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探子來報,蒼昀昭的軍隊已逼近錦都城。

梁少卿看著淡定自若的君無邪,他開始著急了,“九哥,雖然這邊是到錦都城的必經要道,但皇上隻給了你三千騎兵,這要如何跟蒼昀昭手下的三十萬大軍想抗衡?”

勢力懸殊太大,他們沒有一絲勝算,而他們的援兵,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蒼洺彥估計還在錦都城裏享樂,怕不到最後一刻蒼洺彥是不會出現的。

君無邪怎會不知梁少卿說的情況,但思遠跟他說的話依然在耳邊回**,饒是蒼昀昭從邊關調了三十萬大軍,日夜兼程地趕路,三十萬大軍也早已疲憊,他手上的三千騎兵雖是不能跟三十萬大軍抗衡,而他也從未想過要以卵擊石。

想著,外麵的小兵匆匆進來,稟告道:“侯爺,忽降大雨衝垮了前方的一座橋。”

梁少卿聽後,他麵露喜色,“九哥,老天這是在幫我們。”

君無邪看著來報的小兵,他示意小兵離開,轉過頭小聲地跟梁少卿說了什麽,梁少卿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冒雨離開。

不久前,思遠跟他說,這回上天是站在他這邊的,讓他不用擔心。

君無邪尚不明白思遠的意思,但如今這場雨暫時拖住蒼昀昭的三十萬大軍。蒼昀昭領導的這支軍隊不僅僅是他在邊關帶領的那支,蒼昀昭還收編了盧南王梁進被剝奪的十萬大軍,他讓梁少卿找機會從背後接近這支隊伍,他知道原屬於梁進軍隊的十萬大軍是為了替梁進報仇才跟蒼昀昭的,他隻是想讓梁少卿想辦法接近這些人,暗中策反。

雖然蒼泓韜是要梁進死,但梁進真正死於蒼昀昭之手,蒼昀昭甚至偽造了梁進的遺書,這才讓不服蒼泓韜的十萬人馬跟他一起謀反。

漸漸地,君無邪的臉色跟外麵的天空一樣,灰蒙蒙的,滿是擔憂。他相信梁少卿,但蒼洺彥那邊終究是個變數,因為蒼洺彥想要他死。

另一邊,大殿上久惑頓時感覺她的處境很是尷尬,這邊是君無邪的親娘葉老夫人,那邊是蒼國的皇帝皇後,聽著這些她早知道或者猜到的事情,她有種想逃的衝動。

突然,還在跟杜芯婭激烈爭辯當年誰對誰錯的葉老夫人轉過頭看著久惑,久惑心裏微微一怔,她默不作聲地看著葉老夫人,不知葉老夫人在她身上看到了什麽,回過頭去跟蒼泓韜說:“陛下,老身到此隻有兩個請求,望成全。”

杜芯婭聽後,立即尖聲說道:“泓韜,不要答應。”

夾在中間的蒼泓韜瞬間又老了幾分,但他一直覺得自己虧欠葉老夫人,不顧杜芯婭的阻攔,回道:“朕辦得到就答應。”

這時,葉老夫人又看了久惑一眼,才說道:“其一,老身想求陛下留這位姑娘一命。”

葉老夫人的第一個請求連久惑自己都驚訝了,就不要說蒼泓韜,但蒼泓韜的神情看起來很糾結。

葉老夫人見狀,問道:“陛下不答應嗎?”

蒼泓韜轉頭看了死死地掐著他手臂的杜芯婭一眼,杜芯婭並沒有反對,蒼泓韜這才點頭,應道:“這個請求,朕答應你,第二個呢?”

葉老夫人將蒼泓韜和杜芯婭之間的互動收在眼底,她緩緩地說道:“其二,老身想求陛下傳位給我兒子。”

這下,杜芯婭坐不住了,她蹦了起來,指著葉老夫人的鼻子,罵道:“葉蓉歆,你不要給你臉不要臉。泓韜是不可能傳位給蒼昀昭的,即便

之前有那個想法,現在也斷除了!”

相較於杜芯婭的慌忙,葉老夫人依然有條不紊,她跟杜芯婭對視著,許久她開口道:“老身說過我兒子是蒼昀昭嗎?”

聞言,杜芯婭的臉色變了變,蒼泓韜之前猜到了,他不做聲地看著兩個女人為他像潑婦一般對罵。

事情到這個地步,久惑覺得這裏已經沒她什麽事了,趁著無人注意,久惑轉身走出大殿。

走在回廊上,一個身影進入久惑眼中,她駐足看著眼前的人,“思先生在等我?”

思遠看著久惑,微微一笑,說:“我想夫人有東西還我。”

久惑想起之前她要還給思遠的玉佩,不過現在她沒帶在身上,她搖頭說:“玉佩留在客棧了,改日再給思先生送去。”

思遠笑了笑,轉身看向回廊外,大雨將樹葉花朵打落一地,雨勢沒有停下的意思。

久惑走到思遠身邊,像思遠一眼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這場雨跟她記憶裏的那一場大雨很像,父皇隻剩一口氣了,隻有她還留在身邊伺候,好像是她將父皇的手印印在聖旨上,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仿佛在斥責她的叛逆之舉。

思遠轉頭看著久惑的側臉,問道:“夫人想什麽,想出了神。”

久惑收回視線,跟思遠四目相對時,久惑問道:“思先生相信天意嗎?”

