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仿生麵具,王峻露出本來樣貌。
劍眉直銳,眸蘊晨星,鼻若懸膽,唇紅齒白……
五官無可挑剔,搭配幹淨利落的寸頭,好一個朝氣昂揚少年郎,仿佛初升的太陽,散發著無盡明光。
風雅不自覺發了花癡,心中感慨道:“這才是他真正的麵孔?!”
此時此刻,風雅不願眨眼,生怕眼前的美景隻是一場夢幻泡影。
一般來說,20多歲的人都要被稱之為少年,但王峻的麵容實在驚豔,通體突出兩個特點。
第一,白淨;第二,俊逸。
兩個特點合二為一,讓他充滿了少年感。
風雅食指微動,不是心動,而是欲動。
荒野之上到處可見粗魯的糙漢,這般引得女子心動的好好少年實在稀罕。
唇角的哈喇子盈滿,差點滲出麵具與臉頰的縫隙,她顧不得形象,猛然一個哧溜。
這女人怎麽怪怪的……王峻渾身泛起一陣惡寒,不帶感情地瞥了風雅一眼。
風雅頓時如遭雷擊,風雅藏在麵具下的俏麗臉龐硬如僵屍,自己的舉止和荒野上的粗魯貨色有啥子區別?
身為女子,怎麽能讓男人聽到自己吸溜哈喇子的聲音,而且這條哈喇子還是因為男人長得太好看。
風雅:{{{(》_《)}}}
實在,實在太丟臉了!
腦袋埋下去,她腦漿翻騰,意識恍惚,似乎啟動了某種心智防護措施,逼迫自己把剛才的記憶攪碎,當成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幻覺。
“喂。”孫鹿棠打了個響指。
風雅出竅的靈魂被嚇到,急忙縮回身體裏。
兩秒後,她抬起頭,一眼看到了王峻的雙目。
就像驚慌失措的傻麅子遇見凶猛的貓科捕食動物。
她眼神閃躲,再次埋下腦袋。
“這小姑娘似乎對你心動了,”孫鹿棠臉上存著十倍係數的壞笑,當場點破。
王峻腦袋後仰,下巴尖兒壓著脖子,堆出了三層折皺。
“不不不不~~~~是吧?”
孫鹿棠拍著胸脯,眼底閃著精光,“老夫是過來人,年少的時候也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又沒少在荒野上行走,充分感受過荒野女子的熱情。”
王峻撓了撓腦袋,瞅瞅孫鹿棠,瞥瞥風雅,眼神裏麵半是懷疑半是詢問。
風雅雙手緊緊按著裙擺,手肘繃的筆直,腦袋埋成坨鳥,半天蹦不出一個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
車頂下方傳來連續響動,吸引車頂三人的注意力。
端端正正坐在後車廂內,白焱淼不溫不火地說道:“荒野之上隨處可見生死,或許今天還認識的人,一覺醒來就已經死了,所以,不論男女都習慣於直爽的表達自己的心緒與情感。”
輕哼一聲,風雅埋汰道:“白小姐,哪有你這樣的?拆自己人的台是什麽意思。”
“我在幫你搭台,而不是拆台。”說著,車廂右後方探出一顆腦袋,然後閃電般縮了回去。
沉寂半秒,白焱淼說道:“確實長得不賴,難怪你會心動。”
風雅心底警鈴大作,就像有100輛消防車轟然駛過,急著撲滅大火。
“你年齡可比我大多了,不會想幹些什麽吧?!”
隻一句話,激發了白焱淼蓬勃的怒氣值,長柄巨斧染上火焰。
女人最忌諱的莫過於別人當眾說自己年紀大!
