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用它了吧?”希舒壓低聲音——嗯。和他預想的差不多,發出的是一陣幽幽的水波**漾聲。“把它關了。”
過了半秒之後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對以查因特發號施令。不過和之前不同,他不再有羞恥和犯罪的感覺了。再一次的無師自通。就是如此。這是一次新生(新死。但難道它們不是相似的嗎?),而他在其中成長的飛快。怎麽樣?
“我幫你關。”他對死靈惡魔主動說道。驚喜地發現那個公式自然地在腦海裏浮現。而且順帶還出現了中止的方法。也許這就是拉麥爾長官曾經告訴過他,傳說中的“悟性”。
嗯。他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的確很不錯。
希舒靠近那個裂縫。盡量保持若無其事。不管怎麽樣,有關天使們對以查因特的營救計劃和他們之前所鋪設下的種種,現在似乎都沒有再瞞著伸腸·襯的必要了。就連剛剛和惡魔公爵的有關邪惡的討論都可以告訴他。為什麽不呢?有什麽是不能在他們之間商量的呢?他漸漸意識到。有什麽是不能在千千萬萬個死靈之間商量,評判,舉手表決的呢?畢竟他們已經歸屬於同一塊土地。有了同樣的性質。家園和敵人。
他們之間已經不存在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了。
把肚子裏的東西互相掏出來看看也無所謂——這是一句死靈喜愛的俗語,他注意到翅膀背後的那些家夥閑聊的時候經常使用。
不過,經過短暫思考,希舒最終還是決定保留它。作為和以查因特之間一個無傷大雅的共同秘密,一種“交情”。
他也是剛剛學到這個詞。它由相似的背景,聯結和共同秘密構成。現在這三點他們之間都有。怎麽樣?
他讓死靈的氣流滑過那道縫隙。按照回收公式的順序激活上麵的點。概念,詞語和影像在他的思想裏慢慢流淌。速度不快,但很通暢。這次他腦海裏出現的是柯啟爾長官。
柯啟爾長官。
看不出身份和能力,永遠處於一驚一乍狀態的天使長官是死靈惡魔最好的朋友。柯啟爾和以查因特之間當然也具備那三點。他相信。在秩序之源被冥界接納之後,他們三個也能共享這些點。
能和柯啟爾長官也結下交情。那得有多好啊。這是意外之喜。他相信柯啟爾長官的**絕對不會被死寂之地這種平均化的平淡而吞沒。他一定能起到很大的,積極的作用。就像他在任何地方一樣。
裂縫攏在一處,不過還沒有完全消散。像瀕死之物閉合的眼睛,睫毛微微顫動,猶做垂死掙紮。
伸腸·襯沒有發現這個小秘密。真棒。它會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他和以查因特的默契之中。就像他生前撒過的那些謊言,犯下的那些罪行一樣。成為一段寶貴的回憶……而已。
還有拉麥爾長官。等待它徹底消失的時候,希舒禁不住又想。難以接近的,冰冷死板的拉麥爾長官。她成為死靈後會變得更加冰冷,更加死板冷漠嗎?還是相反?現在他憑借豐富的經驗知道(絕對是豐富的經驗。他剛剛經曆自己的死靈化,又親手促成了以查因特的死靈化,難道這還不算嗎?),每個個體加入死亡的過程都有巨大的差別,他不打算貿然猜測。
還有他的其他同僚。營救小隊中的天使同僚。總共十一名。他不能說自己和他們是朋友或者兄弟(兄弟這個詞也是他二十分鍾前才知道確切的意思),但他們認識,而且認識了很長時間。他們一起建立了集之輪。一起躲過惡魔殘餘的襲擊,輪流值班,並互相考核規範條例的應用情況。
能在自己的陣營中再次見到他們無疑是很高興的。他們可以一起。不至於成立小團體,但可以互相幫助。
一群死靈天使。嗯。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他是第一個死靈天使。第一個死靈天使極難誕生。就像第一個死靈一樣。它是立起來的硬幣。但有了第一個。第二個就會容易多了。逐漸甚至會變成一種標準流程。他對此非常有信心(甚至比伸腸·襯可能的信心還要多。他確信自己在這件事上知道的比他要多——畢竟有切身體會的加持,但他也不會驕傲。死靈之間就是這樣),他曾經的同僚們會幫助他的。他們會再一次成為那種不是朋友或者兄弟的關係。隻是再沒有上下級之分。
哦。對了。他現在知道硬幣原來是幹什麽的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現在就見到他們。當然。他有自己的職責。他不著急。隻是希望而已。希望是不求回報,機會渺茫的。它就像是……
希舒眨眨眼睛。那道裂隙像突然崩裂的傷口一樣,炸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希望實現了。白光爍爍。他不得不退到一旁以回避那刺眼的光芒(奇怪。他以前從沒覺得這種光芒刺眼)。最耀眼的一瞬過去後,拉麥爾長官,柯啟爾長官,十一個營救小隊中的天使同僚,一個也不少,出現在他們麵前。
伸腸·襯含糊地發出泡泡聲,他向下一倒,化作一攤膿水,瞬間鋪滿半個輪中室,向天使們波去。希舒向他們的腳底看。他們隻要踩到一點,彌漫輪中室的死亡之力就能把他們接納。而他會是最好的引路者。
中間發生的任何衝突都隻會是插曲,就像……
他們沒有踩在地上。希舒驚奇的發現。“扒開你的皮肉,剝離你的骨頭”沒錯。他們立在惡魔的凝固的岩漿血液和致密的皮膚上,和膿水保持著隔絕。
“透鏡……散之輪……”膿水中的伸腸·襯說。
對。他的意識剛一動,爛渡就動了。它和他背後的半數死靈同誌一起,向以查因特手中的透鏡撲去。惡魔公爵站在那裏,動也不動。那些死靈彎彎曲曲的手穿過透鏡。無法把它捏住。
“啊。你不應該先碰它。”惡魔對他笑笑。“被你的屍體碰過之後,他們就不配控製它了。”
惡魔一隻手拿著透鏡。透鏡的另一端被他的屍體握住。希舒睜大眼睛。要把自己的身體召回。血肉不聽他的使喚。
“白地。”拉麥爾長官冷漠的聲音響起了。他不應該感覺到害怕了。不是嗎?“你將遭受懲罰。”
“也不用吧。”以查因特說。“這隻是計劃的一部分。”
“呃。也是。那麽就……”柯啟爾說。
“怎麽樣?”希舒尖聲打斷了他。可敬可親的柯啟爾長官。他絕不會怪他。邪惡的計劃……也許正在施行。但那又怎麽樣?“我們已經死了。他。我。所有的死靈都是。難道你還要再殺死我們一次?即使你們把他救回去……”
“沒錯。”以查說。“我們沒法再殺死你們。一個也殺不死。
所以我們,要把你們,全都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