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9死亡之痛

展播廳全場的燈光依次亮起,主持人引著組委會主席上場致辭,許諾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拿起手機:顧子夕還沒有消息過來。

可能是航班晚點吧。

季風也沒有信息過來,看來許言的情況一切穩定。

許諾不敢將手機關機,而是直接調到了震動狀態,等待著展播的正式開始。B市排在第五位,對於整體三十個城市來說,是比較靠前的位置。

這個位置算是比較好的,既避開了開場可能的緊張,也避開了後麵的審美疲勞。

“下麵,我們的展播正式開始,兩天,每天五小時的展播時長,我們將把時間和空間,完全交給我們的城市、交給我們城市的創意者。”

在主持人退場後,全場的燈光便又依次熄滅。

前麵的四個城市,有的氣勢宏大、有的婉約纏綿,表現手法多樣且現代,創意水平和國內的比起來,確實高出了不少;同時比起她之前看到的老片子,在創意的維度上,也新增了許多意外的亮點。

看來象是新人之作,而非大師之作,靈氣十足。

“小許,這幾個片子看起來都不錯啊。”文部長坐在許諾的身邊,低聲說道。

“非常好,讓人大開眼界。”許諾點了點頭。

“我們的片子,似乎四平八穩了些。”文部長這時候也有些緊張起來。

“組委會看的是表現方式與城市氣質的吻合性、和展播主題的吻合性,至於技巧的運用、畫麵給受眾帶來的感觀印象,則在其次。評分的權重會不同。”許諾輕聲解釋道。

“哦,那你看,我們的片子機會大嗎?”文部長低聲問道。

“不知道,因為現在才放了三部。”許諾淡淡的笑了。

“哦哦。”文部長不禁為自己的爭急切感到有些尷尬。

“我去後台準備了,一會兒再和您聊。”許諾看著文部長微微笑了笑,拿了電話和提示卡後便站了起來。

“電話要帶嗎?”文部長提醒她。

“要的。”許諾也不解釋,朝他微微晗首後,便離開了坐位。

觀眾席上,嚴若兮看著莫裏安輕聲問道:“馬上到我們了,要不要發個信息給許諾?”

“不用。”莫裏安朝她微微笑了笑,便即將目光轉到了大屏幕上。

嚴若兮便也安靜了下來,乖巧的坐在他的身邊不再說話。

第四個城市的創意解說是5分鍾,結束後,原本應該直接播映B市的片子,大屏幕上卻出現了沉默的黑暗,三秒鍾之後,片子還沒有放出來。

在座觀眾及組委會一時間全部停下了對剛才片子的討論,齊齊的看向大屏幕,不知道是否設備出了問題。

四秒鍾後,一聲清唱的京腔自遙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由遠而近,隨之在大屏幕的一角,出現一個極小的彩衣花旦,隨著一聲唱腔的拋出,彩衣花旦的雲袖自角落伸出,又自屏幕的中間滑走,隨著唱腔的遠去,整個屏幕又是一陣黑暗。

隻是這一次,再沒人感到奇怪,在這沉默的兩秒時間裏,席間響起雷動的掌聲——從藝術的角度來看,沒有人會質疑開篇五秒、中間兩秒黑屏的技巧,那樣悠遠的聲音、那樣蔓妙的姿、那樣行雲流水般的雲袖,這兩段黑屏之間的精彩,已足以將人帶入古老東方國度的神秘世界。

接下來,屏幕上依次出現,是不同文字寫的Beijing的拚音字體,與之相匹配的,是不同語言的解說、是不同印象的B市古建築畫麵——蜿蜒的長城,雄偉中承載著一股蒼涼;宣紙的潑墨中國畫中,暈染出長嘴的茶壺,靜的國、動的水,流動出一個古樸而藝術的B市。

茶壺在鏡頭中慢慢消失,鏡頭從長如線條的琥珀色茶水上滑過,落入大碗的茶水裏——茶水自中心向碗的邊緣一圈一圈的**漾開去,遠遠的京劇唱腔又紛杳而來,那**漾的水圈中心,濃妝的彩衣女子舞袖而來。

