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了,溫世珍牽著阿禧和蘇詩瑩,直奔自己的閨房。
君軒轅和溫安禮也寸步不離的跟著,想聽聽她們說啥。
蘇詩瑩伸手拒絕道:“抱歉,男性止步。”
君軒轅冰著一張臉,找來借口,“我怕你有危險。”
她伸手一指元寶,“讓她跟著我,你先回去。”
溫世珍瞥了一眼自家侄兒,“放心,不給你弄丟。”
最終她們四人,又加上了碧桃和青玉兩個丫鬟進了閨房。
綠蟻新醅酒,瓜果點心,暖暖的毛絨毯子,這感覺讓她想起了大學時候的臥談會,外麵大雪紛紛,屋內火鍋彌漫,幾個女孩交談著心底的秘密。
在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東西阻隔著生靈交談。
溫世珍瞧著她雙眼失神,忍不住問道:“蘇姑娘在想什麽?”
她回神,寬慰的一笑,“想家了。”
碧桃手腳勤快,給眾人斟了一杯酒,站在一旁。
瞧見二人站著,蘇詩瑩招招手也讓她們坐下,兩個小丫鬟在得到溫世珍的允許後,小心翼翼的坐在阿禧身旁。
女人遞酒給她,“結識不久,也未曾問過,蘇姑娘哪裏人?”
酒杯入手溫潤光滑,此乃上好的白脂玉,她摩擦著酒杯,這塊玉擱現代能換動別墅了,她孤寂的一扯嘴角,“我家太遠,夫人不曾聽過。”
見她不想說,溫世珍輕飄飄的岔開話題,“青玉我知道。”
她母親林氏嫁給的是東街的樵戶,七歲那年跌落山崖死在了窟山,林氏抱著她送到了溫家,這個名還是溫世珍給起的。
青玉臉紅紅的,“母親曾提起過。”
女人目光又轉到另一個女孩,“碧桃也不知道。”
碧桃神色黯然,抿著嘴一副快哭的模樣,“不知,聽張嬤嬤說,我是被一戶農家賣到了溫府,這些年府上就是我的家。”
話音落下,眾人自然而然看向阿禧。
阿禧捧著小酒杯,壯著膽喝了一口,詢問的目光看向蘇詩瑩。
蘇詩瑩明白她的意思,“想說就說,早晚會公之於眾。”
女孩又喝了一口酒,泛著酒味將穆四小姐的事說了一遍。
有些話在心裏憋的難受,說出來也就好了。
說到動情處,她直接撲在溫世珍懷裏大哭。
幾個女孩都是相同的年紀,隻有女人長她們一輩,更何況她溫婉端莊,如母親一般。
溫世珍撫摸著她的秀發,安撫道:“哎,世事難料,這命運真當玄妙。往前說二十年,我從未想過,穆容菀的女兒做了我的親家。”
蘇詩瑩聽其語氣頗為感歎,便問道:“夫人認識穆四小姐?”
她笑道:“自然。”
萬東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有什麽新鮮事第二天就傳遍了。
溫穆兩大家族一直被放在起比較,兩家的女兒同時出生,自然又被比較一番。
溫世珍從小.便聽聞穆四小姐的美貌,花開時節動京城,貌美天下。
她自知比不過,便開始鑽研女紅書法,讓自己看上去賢惠一些。
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暗地裏較勁,因為禮教,卻從未見過麵。
一晃眼,年少的時光已經消散。
女人眼神渙散,呆呆的望著爐火,“想當年,我拿她當對手,憋著一口氣想要壓她,自以為嫁給了廣昌黎揚眉吐氣,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她溫柔的摸著阿禧的秀發,“命運真是奇妙,當年的我們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一唏噓,阿禧又哇哇地大哭起來。
蘇詩瑩縮在毯子裏,心裏也酸酸的,不同於溫世珍的感歎人生,而是她知道。
她知道嬌豔欲滴的杏花和端莊優雅的百合全被人渣給霍霍了。
她壯著膽子喝了口酒,拍拍手,說著正事,“明晚上,我和阿禧去穆家走一遭,這個親總是要認的,也順勢將穆家拉過來。”
溫世珍點點頭,“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女孩搖頭,“既然溫穆兩家還有那樣的瓜葛,就不要參與了。”
說白了,此次前往,隻是穆家的家事而已。
她目光掃過竊竊私語的兩個小丫鬟,安排道:“明天青玉跟我走一趟,此事還需要你母親林氏的幫忙。”
青玉聞言點頭,“青玉明白。”
酒過三巡。
眾人圍著燒的通紅的爐火,聽溫世珍講各種女工的繡法。
除蘇詩瑩外,其她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碧桃摩拳擦掌甚至想要試試。
阿禧半個身子靠在溫世珍身上,經這麽一鬧,頗有淵源的她們親近了不少。
說到盡興,女人起身拿出珍藏的絲線和紅綢緞,在燈光下展開,綢緞熠熠閃光,仿佛水流般絲滑。
她指尖輕柔的撫摸著,“這是從豫州買來的水雲鍛,打算找繡娘繡兩隻鳳凰,等安禮成親的時候,送給新娘子當嫁衣。”
她看了一眼阿禧,女孩瞬間紅透了臉。
碧桃壯著膽子摸了一把,羨慕道:“真是寶貝!這綢緞太漂亮了!”
青玉嚼著幹果,綢緞對她的吸引力並沒那麽大,“對啊,有錢也買不到。”
溫世珍和碧桃在綢緞上比劃著,商量著繡什麽樣的鳳凰,漸漸地青玉和阿禧也被吸引去。
隻留蘇詩瑩孤零零的在座位上蹲著。
女孩撇著嘴,這觸及到她知識盲區了,低頭問著身邊的元寶,“你會嗎?”
元寶用貓的形態都翻出白眼來了,“你覺得呢?”
這邊說著話,溫世珍的目光看了過來,調笑道:“蘇姑娘對這些好像不感興趣?”
她尬笑道:“我不會,家裏也沒有長輩教。”
女人波光流轉,直接一揚手從水雲鍛上剪下一小塊綢緞,小心的疊好後,送給了蘇詩瑩。
她又包了些許絲線,“不會就學,九州大陸上,女子都會繡好看的荷包送給心愛之人的。”
絲線和段子被塞進手裏,蘇詩瑩愣愣的攥著,“我又沒有什麽心愛之人……”
說到一半,腦子裏竟然浮現出君軒轅的身影,不自覺的耳尖紅了些。
溫世珍到底比她們要大,一眼看穿了的女孩的心思,笑道:“以後總歸會有的。”
她張羅著幾個小丫頭湊上前,“來來,我們先商量下,過幾天給阿禧繡嫁衣的時候都要來,學學女工,也給我幫幫忙……”
屋內爐火燒得更旺,夜色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