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無雨早早地伺候久惑更衣,用過早膳,柳絮進來跟久惑稟報說:“夫人,梁管家帶話過來說王爺讓人過去。”

久惑像是已經知道這事,她緩緩地站起身,說道:“柳絮,你隨我走一趟。”

柳絮欠了欠身,道:“是,夫人。”

經過無雨身邊時,久惑駐足低聲說道:“一會兒將行囊收拾了。”

無雨恭敬地應道:“知道了,夫人。”

柳絮看著久惑的後背,她心裏有疑惑卻不知如何開口,見到高揚時,高揚跟久惑問安道:“夫人,您來了。”

久惑微微點了下頭,說:“王爺醒了?”

高揚點頭道:“是夫人,王爺正在裏麵等您呢。”

聞言,久惑邁開腳步走了進去,柳絮要跟進去時被高揚攔住了,久惑見柳絮沒跟上,她回頭看了一眼,看清高揚臉上的表情後,她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昨日從蒼昀昭那邊回來,梁少卿告訴她,梁進已經開始服解毒的藥了,因為毒藥是宋韻秋的,他們並無真正的解藥,隻能慢慢試藥拖延時日,等找出解藥,梁進便無大礙。

對於梁進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就吃了宋韻秋的毒藥,她心裏有幾分佩服,不愧是縱橫沙場的人,對自己真是狠。

見到梁進,久惑欠了欠身,道:“王爺,您找妾身何事?”

梁進招手讓久惑過去,見久惑沒動,梁進笑著說道:“看來夫人對本王的決定有意見。”

久惑輕歎了口氣,說:“王爺誤會了。”

說著,久惑走到床邊,扶梁進坐起身,她看著梁進,“王爺,您這個時候叫妾身過來,是有什麽事吩咐嗎?”

梁進笑了笑,說:“不愧是夫人,對本王的心思了解得很。”

久惑低垂著頭,沒有回答,梁進輕輕地拍了拍久惑的手背,低聲說道:“夫人,之前本王那樣對你權屬下策,希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久惑抬頭看著梁進,回道:“王爺放心,妾身不會放心上的,隻是王爺身上的毒?”

聽到久惑的關心,梁進輕笑著說:“本王身上的毒沒事。”

又扯了幾句關心的話,梁進終於說到了重點,“夫人即將去錦都,一路上本王會派人保護的,請夫人放心。”

久惑乖巧地回道:“多謝王爺。”

“妾身沒在王爺身邊這段時間,請王爺保重身體,錦都那邊若有要事,妾身會修書派人送回給王爺的。”久惑說道。

梁進點了點頭,說:“夫人真是細心。”

說著,梁進從枕頭下取出一封信交給久惑,說:“夫人到了錦都,第一時間去見太子殿下,請把這封信交給太子殿下。”

久惑小心翼翼地將信收好,“是,王爺。”

看著久惑,梁進歎了口氣,說:“本王落到今日這步田地,是本王自食惡果。”

久惑眼中透著幾分詫異,“王爺千萬不要這麽說。”

梁進繼續說道:“本王知道你想殺本王。”

聞言,久惑的眼底泛起一絲波瀾,她看著梁進說道:“王爺為何突然這樣說?”

梁進看著久惑眉心的那點朱砂,

輕聲問道:“不是嗎?”

久惑嘴角微微上揚,回道:“原來王爺依然對妾身存有戒心。”

久惑的語氣十分平靜,神色更是冷靜得嚇人,那雙美麗的眼眸仿佛在無聲控訴梁進的懷疑,看到這樣的反應,梁進輕輕拍了拍久惑的手背,說:“夫人多心了。”

當初他之所以接納久惑,並將久惑帶回盧南等的就是今天,他讓久惑回錦都就是要再次將久惑推到蒼泓韜的眼皮底下,讓久惑掌控定花宮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他不會成為蒼泓韜為肅清蒼洺彥登基道路上的犧牲品,他會讓久惑代替他成為權謀下的鬼魂。

像璟磷公主這樣有過最高權利的女人,一定不會拒絕他給的定花宮,而定花宮早已在花白奕手上慢慢地從江湖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門派成為武林中甚至朝廷的眼中釘,隻是新任宮主久惑不知道,甚至連定花宮裏的人都不知道。

從被封盧南王後,他便知蒼泓韜總有一天會除掉他們這些曾為蒼泓韜打江山的功臣,而久惑已經多活了三年,現在正是久惑為他犧牲的時候。

想著,梁進眼底泛起一抹笑,他輕撫著久惑的手背,溫柔地說道:“本王的人已為夫人打點好了一切,如今的錦都今非昔比,夫人要懂得保護自己才是!”