當鏡頭慢慢拉近之後,**漾的水圈如茶水潑灑般,灑了整個屏幕,在茶水的滴落與水印裏,黑白的陳舊舞台上,孤單的名伶旋轉舞動,光影打出古老的灰色。

當鏡頭漸漸拉遠,舞台上旋轉的名伶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接著整個舞台似乎都旋轉了起來——在這樣的轉動中,剛才出現過的所有畫麵,以老照片的形式散落在屏幕上,製造出一股如時空穿越般的時代感。

隨著京劇名轉動的速度加快,屏幕上突然出現兩隻手指——如拉屏般的在屏幕中間一個拉伸,京劇舞台與旋轉名伶,以最飽和濃度的色彩,出現在一個Ipad液晶顯示器裏。

當那兩根手指自屏幕上消失時,Ipad裏的京劇名伶慢慢停目旋轉,慢慢回過頭來,對著在場所有的觀眾嫵媚一笑,然後是雲袖甩出的翩然轉身。

“哇——”

“太奇妙了。”

才播完第一部分,讚歎聲已是不絕於耳——沒有新奇的拍攝技巧、沒有大氣磅礴的畫麵,隻有巧妙的畫麵承接,單一音樂的運用,讓整個畫麵顯得幹淨而印象深刻。

“許諾,加油。”後台的王誌,朝著許諾伸出了大母指。

“加油。”許諾微笑著點了點頭,轉眸看見後麵一個國家的候播人員,也微笑著打了招呼。

外廳的播放繼續著,Ipad裏的畫麵,由戲劇轉為郵件的提示音,一隻手指點過,郵件被打開——一封要求審核合同的郵件便傳了過來。

鏡頭拉遠,飛速的高鐵上,一身職業裝的商務人士,直接點開了郵件附件係統,通過辦公程序,將合同做了審批,並點擊發送。

合上Ipad,隨著人流下車——高鐵站的大屏幕上,是商務人士秘書給他傳回來的是合作公司同時簽好的商務合同。

拖著行李箱的男子,對著大屏幕裏的秘書微微一笑,伸手在大屏幕上確認了指紋後,進入係統點擊確認鍵,兩方合同便全部確認。

鏡頭再轉,加拿大的機場裏,一位職業套裝的女士,看著電腦裏傳來的確認文件,直接將訂貨通過係統下回給了公司。

接下來的鏡頭,便是世界各國的分公司,根據訂單,進行3D實物打印出來的實物,有心髒器官等活物、還有汽車零配件等標準化備件——高效、快速、專業、嚴謹。

兩組鏡頭重合,身處兩地的商務人員對著鏡頭微微一笑,從包裏拿出一個觸屏控製器,在上麵錄入指紋密碼之後,便即時操控著遠在幾萬裏之萬的家裏的機器人進行家務整理,並通過可視化搖控,打開了家裏所有的電器。

簡單的鏡頭,成功撕裂外國人心裏的B市落後沉重的印象,一個連慣的商務的小故事,將B市城市建設的高樓、高鐵、現代化機場、高樓、以及與世界同步的互聯網+時代。

接下來,當所有人都以為要進入更為科幻的現代化場景時,卻出現了以B市自然風光為主體的畫麵——兩個不同膚色的騎行客,帶著地圖和指南針,自在的騎行在B市這樣一個人性、綠色、花園般的城市裏。

日出而行,迎接他們的是按色彩分類的標準化電子公路,當車輪開始轉動,車頭上的顯示屏,便顯示出騎行速度、公路壓力、前行路況等電子信息。

日落而息,隨便找到一個休息站,背包的按鈕打開,便是一個臨時的電子休息屋,屋子不僅自帶溫控、更隨時顯示著外麵的溫度、空氣質量、地域經緯度等。

日複一日,他們走過的地方,隻有經緯度的變化、隻有城市名稱的變化、而沒有人、物、環境的區別。

沒有高科技畫麵的堆砌,隻是一場綠色的旅行,將B市未來的生活科技展現無餘、將B市的城市花園風情盡顯、弱化城市地域特色,一場世界大同的未來地球村畫麵,美得讓人不忍收回目光。

片子結束,兩個騎行者迎麵而來,一個用中文說:“世界的。”一個用英文說:“我們的。”