這個小綠茶,簡直可惡……王峻心底模擬了白焱淼的念頭,臉上露出笑容,“大家都消消火氣,都不過是活躍活躍氣氛,何必當真。”
“不,我是認真的,隻要你願意,今天晚上就可以。”
風雅態度突然轉變,不再有點滴害羞,充分利用了她擁有“社交牛逼症”這一進化之殤的特點,強迫自己的內心建設出更強大的防護。
生存於荒野的女人並不避諱露水緣分,生死是世間最殘酷的離別,她不希望自己留下遺憾。
呼出一口濁氣,風雅摘下脖頸上的項鏈,說道:
“你是第一個比我更強,又讓我心動的男人,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王峻沒有像毛頭小子一般慌亂,眼神寧定,氣度沉著,回答道:“謝謝,可我沒有回禮。”
“為什麽要給回禮?”風雅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少女特有的俏皮,“我送你的禮物是我送你的,這是我的事兒,和你要不要回禮根本沒關係。”
言語落地,她飛速伸手,直接把項鏈塞到王峻懷裏。
要在數秒之前,她可能還想學一學城裏女孩的矜持。
但在聽到白焱淼對王峻樣貌的誇讚後,什麽狗屁的矜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快樂。
風雅屁股挪了挪,櫻桃小嘴貼著王峻的耳根,吐氣如蘭道:
“我還在36號城市的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等著你。”
嘭的一聲輕響,斧頭帶著火焰,撩起一道灼熱之風。
斧刃精準停留在風雅的脖頸處,白焱淼道:“要找男人什麽時候都可以,但不要忘了我們來此的使命。”
“知道了,知道了,”風雅擺擺手,“不就是確認崇血派的情報嘛,有什麽難的。”
斧頭上燃燒的火焰彌消,車上車下一片安靜。
李懸塵望著車頂,眼神裏流露一絲羨慕,“真好啊,荒野上的勁馬可不是誰都能免費白嫖的。”
白焱淼體內生命靈韻奔湧,猶如爆裂的岩漿,她一字一頓道:“你敢再說一遍,這輩子就當個無根無卵之人。”
…………
黑鋒巷,巷子口。
騎士雕像昂首屹立,黑色玄盔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雙手杵地的巨劍好似藏著深海的厚重。
呲啦~~~~~
輪胎抓地,吉普車停穩。
風雅和白焱淼作為客人,被領到專門劃拉出來的小院,安置並且休息。
目送兩女離開,王峻低頭看向手掌中的項鏈。
純銀色澤的繩鏈,捏起來手感偏硬,不似纖維,更像是某種金屬。
鏈子中間穿著三顆水滴狀的珠子,兩顆水藍,一顆透明。
王峻分辨幾秒,意外不已。
項鏈的繩鏈是天然秘銀,具體種類暫且不知,但最次也是B級超凡材料。
水滴狀的珠子更是好貨,學名叫做水魂石,隻差一捏捏就能達到A級的超凡材料。
或者說,它應該被歸類在“A-”才更加合適。
這樣的項鏈就一個效果——快速療愈。
水魂石總共有三顆,其中一顆已經被用掉了,所以才是透明的,另外兩顆還是完好的。
它的快速療愈效果相當拔群,差不多等於瀕死恢複一次半血生命值。
當然,缺點也顯而易見,如果遇到過分厲害的攻擊,很可能直接被秒殺。
這是一件同級別之間戰鬥,很好用的道具。
關鍵是,它沒有負麵代價啊!
因為水魂石不是禁忌物,隻是內中存儲具有療愈之力的水屬性生命靈韻,秘銀的效果則是加快效果的傳導,讓人體更快恢複過來。
“嘖嘖嘖,如此貴重的玩意都能輕易送出來,”孫鹿棠壞笑道:“那個小姑娘很不老實哦。”
王峻:???
微不可查地搖頭,孫鹿棠解釋道:
“荒野上的女人可不是守候型的,她們的生存認知中明天的太陽是否會升起都是一件不確定的事。”
“所以你小子今天晚上一定要小心點,千萬別平白失了清白。”
略作停頓,孫鹿棠遙遙望著天邊,語氣無比複雜,說不上是唏噓還是懷念。
“還有啊,荒野的女人都很猛,隻要開始,不到天亮不得停,能把最猛的漢子榨成軟腳蝦。”
這句話的音量至少降低了三倍……王峻左眼大右眼小,一寸寸掃描孫鹿棠。
孫鹿棠很敏感,迅速脫離出神狀態,斜眼瞅著王峻。
“你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王峻搖頭,斬釘截鐵說出四個字:“沒有意思。”
“不!一定有,你是不是在懷疑老夫曾經被那啥?”孫鹿棠鼻息粗重,吹起白色胡須。
老爺子您這就是在自爆……王峻抿口合齒,麵露微笑,連連搖頭。
孫鹿棠挑眉,壓低聲音:“你看,肯定是被老夫說中了,要不然你幹什麽突然不說話?”
王峻翻起白眼,沉吟半秒,說道:“您老讓我問的,那我就問了哈,您老年輕的時候是不是被榨成了軟腳蝦。”
“你小子血口噴人,”孫鹿棠齜牙,仿佛隨時都會擇人而噬的老虎,“老子自幼習武,最講究腰馬合一。”
啪!啪!連續兩掌不分前後,落在後腰雙腎部位,老爺子認真道:“絕對猛,懂不!?”
這一刻,王峻化身為體恤長輩的晚輩,一個勁地點頭,“對對對,您老絕對猛。”
孫鹿棠狐疑道:“我淦,你小子別不相信啊,我和你細說……”
“別!這種事您就別和我細說了,還是告訴悟哥吧。”
王峻連連擺手,扭頭把孫不悟喊來。
孫不悟摘下墨鏡,一臉懵逼,“啥?!”
“孫老爺子有家傳絕學要傳授給你,”王峻輕拍孫不悟的肩膀,做出前後擺動腰胯的姿勢,然後一溜煙躥到巷子裏。
孫鹿棠:“……”
孫不悟湊過來,興奮道:“爺爺,你居然還對我留一手,還等著幹啥,趕緊找個地方教教我。”
孫鹿棠抽了一口涼氣,彎曲手指,輕輕一彈。
吭!
