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的心中一慌，下意識說道：“你已經回到神界，也拿到了原本的一切，我們的契約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契約？”
陸北琅突然欺身靠近，那張臉離雲昭隻有一指的距離，近到雲昭都能感覺到隨著他暗含憤怒的話語裏傳來的帶著暖意的氣息。
“到了現在，你還認為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契約？”
雲昭抬起頭看他，鬼使神差說道：“不然呢，你還想跟我說什麽呢？進入仙界時，你說我們結的契約還在，所以我們還是要繼續呆在一起。”
她突然伸手指向陸北琅露出的手指，又說道：“可現在，你手上的紅痕已經消失，這不就證明我們之間的契約已經結束。你是神界之主，我卻不是神界之人，這裏的一草一木對我而言陌生極了，況且我在仙界還有放不下的事情，又有什麽理由留在神界呢？”
雲昭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陸北琅，內心裏有一種隱隱的期許，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份期許具體是什麽，隻覺得有奇怪的情緒在深處翻湧。
腦子裏甚至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陸北琅開口說讓她為了他留下來，興許自己會答應的吧。
可她盯著陸北琅，卻隻看見對方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
稍縱即逝，卻瞬間澆熄了雲昭所以旖旎的想法，她突然笑了笑，又開口說道：“看吧，你也覺得我不該留在神界。”
陸北琅張口想要反駁，但想起神界那些繁雜的惱人的事務，想起雲昭在人間和仙界時肆意開懷的笑容，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將她關在這神殿中。
他垂下了眼去，撤回了身，看著雲昭勉強地笑了笑：“你和琥珀一起，我也放心一些。”
雲昭的情緒也冷靜下來，她看向陸北琅，也笑了笑：“嗯，那我明日便與她一起出發。”
陸北琅的喉嚨滾了滾，最終隻吐出一個幹啞的“好”字。
一時之間，四目相對，卻相顧無言。
雲昭覺得這沉默有些壓得她喘不過氣，正想說些什麽，門卻被林老重重敲響。
“陸...帝尊，方才接到新的北地的消息，你得過來看一看。”
看見醒來的雲昭，林老低沉的臉色緩了些，疲倦的臉色露出一絲笑容：“雲昭醒了呀，真好。隻是陸北琅我要借走一會了，有些急事需要他處理。你們之後再聊吧，還有許多時間呢。”
陸北琅看了看林老，又看了看雲昭，正準備開口拒絕，雲昭卻突然開了口：“林老說的沒錯，來日方長，你還是先去忙吧，我也想再休息一會。”
話音落下，她隻覺得陸北琅的目光沉沉壓在自己的身上，她強忍著不與對方對視，片刻後，那目光終於挪開，她聽見了層疊的匆忙腳步，從房間漸漸遠去。
雲昭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撲通一下便又栽進了被褥裏，她揉了揉心口，明明都已經是自己猜到的結果，但不知道為什麽心口居然有些微微的酸澀，熏得眼睛都有些發疼。
雲昭內心長歎了一口氣，真是沒出息。
......
雲昭幾乎沒什麽行李，隻帶上了滾滾和自己修複完好的飛鴻傘，便與琥珀去了結界之門。
兩人已經站了一刻有餘，琥珀卻遲遲沒有動靜，雲昭不由得好奇問道：“在等什麽呢？”
琥珀又往遠處看了一眼，然後挑了挑眉：“來了。”
話音落下，兩個身影從遠處飛來，瞬間落在了雲昭身邊。
是林老和陸北琅。
林老一看到雲昭，便急忙勸道：“小雲昭，怎麽一醒來就要走啊，甚至都沒人告訴我，我都還沒跟你好好說上話呢。”
雲昭朝著他笑了笑：“在神界也逗留很久了，該回去看一看了，不然我也不放心。”
林老看著雲昭，又看了看陸北琅，急忙說道：“可是你這一走，我們小琅他可怎麽辦啊。小琅，你快說點什麽啊。”
手甚至已經伸到了陸北琅的後背，眼看著就要往雲昭麵前推去，但還沒下手，陸北琅便已經往前邁了一步，朝雲昭湊近了些。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雲昭，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卷，遞到了雲昭麵前：“我聽聞大南一族的傳承需要獻祭聖女之命，你必定不願意做被捆住自由的聖女，所以我托人找到了這個，可以幫你毫發無損地脫離聖女傳承的詛咒。”
雲昭有些驚訝，心裏有一種暖意在蒸騰，這的確是她十分需要的東西，沒想到陸北琅如此繁忙，竟然也將她從未提過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伸手接過，珍重地放在懷中，朝著陸北琅看去：“謝謝。”
陸北琅笑了笑，又朝著雲昭攤開了掌心，掌心裏放著一個圓滾滾的瑩潤的珠子，看見雲昭好奇的目光，他語氣輕柔地解釋道：“從仙界回到神界需要消耗神力，這裏存放著我的神力，可以讓你至少穿越結界之門五次，也就是說，若是你想的話，隨時可以回來神界，看看...大家。”
雲昭朝著陸北琅看過去，對方卻有一瞬間的閃躲，聲音也帶著一絲隱約的顫意：“昨日你說你沒有留在神界的理由，但是我想，興許你會有想回來神界的理由。”
陸北琅說得小心，緊盯著雲昭的目光露出了一絲緊張，甚至拿著珠子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雲昭看他這副模樣，內心突然軟了一下，她不由自主輕笑出聲，從陸北琅手中接過了那顆珠子：“你說得也對，興許我還真有想要回到神界的理由。”
她將珠子放好，正想再道聲謝，身體卻突然一暖，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她靠了過來，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肩，將她輕輕往前一帶，整個人便落入帶著些滾燙意味的懷抱裏。
心髒敲擊著鼓膜，雲昭的腦海裏突然一片空白，耳邊有輕柔的聲音響起，她聽見陸北琅的聲音。
“我等著你回來，你會回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