聲音靜止,清唱的京腔再次由遠而近,畫麵定格在兩個騎行者的身上,屏幕上打出結束語:“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地球。”

接下來,便提如雷的掌聲。

內廳的燈齊齊亮起,許諾與大家一起鼓著掌走到大屏幕的前麵,掌聲原本稍弱,在看到這麽年輕的她之後,掌身再次熱烈的響起。

“這個片子一共十五分鍾,我聽到大家的四次掌聲,我相信,起碼有兩次掌聲,是大家情不自禁的給這個片子的;有一次掌聲是禮貌的謝幕,那麽這最後一次呢,我相信是給我的。”許諾沉然的聲音,透過耳麥傳遍整個大廳,這一句肯定而自信的話,讓原本就未息去的掌聲再次響起。

許諾微微笑了笑,舉起雙手示意大家停止,看著滿場不同膚色、不同頭發的觀眾,剛才在後台的緊張,也慢慢褪卻,人越多、越沉靜的個性,在此得到完全的體現。

“我今年二十三歲,我眼裏的B市,曾經和大家一樣:拖著沉重而龐大的身軀,無法自如的前行。我以為,我看到的就是全部,所以,我對它有著兒不嫌母醜的深愛、又有恨鐵不成鋼的憂鬱。”

“後來,市長告訴我:你走進、走近去看,我們的城市,不是你想到的那樣,你愛它,你更應該為它而驕傲,它發展的速度,會帶給你這樣的驕傲。”

“於是,我帶著我的眼睛、帶著我的相機、帶著我一顆愛它的心,走遍了B市的每一個角落,最後,我把我看到的答案,呈現在這裏:一個真實的、現代化的B市,將我們所有的人而喜愛著。”

“目前,B市的高鐵線路共**條、地鐵共**條、國內國際航班共**班次、磁懸浮應用於多個領域、每年與國外醫術合作的遠程手術**例;大學生人數增長X%、大樓建成速度平均**天一座;商業化互聯網企業每天以**家的速度增加;等等等等,這些大數據給了我關於真實的B市的答案。”

“而我們城市研究所給出的綠化數據、全球化城市方案,讓我看到的未來,已經沒有B市,隻有科技發展後,沒有邊界的合作;隻有各地人們,沒有阻礙的交流;我們與世界之間,將會搭建一條通往和平、綠色、友好的未來之路。”

“年輕的我,看到了過去的深厚與沉重、看到了現在的發展與美好、更看到了未來——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地球。”

“所以,我把它帶給你們,你們,也一樣能看到!”

許諾清脆而沉著的聲音,在大廳裏回**,年輕的臉上,煥發出明亮的光彩,照亮所有喜愛中國的人的眼睛。

如雷般的掌聲再次響起,許諾一個深鞠躬後,待掌聲稍歇,才直起身體,轉身走入後台。

“許諾,非常、非常棒。”莫裏安從走廊迎了上來,朝著她自然的張開了雙臂。

“莫裏安,無論結果如何,我們今天的呈現,已經完美。”許諾快步跑了過去,同樣的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著他。

一如從前,每次勝利之後,他們都有這樣情不自禁的擁抱——為彼此的成就、為彼此的驕傲。

“你是最優秀的。”莫裏安加大臂力,緊擁之後,慢慢的鬆開了手,看著她時,眸子裏滿是欣賞與驕傲。

“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許諾深深吸了口氣,看見站在莫裏安身後的嚴若兮,眸光微怔,瞬即大步走了過去,張開雙臂緊緊擁住了她:

“若兮,謝謝你在下麵給我打氣。”

“許諾,你好曆害,站在那麽多人的麵前,都不怯場;”嚴若兮用力回擁著她,真心為她高興著:“還有,這套衣服、這頭盤發,站在那麽大的舞台上,真是漂亮極了。”

“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怯場。”許諾鬆開她,眸子裏笑意盈盈,邊說,邊拿掏出在口袋裏震動的電話——不是顧子夕就是許言了,他們應該也看到了吧。

許諾笑著將電話接起,說話的聲音裏還帶著興奮的張揚:“季風,有沒有看直播,是不是來祝賀我的?”

