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但他這些年跟在主子身邊,麵不改色的本領倒是學了幾分。

鹿茸回道:“一個賴求國師大人賜福的丫頭。”

鹿茸看了一眼丞相,又道:“難道丞相大人認識這個人?若是相識,倒是可以勸勸她,生病了應該去找大夫。”

丞相也知道自己一直盯著別人看的舉動太紮眼,於是收回了目光:“不認識,隻看背影有點眼熟。”

但剛才細看之下,又確實沒有見過此人。

丞相說道:“這位小公子,不知國師大人現在可有閑暇?本官找他商量些事情。”

鹿茸知道這一遭怕是躲不過去的,便把丞相引到待客廳:“大人請稍後。”

鹿茸剛走到半路,就遇到了玄枵:“主子!那個丞相……”

玄枵抬手打斷他:“嗯,我已經知道了。”

玄枵走到待客廳,先是讓丞相節哀順變,然後又問:“不知大人今日有何要事?”

丞相苦笑道:“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想必國師也聽說了,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丞相突然語氣一轉,話鋒變得十分犀利:“不知國師那日到我府上,說要見一見小女,這是為何啊?”

玄枵說道:“之前曾有幸見過一麵,恰恰我沒有帶錢,貴千金幫我墊付了,我是特地來感謝的。”

丞相加重了語氣:“國師!我的府上死了將近十人!人命之事不同於玩笑!還請如實相告!”

你哪怕就算是編,也好歹要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玄枵故作不知:“我已經如實相告,不知道大人這是何意?”

丞相站起來一甩袖子:“府裏遭了賊人,妻女被害,那是說給外頭百姓的話。”

丞相冷著臉說:“本官也就不瞞你了,此等驚天的殺人命案,全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女兒所做!”

“府裏的下人也就算了,她居然連自己的母親都要殺害,殺完人之後,又畏罪潛逃了!”

丞相看著玄枵,說道:“國師大人剛好卡在那個逆女殺人的節骨眼上來,想必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像你說的那樣簡單吧?”

玄枵放下茶盞,不急不緩地說:“我知道,那天的事情我有嫌疑,所以我也在暗中查了查此案。”

丞相斷定國師肯定是知道點什麽的,他問:“不知你查到了什麽?”

玄枵輕聲一笑:“但是很奇怪的是,我查到你的女兒已經被燒死在了柴房裏,那麽後來出來行凶作案的人,又是誰呢?”

丞相也是顧不得麵上無光了,低聲說:“那逆女向來沒有規矩,我家夫人便把她和她身邊的婢女關在柴房裏反思,被燒死的是她身邊的婢女,那逆女殺完人之後,早已逃之夭夭!”

玄枵聽完之後,又說起陳年往事:“說起來,我也曾去稍微了解過一下,聽說當年張蓧菀把張筱蘭推下湖之後,曾被打斷了一條腿,然後才送去了外麵的莊子?”

丞相不知他為什麽要說起這個,氣悶地解釋一句:“做錯了事情本就該罰!何況我也請了最好的醫師,把她的腿接上了。”

丞相暗悔:“早知道,還不如一棍子打死的好!”

玄枵又說:“雖然腿被接上了,但是斷骨重塑,總會留下些痕跡吧?”

丞相不想再聽這些事:“國師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何必彎彎繞繞!”

玄枵便直說了:“剛才我的屬下才從京兆尹那裏回來,說是柴房裏那具女屍的右腿腿骨上,有一處明顯的折斷過的痕跡。”

“丞相大人,單從這一點上來看,采訪裏被燒死的那個姑娘,確實就是你家的四小姐。”

玄枵又冷了臉:“如此看來,大人莫不是在故意消遣我?你女兒明明已經身死,你卻說是你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兒,殺死了你府上將近十口人?”

“甚至還揪著我去找你女兒的事情不放,”玄枵倒打一耙,“難道你是想禍水東引嗎?”

玄枵冷聲說:“你站在太子那一邊,難道也想把我拉下水嗎?你知道我從不參與黨權之爭,難道是故意想把殺人凶手往我身上指?”

“隻等我加入太子一黨,你就要大慈大悲地原諒我?”

玄枵倒打一耙的功夫很有一手,三兩句話,就把丞相說得有口難言。

丞相被問得腦子裏像一團漿糊,當日支持他並未親眼所見,都是聽別人複述,他也沉浸在莫大的悲痛,和極大的惱怒之中。

現在細細想來,確實有些地方說不過去。

他那個向來聽話,且手無縛雞之力的四女兒,真的在能殺了近十個人之後,又逃之夭夭了?

還有,剛才國師的話,什麽意思?

張蓧菀已經被燒死了,那府裏下人見到的那個殺人如麻的四小姐,又是怎麽回事?

丞相一度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決定從最源頭開始重新盤問一遍。

可是府裏的下人幾乎口供一徑,他們描述的樣貌,確實就是張蓧菀。

至於她為什麽能輕而易舉殺掉將近十個人,有一些是因為毫無防備被一刀抹了脖子。

還有一些,則是因為一種特殊的武器,據說百步之外,可瞬間取人性命。

丞相又問了京兆尹,得知柴房裏被燒死的那具女屍,從骨相上來看,確實是他那個被打斷過腿的女兒。

丞相晚上躺在**,幾乎閉不了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被放火燒死的人,怎麽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丞相府大開殺戒?

一直到天色將明,丞相猛然從**坐了起來,隻披了一件外套,就趕緊吩咐人:“你去那逆女從前待過的村莊,找幾個人過來,我有話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