思遠不禁笑了,“夫人似乎忘了我的職責。”

久惑怔了下,笑了,“對不起,一時沒想起來。”

思遠繼續看著這場大雨,說道:“不管有沒有天意,這場雨都將為鎮國侯帶來希望。”

聽到思遠這樣說,久惑沉默片刻,才說道:“思先生知道大殿內的事嗎?”

思遠搖頭,說:“皇位上坐著的是什麽人,都跟我沒關係。”

“可若是換一個不喜歡思先生的,那人留不留思先生,還是個問題。”久惑的語氣突然有點急。

思遠的麵色依舊平靜,“那麽那個人要殺的人有很多,輪到我時都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方才葉老夫人在殿上為夫人求了情,即便未來有很大的變數,夫人的命是不會那麽容易丟掉的。”思遠看著久惑說道。

久惑搖著頭,說:“這不是重點。”

思遠平靜的麵上仿佛知曉一切,他突然笑了,“夫人不用擔心,就在這邊等看戲吧。”

說完,思遠轉身要走,突然宋獻慌忙而來,“來人啊!”

久惑第一次看到宋獻這麽慌忙,她靜靜地站在那邊看著宋獻匆匆而去,不一會兒,一群的太監宮女跟在宋獻身後匆匆而來,再然後是幾個被侍衛架著走的太醫。

思遠歎了口氣,說:“有些事不是不報,隻是時間未到。”

久惑轉頭時,思遠正好轉身,她沒有叫住思遠,而是依舊安靜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她離開大殿,那邊發生了什麽事,但可以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好事,至少對蒼國而言不是好事,對她就不同了。

再然後,混亂的那邊傳來嚎哭聲,久惑絲毫未被這悲傷的情緒影響,她歪著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心想這場雨什麽時候能停,她想回去了。

在這時,三波人馬擁護著三個人離開大殿,久惑這才看清局勢,她眼中有些詫異,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當混亂的人群遠去,久惑還愣在原地,連有人來到她身邊都為發

覺。

“夫人,陛下有請。”

是宋獻,久惑轉頭看著宋獻,她怔怔地點了點頭,跟宋獻去見蒼泓韜。

幾個圍在床邊給蒼泓韜看病的太醫看到宋獻一下子散開,並井然有序地出去了,屋子裏隻剩下久惑。

看著隻剩一絲氣息的蒼泓韜,久惑仿佛看到她父皇臨終前的模樣,不同的是當年父皇是緊握她的手,蒼泓韜卻直直地躺在**,用最後一絲力氣睜著雙眼看著久惑,“桌上有一份起草完畢的遺詔。”

不知是偽裝,還是回光返照,這話說得半點不喘。

久惑沒有行動,她站在床邊看著蒼泓韜,問道:“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蒼泓韜繼續說道:“隻要朕在上麵蓋印,遺詔就生效。”

久惑依然不為所動,“民女不知陛下的意思。”

蒼泓韜眨了眨眼睛,說:“為了朕的江山,為了朕的皇兒,朕要你把當年齊國皇宮內發生的事再做一遍。”

蒼泓韜的話已經很明確了,久惑微微垂下頭,她轉身拿起桌上的遺詔,她沒去看聖旨上寫了什麽,隻是用雙手捧著遺詔來到蒼泓韜麵前,看著蒼泓韜蓋印。

按照蒼泓韜的指示做完這一切的久惑,再次回到床邊,蒼泓韜直勾勾地看著久惑,“你想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

久惑卻搖頭,說:“陛下,民女是想您死,可民女不傻。殺了您,我可走不出這皇宮。”

蒼泓韜看著久惑笑了,“但你按照朕的指示做了那些事,你就走得出去嗎?”

久惑的臉色絲毫未變,“人早晚會死,如果能看著您死掉,我就算沒了命,也無所謂。”

“你果然是貞兒的女兒,說的話跟她一模一樣。你放心,在看貞兒和歆兒的麵上,朕不會殺你。可朕死後,皇位之上的人留不留你,那便是他的問題了。”蒼泓韜笑著說道。

就在這時,久惑突然轉身慌忙地跑了出去,“不好了,陛下他……”

一直在門外候著的太醫一下子蜂擁而至,久惑站在門口看著裏麵忙碌的身影,不知怎的,她突然鬆了口氣。

宋獻來到久惑身側,他微微低垂著頭,說道:“陛下讓我送夫人回去。”

久惑轉頭看著宋獻,她輕輕點了下頭,說:“多謝。”

直到久惑離開皇宮,這場雨還沒有停,坐在馬車內,久惑輕輕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是蒼泓韜聖旨上寫的那個名字,蒼昀昭。

她知道真正的蒼昀昭是誰,就是不知道皇宮裏的那些人,朝堂上的那些人知不知道。

不過今晚真有趣,杜芯婭急火攻心吐血,葉老夫人在蒼泓韜答應她兩個請求後服毒自殺,而蒼泓韜仿佛是將他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所以放心地準備赴死了。

不知道當年她母親蘇貞兒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逃離蒼國的,但她知道明天以後蒼國會變得異常熱鬧。

試圖逼宮奪位的“蒼昀昭”知道蒼泓韜留下的遺詔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得知遺詔上那個名字所指的人又是什麽樣的表情,而原本的繼位者蒼洺彥又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反正她看不到,但想想就覺得很好玩,蒼國跟齊國最後的時候一樣亂了,亂了以後再來個滅了那更好。但久惑知道想要蒼國滅了,不會是那麽容易的事。

但現在蒼泓韜快死了,她大仇得報,她開心得很,開心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