孫不悟腦門挨了一下,隻是微紅,沒有起包。
原因很簡單,他從小就皮,天天被爹媽爺爺混合三練,不知不覺練成了鐵頭功、金剛腿、以及無敵屁股。
孫不悟不服氣道:“幹啥打我?”
孫鹿棠嘴角一抽,沒好氣道:“你是我孫子,我是你爺爺,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孫不悟反問。
孫鹿棠目露凶光,“需要嗎?”
孫不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拳頭,默默走入巷子口,背影分外蕭瑟。
“老爺子你不告訴我,卻告訴阿峻,那很簡單,我問阿峻去。”
風中傳來孫子撂下的話,孫鹿棠側耳一聽,猛拍大腿,“要遭。”
縮地成寸,超級版!
他腳步連續輕點,踏踏踏,愣是搶到了同樣正在縮地成寸的孫不悟身前。
嘴角勾勒弧度,眼睛微微眯起,孫鹿棠笑起來就像超瘦版本的彌勒佛。
“走著,爺爺傳授你秘技,不過先說好,別喊累,別怕苦。”
…………
黑鋒巷,福旺樓後街。
白焱淼仔細看著同伴的雙眼,“你真的動心了?居然連護身項鏈都給他?”
風雅雙手合攏,十指相扣,手背抵住臉頰,一臉花癡狀。
“翩然如仙的少年姿容,偏偏配上一副淵渟嶽峙的沉穩感,這等反差難道不萌嗎?”
沉默三秒,白焱淼說道:“直接睡了他就是,何必送項鏈。”
“你不懂,”風雅四十五度角望天,放慢前行的腳步,醞釀充足的感情,說道:“他的麵龐就像文豪潑墨所畫的肖像,恣意中透著靈氣,讓人一見便覺得不凡。”
“然後呢。”白焱淼,“帥確實帥,但那又咋樣,還不是需要吃喝拉撒,還不是會有生老病死。”
“切,你太過時嘍,根本不懂這等帥哥是何等瑰寶,我給他項鏈,那是害怕自己不付出足夠的代價就睡了他,完事後,我會短命夭折。”
麵具下,額頭爆青筋,白焱淼突然覺得自己的大斧饑渴難耐,很想幫身旁的同僚開開瓢,洗幹淨其腦仁裏的情與欲。
這時,兩人抵達目的地,那是一間公寓,門口的木牌上寫著:幸福公寓。
同時收斂談話的聲線,她們望向前台。
那裏坐著一位波浪卷發的禦姐,穿搭清涼,淺粉色小背心,露出肚臍,齊平大腿根的牛仔短褲,還有一雙黃色的鴨鴨拖鞋。
你問為什麽剛剛走入公寓的風雅和白焱淼可以知道她穿著拖鞋?
那當然是因為波浪卷的禦姐正是色欲模式的薔薇,雙腳搭在櫃台上,坐姿分外不對勁,手裏還捧著一本神秘的小人書。
抬頭瞄了一眼,薔薇露出微笑,“你們兩位都是血源獵者?”
風雅道:“是的,這份情報應該是你們黑鋒巷的葉老板……”
“用不著老板傳話,”薔薇聳肩,指了指兩人的臉,“喜歡戴著臭屁麵具,麵具上麵還印著弦月,除了獵者公會的那幫憨批還能有誰。”
“黑鋒巷真有心合作嗎?”白焱淼血壓飆升,LV4的氣勢展露無疑,手握長柄巨斧,抬起來再落下,吭的一聲響,斧柄末端沒入地麵半寸有餘。
薔薇滿臉無所謂,不予回答,她伸長脖子,斜眼瞅了一下地麵的坑洞,說道:“損壞公寓財物,你們得賠錢。”
白焱淼橫揮斧頭,帶起一道疾風。
“小阿白,你還是那麽衝的脾氣,”薔薇嬉笑一聲,也不眨眼,更不閃避,任由裹挾火焰的斧刃平齊自己眉間。
聽到特殊的昵稱,白焱淼瞪大雙眼,聲音都在顫抖,“你怎麽知道我的乳名?!”
“怎麽了,連姐姐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啊?”薔薇打了一個響指,身旁忽然多出一道幻影。
幻影迅速凝實,變出薔薇主人格的模樣——血紅色洛麗塔裙,鬢發別著薔薇花發飾,手腕、脖頸帶著一圈蕾絲手環,手環上麵盤踞著細小的荊棘。
白焱淼不敢置信,呢喃道:“不可能的,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啊?她是誰?”風雅歪著腦袋,感覺自己非常多餘。
白焱淼、薔薇主人格分身同時望向她,一言不發,隻是那種壓迫感足以讓社交牛逼症退卻。
縮了縮步子,她望向波浪卷禦姐,“我們是來住宿的,你們黑鋒巷的葉老板已經給安排好了。”
色欲薔薇啥也沒說,直接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到櫃台外。
回頭抄起一大串鑰匙,她領著風雅走如公寓深處。
白焱淼迫不及待摘下麵具,握住薔薇主人格的手掌,“姐,你這些年都跑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