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內。

蘇詩瑩繞著屋子找了一圈,才在桌子底下找到爛醉如泥的君軒轅。

平時矜貴無比的龍族大少,此時喝的完全沒有形象。

她蹲桌下,用手拍了拍他,“喂,兄弟,你還好嗎?”

男人睡的正香,揮了揮手,嘟囔了幾句話。

她沒聽清對方說的什麽,到看見了,那條胳膊上一片片泛光的白青色龍鱗。

她心一沉,丫的,連原型都快喝出來了。

釀酒的老者是個普通人,她害怕嚇著人家,忙把一副拽了拽,蓋住胳膊。

她雙手抱住膝蓋,煩躁的看了看四周,小白龍酒品還不錯,喝多了也沒有鬧事。

不過,喝成這樣子怎麽回去,我抱不動你啊大哥!

嘭的一聲,桌上傳來酒杯碎掉的聲響。

她鑽出去以後,隻見酒仙還在一碗碗的往裏灌。

桌子四周散落了無數的酒壇子,一會兒的功夫,也不知兩個人喝了多少。

老者打著嗝,眼睛還算清明,坐在哪兒不知道沉思什麽。

蘇詩瑩將鬥篷解下來,給桌下的小白龍蓋上,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酒仙的旁邊。

她輕聲問道:“老前輩,你是想起在洛仙湖上的事了嗎?”

老者灌了一口酒,“哎,我釀了一輩子的酒,怎麽會輸呢!”

“……”女孩翻了個白眼,這怕不是喝麻了。

“我每年都埋下無數壇的女兒紅,老了老了,都嚐不出哪壇酒好喝來了!”

她瞧見問不出什麽來,便起身去拿放在桌邊的畫卷。

她嘴裏還安慰著老者,“您釀出了那麽多酒,已經很厲害了!”

“不不,若起品酒來,我還沒這個臭小子厲害!”

話音落下,老者眯著眼睛找了一圈,彎腰看著桌下的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你在這啊!哈哈,品酒厲害,不過這酒量真是不行。”

她沒管二人,收拾出半張桌子,將畫卷小心的展開。

此畫並不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畫的很潦草,很隨意。

三麵環山的一麵湖,湖上起了大霧,一艘被浪打的歪歪斜斜的小船,小船的正前方便是一座漂亮的小島。

她看著景色眼熟,那不成這就是白銀島?!

周圍景色美如仙境,島上卻淒慘的如同人間地獄。

其上火光四濺,怪物持刀,人們逃竄,吃生肉喝鮮血,恐怖至極。

島邊有一棵歪脖子書,兩道人影緊張的躲避在樹後,地上是點點滴滴的鮮血。

人們還在尖叫,怪物還在嘶吼,絕望的逃生者等待救援,緊張恐懼的情緒力透紙背,單單是看一眼,就宛若噩夢。

饒是蘇詩瑩的定性,大約掃了幾眼,連忙放下。

這幅畫隨意的線條構成格外寫實的場景,似乎,讓人親眼看到那慘狀一般。

那不成這島上是方家?

女孩還沒問出口,那邊端著酒杯的老者幽幽開口。

他聲音縹緲,摻雜著酒氣,很不真實,“沒錯,這就是方家生的事故。”

她捂著嘴,又看了眼那人間地獄,“怎麽會……這樣?!”

故事還要在十年前講起。

那時酒中仙的名號就傳遍了整個西北大陸。

經常有慕名而來的修行者上山求酒,更不要說近在咫尺的方家。

方家人世家大族,又是這片的太上皇,自然不會親自來拿酒。

就讓老者每逢初一和十五去島上一趟,送兩壇酒。

每次前往,方家都會熱情款待,多少山珍海味奇妙事隻有在那裏能享受。

酒仙也樂得自在,每次按時間去,住上幾天重新回到蒼梧山。

這樣反反複複,年過一年。

那天逢十五,天上的月亮圓的嚇人,照的大地亮堂堂的,如同白天。

老者劃著一艘小船,美滋滋的喝著酒,往白銀島。

還未曾接近小島,便聽見混雜著尖叫和呐喊的吵鬧聲。

他瞬間清醒,趴在船頭定睛一看,便看見這副慘狀。

他嚇壞了,遍體生涼,手忙腳亂的往回劃船。

可越劃船,船越不動。

低頭往下張望,才發現整個洛仙湖像是炸開了鍋一樣。

所有的魚兒都翻著白肚皮,一條接一條的魚就在湖麵上浮著,根本劃不動。

老者一下子癱瘓在了船上,死魚、怪物再加上漆黑黑無人的夜,周圍的詭異程度已經大過了對於死亡的恐懼。

蘇詩瑩聽的入神,老者突然停頓了下來。

她猛的回神,隻覺百爪撓心般難受,“後來呢?您怎麽活下來的?”

眼看酒仙精神爍悅身強體健,也並無受傷,肯定有什麽神奇的境遇。

老者閉著眼喝兩口酒,“多虧了那隻金翅大鵬鳥。”

小船上的人都絕望了,想著與其受折磨還不如死了算了。

正當放棄之際,天空劃過一聲鳴叫,金翅大鵬鳥突然出現,一爪子拽住他的衣領,就這樣拽著把他帶了出去。

原來那鳥也被酒香迷惑,天天在庫房偷酒喝。

老者看見過幾回,也沒趕它,雖然有交集,來往卻不深。

沒想到身陷囹圄,竟然被它給救了。

從此以後,酒仙就拿它當救命恩人,好吃好喝好招待。

那金翅鳥也通人性,開始做起了給酒仙看門的勾當,他們如此相處已經十年了。

性命無憂,可魂魄嚇沒了一半。

每逢十五月圓,老者都會想起那天的慘狀,他想探查究竟。

修行大族方家都有此遭遇,若那怪物跑出來,他們怎麽辦?

可楚家下令封鎖了一切,不讓人議論此事,還非說方家已經搬到了雷州。

這不是胡扯!他親眼看到的,方家大部分都命喪白銀島。

愁苦壓在心裏,一來二去差點憋出病來,多虧了酒友韓盛,他才漸漸走出來。

“這幅畫就是韓盛建議我畫下來的,一些事說出來就好受多了。”

“如此說來,韓盛也知道方家的遭遇?”

老者眯著眼,抿了一口酒,幽幽的說道:“我總覺得,他知道的要比我多。卻好像有難言之隱,什麽都不肯透露。”

話音落下,他哈哈大笑幾句,“哎,酒喝多了,說的話也多了。夜深了,大家都收拾收拾,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