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色跟在旬景身後,走進旬家小院。

正在喂雞的羅嬸抬起頭來,剛要打招呼,卻看到了旬景身後的她,驚疑道,“景兒,你……你怎麽又把這個傻子帶回來了?”

旬景臉色僵了僵,“沒賣掉。”

羅嬸又道,“沒賣掉,就帶到山裏去扔掉啊!”

“她……”旬景欲言又止。

他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心軟,才將傻子帶回來。

他略有些惱羞成怒,“嗐,不就多一張嘴吃飯嘛,我們旬家又不是養不起!”

羅嬸更不解了,繼續追問,“可養著她幹什麽呀?你二哥就快成親了,這傻子就是個累贅!”

旬景被煩得不行,隨口道,“就當養條狗吧,反正她又吃不了多少!”

蘇桃色聽得這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踩到雞屎。

羅嬸卻沒覺得這話有任何不妥,她道,“養條狗還能看家護院,可這小傻子還得讓人伺候著,隻會惹麻煩。”

她這言外之意,就是說蘇桃色連條狗都不如。

旬景本來就在村口受了氣,回家又被羅嬸一通說教,更加煩躁了,他道,“小傻子最近已經乖巧了不少!就隨便養著吧……”

羅嬸心道:你倒是說得輕鬆,可看護小傻子的事,還不是都落在我頭上。

她又道,“景兒啊,你又不是沒看到,這傻子鬧騰起來太可怕了!她有羊角風,晦氣得很!說不定會給家裏招來什麽不好的東西……”

“羅嬸,不會的,你不要想那麽多!快去做飯吧,我快餓死了!”旬景推著羅嬸去了廚房。

他自己則去了堂屋。

蘇桃色屁顛屁顛地跟了進去。

堂屋裏。

旬大和旬二正說著話,看到旬景進來,正要招呼,又看到了旬景身後的小傻子,瞬間就變了臉色。

“三弟,不是說把這傻子賣了嗎?”旬大略有些責備地道。

旬二也望了過來。

蘇桃色很害怕旬二看出什麽,每次旬二望向她的時候,她都會不自覺地往旬景身後躲。

旬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沒賣掉,我想著……小傻子這兩天還算乖巧聽話……”

話剛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今天在集市上,小傻子給自己惹出來的那些禍事,覺得自己這話多少有點兒違心。

他繼續道,“小傻子本性不壞,隻是有點傻……她現在,好像可以自己吃飯穿衣如廁,想來羅嬸也可以省點心。要不……我們就先養著吧?”

“三弟,你糊塗啊,這小傻子在家裏,你二哥如何另娶?”旬大道。

旬景被訓,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

“把她扔到山裏去!”旬大果斷地發話。

旬景心裏一驚,正要說什麽。

旬二率先開口道,“大哥,不必如此吧!咱們現在在大山村裏,沒那麽多規矩,招弟不會成為阻礙。”

旬景聽自家二哥這麽說,也立即附和道,“是呀,大哥,小傻子什麽也不懂,村民們也不是拘束的人,沒京城裏那麽多規矩,二哥要另娶就娶吧,何必要丟掉小傻子?”

旬大沉默著沒說話。

旬二又道,“大哥,你一直勸我娶親,但你也不是一個人嗎?大嫂走了這麽些年,你也沒有另娶。與其考慮我的事,不如,大哥先相一門良家女子吧。”

旬大見話題又扯到自己身上,道,“算了算了,隨你們吧。”

他目光轉向旬景,“三弟,你今日去鎮子上,打聽那白家情況,如何?”

“嘿!說到這個,我就是氣!”

旬景氣得站了起來,將今天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了。

聽完以後。

旬大和旬二都皺起了眉頭。

端著飯菜進來的羅嬸也聽了個正著,義憤填膺道,“白家的女兒都已經被糟蹋了,那崔媒婆竟然還好意思將她介紹給我們家灤兒,真是太過分了!我下次看到她,定要罵她!”

旬景也道,“就是!這個崔媒婆,給我旬家介紹這樣的人家,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們!剛才回來的路上,我碰到她,踹了她一腳!”

旬大聽到這事,對旬景教訓道,“三弟,你怎麽又這麽魯莽,咱們來大山村,就是為避世而居,你怎的還惹事!”

“大哥,我實在氣不過!”旬景辯解道。

他沒說是因為崔媒婆罵他二哥是“殘廢”,他才動的手。

旬大擺了擺手,製止旬景繼續解釋。他道,“罷了!現在,程家和白家的事都告吹了,隻能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好的人家了……”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

院外,就響起了一個清脆的怯生生的聲音,“羅嬸!羅嬸!你在嗎?”

蘇桃色正扒著碗裏的飯,聽到這個聲音,立即就分辨出來,這不是程家姑娘的聲音嗎?

她怎麽來了?

不對!她怎麽還有臉來?

莫非……被趙家拒絕後,她還真想吃回頭草?

羅嬸聽到聲音,立即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蘇桃色也扔下碗筷,蹬蹬蹬地跑出去湊熱鬧。

旬景在她身後喊,“小傻子!你湊什麽熱鬧,回來!”

蘇桃色嗲聲嗲氣地回了兩個字,“尿尿!”

旬景,“……”

蘇桃色扒拉在茅廁門邊,望著院子裏說話的羅嬸和程瑛。

羅嬸沒給程姑娘好臉色。

“你來幹什麽?”她冷冰冰地問。

程姑娘羞澀地垂著頭,“羅嬸,昨天的事,是我程家不好,我是來給旬二哥道歉的。”

“道歉有什麽用!”羅嬸直接懟了回去,“我們灤兒已經在物色更好的人家,你們程家有鎮子裏的老爺可以高攀,我們旬家啊,比不了。”

羅嬸陰陽怪色,程姑娘聽得臉色慘白。

程姑娘自知理虧,“羅嬸,要那些聘禮,都是我父母的主意,我是……是喜歡旬二哥的。哪怕不要聘禮,我也願意嫁給旬二哥!”

程姑娘的話雖然有些輕浮,但卻是情真意切。

羅嬸有些動容,“此話當真?”

程姑娘就差舉手發誓了,語言懇切,“當真!真得不能再真!”

“羅嬸,能讓我見見旬二哥嗎?我有話當麵跟他說!”程姑娘又乞求道。

羅嬸想了一下,“那……那我去問問灤兒,願不願意見你!”

“多謝羅嬸!”程姑娘立即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