“緊急手術,你快回來。”電話那邊,季風的聲音沉穩裏卻透著慌張。

“什麽?”許諾的笑容凝結在臉上,拿著電話的手微微一抖,即刻說道:“我馬上趕回來。”

“怎麽回事?”莫裏安沉眸看著她。

“許言緊急手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許諾收起電話,連衣服鞋子都沒來得及換,踩著七寸的高跟鞋,慌張的往外跑去。

“我送你。”莫裏安伸手拉住了她:“不要慌,保持鎮定。”

說著便拉著她快步往外走去,邊走邊對跟在身旁的嚴若兮說道:“若兮,你去留在這裏,和王導、市長說明情況,把我的電話給王導,讓他與我隨時聯係。然後,你打來過來,地址稍後我發給你。”

“好的,我這就去。”嚴若兮急急應下後,便停下了腳步,看著剛才還意氣風發、光彩照人的許諾,片刻間已是急惶萬分,心下不由得一陣緊張。

按著莫裏安說的,她快速轉身往回跑去。

第二節:死亡,來得如此的急、如此的近

“別慌,醫生會安排一切。”莫裏安一邊安慰著許諾,一邊加大油門。

“我知道。”許諾的手緊緊握著電話,卻不敢給季風打過去,怕影響他對許言的照顧。

隻是,顧子夕呢,他怎麽還沒來?是航班晚點了嗎?

許諾點開信息,卻沒有顧子夕的一丁點兒的消息——經曆過兩次空難的許諾,心裏又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這時候,她隻能祈禱許言沒事、祈禱顧子夕沒事,卻無法主動和他們聯係。

“子夕,許言提前手術,我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到了後,直接來醫院。”許諾仍然不死心的給顧子夕發去信息,希望他在能回複的時候,能給自己一點消息。

經過五個小時的車程,車子急急的在醫院停下,還沒熄火,許諾便拉開車門衝了出去。

莫裏安緊緊皺著眉頭,快速的將車熄火後,快速的跟上了她的腳步。

“許言——”病房裏沒有。

“季風——”醫生辦公室也沒有。

“請問,住在302的病人,許言現在哪裏?”莫裏安拉住慌張的許諾,急急的走到住院部總服務台問道。

“3號手術室,已經進去2小時。”護士翻了下記錄,抬頭對許諾說道。

“謝謝。”許諾踢掉了腳上的鞋子,拉著莫裏安快步的往步行梯跑去。

莫裏安隻是一語不發的跟著在她的身後,一路從3樓跑到一樓,穿過大廳、跑過幾條走廊,當站在3號手術室門口時,許諾一路走來的腳,已經磨出了血。

隻是,3號手術室的門緊閉著——許言在裏麵,可她不能進去。不過,季風應該也在裏麵,想到這裏,她多少放心了一些。

“季風,我已到,在3號手術室外麵。”許諾拿起手機給季風發了信息過去。

想再看看顧子夕的信息,朋友圈卻發來一段視頻——手持利刀的瘋狂女人、被勒得快要窒息的柔弱女子、英雄救美般的沉怒男人。

他緊抱著她向外奔跑、他熟練的為她做著心髒急救與人工呼吸、他擔心的將她送上了救護車。

許諾隻覺得心裏一陣莫明的撕痛,讓人喘不過氣來。

“子夕,她真的比我更需要你。”許諾緊捏著手機,心裏原本的慌張與擔心,再加上此刻的灰心,讓她有種窒息的難受。

“許諾,先坐下。”莫裏安看著搖搖欲墜的許諾,擔心的將她扶到一邊的椅子上下。

見她從剛才的急切、到現在的呆滯,以為季風發了不好的信息過來,便伸手拿過了她的手機。

在看到視頻後,莫裏安的眸光一片沉暗,看著她低聲說道:“她的情況很特殊,不得不救。”

“我知道,我沒怪他。”許諾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裏已帶著絲哽咽,轉頭看向手術室門上亮著的燈,又焦慮的站了起來。

