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暮色沉沉,一輛馬車停在了溫府的正門前。

溫世珍裏三層外三層的裹著袍子,拉著麵前人的手,寬心道:“都不用送了,我是回家,又不是龍潭虎穴,能出什麽事。”

話說完,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對女孩道:“一有消息,我便找機會出來。”

蘇詩瑩點點頭,攥緊了她的手,“萬事注意,有危險的話就把那塊玉佩摔碎,我會想法子救你,平安最重要。”

女孩摸了摸腰間的青色玉佩,雖然不明白,隔著高牆宅院玉佩碎掉,女孩怎麽知道?

但她選擇相信,畢竟麵前人帶來的奇跡太多了。

“我記下了。”

這是她第三遍叮囑,“話照我教的說就成,拜托了。”

女人鄭重的點點頭,臨行之際,她問出了藏在心裏的話,“若韓師父不答應怎麽辦?”

蘇詩瑩自信滿滿的笑了下,“他肯定會答應的。”

女孩故意大聲的說道:“到時候,你就是韓正則逃出困境的仰仗,若廣昌黎真敢對你不利,他也會保護你的,放心即可。”

溫兆聽後湊前,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還是蘇姑娘想得周全。”

事情看上去危機四伏,等真正做起來,才發現女孩把該想的都考慮到了。

雙方又交代幾句,溫世珍這才戀戀不舍登上馬車。

一路疾行,馬車在道路盡頭化成一個黑點。

送走溫世珍,蘇詩瑩轉頭道:“我和阿禧也要走了,青玉那邊已打好招呼。”

一涉及到自家娘子,溫安禮就開始提心吊膽。

他往前走了幾步,神情緊張,“當真不用我們跟著?”

女孩堅定地搖搖頭,“你們去了就壞事了,阿禧隻是回娘家,安心就好。”

又一輛馬車被趕到眾人麵前,青玉扶著阿禧率先鑽進去,女孩抱著貓登上馬車,一道白影從溫家牆頭上閃過,又隱入黑暗之中。

她掀著簾子,不忘對溫兆交代著,“我讓你查的事抓緊啊!”

溫兆甩了甩袖袍,一臉的苦瓜相,“我溫家就算人脈廣多,這事也無從查起。蘇姑娘,你要找的這人真能找到?”

“指定能找到。”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就不信了,他在冒充廣昌黎之前的人生能抹掉不成?

她給了對方一個堅定的眼神,找不到就往死裏找。

事到如今,男人隻能領命,“我會再分派人手的。”

馬車簾子落下,車夫一揚鞭子,烈馬嘶鳴往遠處跑去。

穆家。

林氏老早就在門前候著,聽著馬車由遠及近停在麵前,那顆心又緊張起來。

婦人知道,這是大事。

蘇詩瑩利落的往下一跳,穩穩的落在林氏麵前。

婦人行禮沒等問好,青玉扶著阿禧下了車,她抬頭一看,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阿禧披著毛領牡丹花的披風,身穿素色裙子,清雅無比。

林氏瞧見,瞳孔地震,整個人身體都在抖,人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嗓音冒出來都變了調,“四……你是四小姐?”

青玉見狀,過去扶了一把母親,“阿娘,我先前給你說了,這是阿禧。”

她震驚看向女兒,“阿禧!?”

阿禧行禮,輕聲道:“早聽青玉說起過伯母,今日得見,阿禧給您問好了。”

她又是一驚,良久才緩過神來,將那張臉仔細的看了個遍,長舒一口氣,“哎,太像了!你們都不知道都多像,簡直和四小姐年輕時一模一樣!”

聽到母親的名諱,阿禧紅了眼圈,抬頭望去,這深宅大院竟然成了她的家。

林氏激動的擦了擦眼淚,“讓各位姑娘見笑了,請。”

她推門,在前領頭,視線老是控製不住的往阿禧身上飄去。

“我沒敢給老太太說實話,隻說,有了四小姐的消息,領到她跟前瞧瞧。”

話音落下,婦人搖頭輕笑著,“其實不用說什麽,阿禧姑娘往老太太前麵一站,什麽事都明了了。”

在院內七拐八拐的到了一處偏院。

林氏隔了十多年,又見到故人之子,惹得一路都在感歎,“沒想到啊,老太太都快要入土了,竟然還能把女兒盼回來,上天厚待!。”

先有人傳了話,她們一行人才進了屋。

屋裏隻在角落裏點了火,正房內清冷冷的,看起來老太太把蘇詩瑩的話聽進去了。

有小丫鬟扶著穆老太走出來,彼此一碰麵,話都不曾說,便直接開哭。

老太太把女孩抱在懷裏,左一個心肝右一個寶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丫鬟見狀,怕老太太有個好歹,忙喂了幾口茶水。

老人雙手捧著阿禧的臉,看了幾眼,又開始抱頭痛哭,“這雙眼睛!這簡直和容菀一模一樣……我的外孫女啊!這多年受苦了……”

阿禧被哭聲傳染,她能感受到老人對她的疼愛,索性抱著老太太也哭了起來。

十七年的恩怨情仇,在這一瞬間化成淚水和哭聲。

在場的眾人無不動容。

哭的嗓子啞了眼睛紅了,一幹人總算把老太太給勸住了。

穆老太坐在太師椅上,手攥著阿禧舍不得鬆開,直言道:“這是我的外孫女,沒錯。”

阿禧抽泣著,坐在老者身旁,輕聲呼喚了句,“祖母……”

兩個字惹得老人家又紅了眼,拍著女孩的手背,“當年你母親懷你的時候,我就想著,肚裏要是個女孩,長得肯定漂亮,這麽多年過去了,老身都不敢想!這水靈靈的人就蹦到了我麵前!”

她抿著嘴,怕一出聲又哭起來。

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惹得人無限憐愛。

穆老太拉著她的手,“孩子,你現在住哪裏?你母親去哪裏?這麽多年你們都在幹什麽?!為什麽不回家來,你不知道啊!這些年老太太我一直在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