被扔進暗灰色光柱裏麵就瞬間炸開,炙熱的火雲沿著暗灰色光柱的上下兩方一路席卷,直至這道暗灰色光柱的上下盡頭。
至此,這位叱吒這片天宇無數年,差一步就能飛升的血族之主,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宇之中。
蕭寒長呼了一口氣,輕輕揮了揮手,身前這道閃爍著暗灰色幽光的光柱憑空消失。
原本以他的實力,借助他體內大世界中那些生靈的信仰之力,最多隻能獲得飛升化天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飛升成功,更不可能化身天道。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時候,就在獲得飛升化天那股力量,即將走向毀滅的那一刻,一股更加強大的信仰之力,強行拉住了他,並助他持續飛升,最終成功化身天道。
那股憑空出現的信仰之力,遠遠強於他體內大世界中的那股信仰之力,當時他始終不明白,這股突然出現的信仰之力是怎麽回事,直到化身天道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明白,原來這股憑空出現的信仰之力來自混元真界之外的那些世界中生靈。
當初,為了延緩血族的擴張速度,他特意派出了一部分強者前往支援混元真界之外的那些世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派出的那些強者,仿佛一起商量好的一般,他們在支援混元真界之外的那些世界的時候,無一不以他的名義進行。
正因如此,他在混元真界之外的那些世界的生靈心中,早已如同天道一般的存在,甚至對於很多生靈來說,對他的信仰,已然蓋過這片天宇所謂的天道。
畢竟,對於混元真界之外的那些生靈來說,在他們麵臨生死存亡的時候,拯救他們的不是所謂的天道,而是他。
無心插柳柳成蔭。
他怎麽也沒想到,當初自己的一次無意之舉,所產生的力量竟然將他從天道毀滅中硬生生拉了回來,並且還助他飛升化天。
當然,他成功飛升化為天道,也保住了這片天宇,保住了這片天宇中的無數兆生靈,包括混元真界之外那些信仰他的生靈。
就在他還在愣神沉思的時候,三道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身前。
寒素,一身素雪,麵容清冷,就像他一開始在神州大陸的北冥極寒之地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她湛藍色的眼眸,多了一絲憂鬱和更加複雜的情感。
蕭青青,一身淡青色的劍裳,平靜的麵容上充斥著一點也不平靜的情緒,尤其是她的目光之中,那種激動早已按捺不住。
她的容貌和身形,雖然與那位同他青梅竹馬的少女完全不同,但是無論是身上透出的那股氣息還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愫,卻與那位同他一起長大的少女一模一樣。
畢竟這具完全不同的身軀中,住著的神魂始終沒有改變,至少對他是一如既往。
雲雀,身著霞裳,纖腰係帶,白皙如玉的麵容上泛著桃花般的殷紅。
她的臉不是那種標準的美人臉,有些圓潤,然而卻圓得恰到好處,看上去反而完美到了極致,即便她不笑,也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甜美。
此刻,她那對一如既往清澈的眸子,閃爍著點點淚花,讓人不自覺地就會產生一種無端的愛憐。
蕭寒看了一眼已經站在他身前的三位女子,略顯迷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雲雀身上。
雲雀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
點點淚花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漾,飛撲的身影宛如一隻粉蝶,徑直朝著蕭寒撲了過來。
蕭寒本能地想要避開,卻已經太晚了。
剛才他的目光與雲雀的目光相撞的一瞬間,情不自禁地陷了進去。
等他回過神來,雲雀的身影已經貼近他的身影。
近在咫尺,可是最終雲雀並沒有抱住他,而是直接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
突然撲空,雲雀猛地一怔,簡直不敢相信。
一旁的寒素和蕭青青也怔住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冷哥哥,這是怎麽回事?”
雲雀轉過身,一臉茫然地看著蕭寒。
說話間,她的心驟然緊繃了起來,多麽希望蕭寒隻是在逗她玩。
然而她又很清楚,蕭寒向來不喜歡開玩笑。
蕭寒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微肅,他首先看了雲雀一眼,隨後又看了看寒素和蕭青青,沉聲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飛升的那一刻,我的肉身就已經徹底毀了。”
“沒有辦法恢複了嗎?”雲雀愣了一下之後,迫不及待地問道。
蕭寒沒有吭聲,隻是搖了搖頭。
“那你可以跟我一樣,重新尋找一具身體。”蕭青青道。
“是啊,冷哥哥,我們不會在意的。”雲雀附和道。
蕭寒看了蕭青青一眼,道:“你可以,這片天宇之下的任何修煉者都可以,可我不行。”
“為什麽?”雲雀迫不及待地問道。
蕭寒沉吟了片刻,隨後沉聲道:“因為我已經成為了這片天宇的主宰,永存不滅,而代價是,我無法像任何生靈一樣,擁有自己的肉身。”
永存不滅便是這片天宇之下任何一位修煉者都夢寐以求的終點,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不滅的隻是神念而已。
滄海桑田,時間法則的力量可以摧毀這片天宇之間的一切實質物質,再強大的肉體,終究都會有毀滅的一天。
唯有神念這種亦真亦幻的東西才能逃過時間法則之力。
化身天道,獲得永生,不僅僅可以逃過時間之力,還可以逃過任何法則之力的摧毀,這便意味著,在這片天宇之間將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殺死他,包括他自己。
換句話說,他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而他所在意的一切,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徹底毀滅。
更為可怕的是,即便他用盡一切手段,也隻能延緩他所在意的那些人或物走向徹底毀滅,不能阻止。
當他所在意的一切走向毀滅的之後,留給他的隻有永無止境的孤獨和痛苦。
這便是永生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