“現在急也沒用,你先坐下,我拿點兒藥棉過來把你的腳處理一下。”莫裏安伸手將她按在坐位上,沉聲交待了一句後,便匆匆往醫院傷科跑去。

許諾哪裏坐得住,她拖著被磨破的腳,在手術室的門口來回的走著,心裏的急、心裏的痛,早已讓她對肢體的痛,毫無所覺——地上斑駁的血跡,由一點一點、連成一片一片,沉暗血腥,看起來讓人難受。

“讓你坐下呢!”莫裏安拿藥過來的時候,看到她這般模樣,不由得低吼了一聲,一把扯過她按在椅子上。

“莫裏安,兩台手術一起做的話,現在應該已經移植完了,情況好的話,應該在縫合了。”許諾看著莫裏安,焦慮的說道。

“恩,所以你把自己弄清楚,別讓手術完的許言看到你這麽狼狽的樣子。”莫裏安蹲下來,用藥棉仔細的清洗了她的腳,然後將她的腳拿在自己的膝蓋上放好,小心的塗上藥水後,拿起紗布,並不熟練的包紮著。

嚴若兮過來的時候,便看到莫裏安蹲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許諾的腳,仔細的處理著——他眼神裏的溫柔與專注,讓人看了幾乎溺斃。

隻是,這眼神,卻不是給自己的。

嚴若兮隻覺得心裏微酸,拿著許諾的電腦呆呆的站在那裏,天天中文沒有上前。

“許諾——”顧子夕匆匆跑了過來。

許諾慢慢抬起頭,看向他時,眼淚使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顧子夕蹲下身體,從莫裏安手裏把她的腳接了過來。

“不用了,沒事了。”許諾從他手裏抽回腳,用手扶著椅子站了起來,抬頭看向手術室不滅的紅燈,聲音一片低沉。

“許諾——”顧子夕沉眸看著她,聲音裏一片苦澀。

“若兮,你過來。”莫裏安看了他們一眼,朝站在進門處的嚴若兮招了招手。

“eric,許諾姐姐不會有事吧。”嚴若兮走過來,將許諾的電腦遞給莫裏安。

“不知道。”莫裏安接過許諾的電腦,看了看顧子夕,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還是沒有遞給他。

s市,醫院重症監護室。

“媽咪、媽咪,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顧梓諾緊緊抓住艾蜜兒的手,放聲大哭著——**的艾蜜兒,基本上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梓諾,你去幫我喊張庭叔叔來。”顧朝夕看見艾蜜兒的呼吸越來越及促,迅速的站了起來,將顧梓諾打發出去。

在顧梓諾一路狂奔出去後,顧朝夕一邊按響了急救鈴,一邊對艾蜜兒說道:“你怎麽樣?子夕說他過兩天回來看你。”

艾蜜兒一個勁兒的搖著頭,吃力的說道:“我好難受、我等不到了、告訴子夕,我愛他;我愛梓諾,讓梓諾,認媽……”

艾蜜兒的話還沒說完,張著的嘴再也沒有閉上,連眼睛,也是睜著的……

而在許言的手術室門外,氣氛緊張得令人想抓狂。

顧子夕的電話突然響起,他的臉色不由得一變,接起電話沉聲問道:“朝夕,怎麽樣?”

“她,死了……”電話那邊傳來顧朝夕低沉的聲音。

“我知道了,照顧好梓諾。”顧子夕輕輕的掛了電話,看著正轉眸看著自己的許諾,低低的說道:“她死了。”

“她……”許諾還沒來得及說話,手術室的門‘哐當’一聲被推開,許諾猛的一下子衝了過去:“季風!”

“大出血,你跟我進來。”季風的聲音一片嘶啞,怎麽看,都是手術情況不好的樣子。

“好。”許諾快速的跑了過去。

季風見她的腳不對勁,便伸手扶住了她,沒來得及和莫裏安說話,便匆匆的往裏走去。

“許諾——”顧子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許諾的背影微微僵直,卻仍是腳步不停,由季風扶著她快速往裏走去——手術室的門,‘哐當’一聲,又緊緊的閉了起來。

顧子夕隻覺得

手術室裏,許諾看著臉色蒼白的許言,被切開的刀口還沒有縫上,渾身是血的她,根本看不清血是從哪裏流出來的。

“許言、許言,我是許諾,我來了。”許諾躺在**,大聲喊著。

“她打了麻藥,聽不見你說話。”季風輕聲說道。

“季風,怎麽回事?指標不都好好的嗎?怎麽會要提前手術?手術的風險不是隻有40%嗎?怎麽會大出血?”