久惑將梁進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她唇角上揚好看的弧度,略帶撒嬌的語氣,回道:“王爺放心,妾身知道該怎麽。”

兩人心裏在算計,久惑尚未看清梁進在算計什麽,但她知道如今梁進不過是在跟她演戲,而這一切她到了錦都才能明白。

帶著梁進的囑托,久惑帶著柳絮、無雨和小九上路了,回錦都。

直到車隊出了盧南城,久惑都未見到梁少卿,隻有蒼昀昭差人來送別。直至今日,她不知道之前梁少卿究竟是真的跟梁進鬧矛盾,還是梁家父子在她麵前演戲。

馬車搖搖晃晃地,久惑那顆半懸著的心跟著搖搖晃晃的,顯然她這一趟錦都之行充滿重重迷霧。

多日顛簸,在即將到達錦都之前,久惑讓車隊在小城裏休整一日,從客棧出來,她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大雨瓢潑,第二次已入夜,這第三回竟看到這麽好看的天空。

久惑沒讓任何人隨行,她慢悠悠地在小城的街上看似漫無目的地逛著,忽然不遠處傳來稚兒的嬉鬧聲,在那些孩童的裏麵是一位白衣公子,他麵帶微笑同孩子們玩鬧,看起來十分開心。

久惑卻停住了腳步,她靜靜地看著那人,直到那人轉過身來看到久惑,久惑這才上前去打招呼,“思先生好久不見。”

思遠一點都不意外久惑的出現,或者說他是故意在此地等候的。

思遠讓孩子們散開,走到久惑麵前,“夫人看起來精神很好。”

“多謝思先生關心。”久惑笑著回道。

思遠請久惑到一旁的茶鋪一敘,坐下後,思遠開口道:“聽聞夫人要回錦都,我特意在此等候。”

久惑小抿了一口清茶,轉頭看著思遠回道:“聽聞思先生之前一直在外遊曆,是如何得知我要回錦都的?”

思遠低頭一笑,說:“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久惑知道還在路上,她回錦都的消息便

已傳回錦都,她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思遠。

“那思先生為何在此地等我?”久惑不解地問道。

思遠看著久惑,“夫人容光煥發,顯然在盧南過得很好,那麽夫人為何要再回來?”

久惑聽出思遠在試探她,她笑了笑,說:“我現在是盧南王的侍妾,盧南王要我回來,我便回來了。”

思遠的眉頭微微皺起,“盧南王竟會讓你獨自回來?”

思遠的語氣透著些許懷疑,久惑反問道:“思先生不相信我?”

沉默片刻,思遠搖頭說:“我並非不相信夫人,隻是近日錦都城發生了些事,盧南王要夫人回來,怕是有他的想法。”

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幾許,“那思先生是何人請來在此地等我的呢?”

思遠對上久惑的美眸,他不禁笑了,“竟被夫人看穿了。”

“思先生向來不會無緣無故出現的。”久惑心裏有兩個答案,她希望不是她想的那個。

思遠輕歎了口氣,說:“是鎮國侯。”

聞言,久惑眼底泛起一絲波瀾,思遠故意沒看到,“我在外期間,隻跟鎮國侯有聯係,也是他告訴我夫人回錦都的消息。”

說著,思遠再次沉默,可久惑並沒有開口接話,良久思遠才繼續說道:“他希望你不要回錦都。”

久惑聽後笑了,譏諷道:“我早已跟鎮國侯無任何關係,鎮國侯如今自身難保,還這樣關心我,我是不是應該感激不盡?”

思遠像是知道久惑會有這樣的反應似的,他看著久惑說道:“其實想讓你回錦都的不僅僅是盧南王一人,昭王殿下在盧南也是為遊說盧南王讓你回來,甚至連太子殿下,不,皇後娘娘都要把你弄回錦都。”

久惑輕輕地撫摸著桌子,“我不過盧南王身邊的一個小小的侍妾,不想竟被這麽多大人物惦記著,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呢。”

久惑轉頭看著思遠,思遠的視線卻避開了,看著思遠的側臉,久惑問道:“思先生,你告訴我,他們為什麽都要回錦都?”

思遠目視前方,“我非局中人,不解局中事。”

“不,思先生也是這局中人,不然你不會出現在這裏。”久惑堅定地說道。

思遠緩緩地回頭看著久惑,看著久惑眉心的那點朱砂,“其實夫人也想回錦都。”

“之後錦都城不知會發生什麽事,錯過了好像挺可惜的。”思遠用平靜地語氣說著暗藏殺機的事。

久惑緊緊盯著思遠,“既然思先生知道,那為何還要問我?”

“我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鎮國侯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好了,夫人路上小心。”

思遠站起身,探出頭看著天空,“好像要變天了,夫人還是早點回客,我們會在錦都再見的。”

思遠走遠後,久惑放心銀兩,也離開了,她原本想去趟定花宮的,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思遠離開時說要變天了,久惑特意駐足抬頭,頭頂依然是蔚藍的天空,何來變天的跡象?可久惑剛踏進客棧大門,身後落下雨滴,站在門邊的小二驚呼道:“咋突然變天了呢?”

久惑頭也不回地上樓,思遠,思國師的話似乎有聽一聽必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