“季風,術前準備,血庫不是有血嗎?為什麽還要輸血?是有什麽問題?”

一點兒情況都不知道的許諾,伸手緊緊拽住季風的衣角,看著滿身是血的許言,眼淚不停的往下流。

“她……”季風看著許言,低低的說道:“有幾分鍾血輸不進去,都漏了,所以準備的不夠用。”

許諾睜大眼睛看著他,再不肯就這樣躺著,一手舉著輸血管,一手撐著床跳了下來,直直的走到許言的身邊,緊盯著她緊閉的眼、緊閉的唇,一瞬也不肯鬆開。

“許諾,你躺下,血流的速度才好控製。”季風的眼圈微微的濕潤,輕輕拍了拍許諾的肩膀,拉著她在旁邊的手術**重新躺下。

許諾也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毫無生機的許言。手術的醫生一直觀察著她的體征情況,在稍稍穩定之後,醫生沉生說道:“可以了,縫合。”

隨著話音剛落,等在一邊的護士迅速的圍了上去,看著他們嫻熟的手法,許諾隻覺得又多了幾分希望。

她努力的讓自己全身放鬆的躺在那裏,希望這樣血流的速度能快些、給許言的血,能更多一些。

“方醫生,血流不動了。”一個護士突然說道。

許諾也看到自己這頭的血又溢了回來。

“再次電激、打強心針。”醫生沉聲說道。

季風迅速的接過了醫生手裏的手術針,在主刀醫生指揮護士治療時,他努力的穩住自己的手,飛針走線,將許言的傷口迅速的縫合。

“好了。”季風抬起頭來,聲音嘶啞的說道。

“不行。”主刀醫生搖了搖頭——從許諾血管裏流出來的血,已經輸不進去。

旁邊的護士走過來去拔許諾手臂上的針頭,卻被許諾攔住了:“再試一下、再試一下,她流了那麽多血,這一點怎麽夠呢。”

“她身體已經無法接收了,你再堅持的話,對你的身體有傷害。”主刀醫生輕聲勸著她。

“沒傷害,我身體好,再試一下,醫生,求你了,再試試。”許諾伸手去扯季風的衣角,哭著說道:“季風、季風、再試一下。”

季風回頭看她,聲音沙啞的應著:“好,我們再試試。”

說完從主刀醫生手裏接過手術刀,低聲說道:“再做一次開腔手術。”

“季醫生,這是不行的,外設心髒已經不能幫助她身體的供血循環,打開胸腔,她要靠什麽支持生命體征呢?”主刀醫生堅決反對季風的做法。

“幫我連人工循環設備,一直用她的血供給,我的速度會很快。”季風堅持著不肯放棄。

“你……”主刀醫生猶豫著。

“任何後果,我們自己承擔。”到此刻,季風已經是孤注一擲。

“不是後果的問題,是……”

“就這樣,快。”季風伸手揭開掩在許言胸口的衣服,快速的下刀,將她的胸腔打開,手法利落而熟練。

主刀醫生見狀,隻得招呼旁邊的護士迅速的配合,他自己則將人工循環係統接在了許諾和許言的身上——剛剛還輸不進去的血,現在又順暢的流了起來。

五分鍾、十分鍾、十五分鍾、季風絕望的扔下了手中的刀,聲音沙啞的說道:“拔掉外循環。”

“不要——”許諾尖叫一聲,從**坐了起來。

季風拿起手術針,將打開的刀口迅速的縫合了起來,看著要撲過來的許諾,低低的說道:“別讓她走的時候,身體還是殘缺的。”

許言一下子愣在那裏,看著季風冷然的臉、沉痛的眸、快速的手,隻覺得眼前一眼,整個人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旁邊的護士見狀,快速的走過來把她抱回到**,拔下她身上的輸血針頭,用藥棉幫她將針口按住——由於剛才的回血,她的身上,也已被染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