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做事的最高境界是行雲流水
老劉指著中華煙說:“這是剛才吃飯的時候發的。平時我什麽煙都抽,不就一股煙嘛。”
我說:“好的,我等你通知。”
趙均說他和一家弱電公司關係比較好,這家公司長期用趙均廠裏麵的橋架,並把那家公司老總的電話給了我。
後來吳小波感歎說:“領導們現在壓力也大啊。就說這次招標吧,領導們也受到了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到處都有人來找領導說情,答應一家就得罪另一家。再說,老百姓也都盯著的,搞不好還說你腐敗,難啊。”
何總表示同意,並給我提了幾種合作方式:一是掛靠,我以他們公司的名義進行經營活動,他們收取管理費,其他的我自己負責;二是我以他們公司業務員的身份進行活動,我把業務拿下來後他給我提成,提成比例按純利潤的20%,但前期費用得我自己負責。
老劉說:“那你到紅星大酒店來,我在1021房間。”
我一想也是,現在的建設項目多,要找個信息並不難,而像何總說的能影響項目的進程,那對我來說是太難了。
我不得不在這些細節上做好。對於此次H縣之行,我雖然並不抱太大期望,但我得為一分的希望做十分的準備。
商販會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嘛好嘛,就依這位大哥的吧。”
老劉說他在政府開會,不能確定什麽時候會議結束。
老劉是個中年人,有些禿頂,聽了我的自我介紹,他詫異地說:“你可真快啊。”
我約老劉晚上找個地方聚一下,老劉說:“有事在電話裏說就是了,沒必要破費。”
我說:“我在旅館,吃過了。”
但同時,我覺得吳小波的這個態度對我來說也許是個幫助。因為來了解的其他公司大概都會享受吳小波的這種待遇,遇有耐心不夠的,也許就輕易地放棄了。那麽無形當中來參與招標的人就會少一些,我的競爭對手也就會少一些。
電話裏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是兒子的電話。
這裏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
關注我,沒有人知道我是貧是富。當我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們會準確地判斷出我是外鄉人,並給予我對待外鄉人的熱情。
我笑說:“做人難,做領導更難。”
大城市和小城市,節奏就是不一樣。
兒子說:“媽媽上廁所去了。”
吳小波說:“先審驗資質,沒啥問題就可以購買標書。”
老劉問我來找他有什麽事,我開門見山,說想來做他們這個綜合樓的弱電項目。
吳小波和另外四個同事一間辦公室,這些人全部是參與這個項目建設的。
我輕聲對兒子說:“媽媽在身邊嗎?”
而在C市,我做不出這些舉動來。總是有無形的壓力,製約我表達的衝動。
早上,我向他介紹說我是弱電公司的,見他們正在修綜合樓,想來參與一下,問他有什麽要求。
我有些失望,也有些高興。
我被兒子逗笑了,問:“兒子,媽媽聽你什麽話了?”
何總笑著說:“我對信息沒有興趣,我隻對項目本身有興趣。”
他說:“我能幫到你的就是給你發一份標書。”
和吳小波聊了一陣,我再請他通融一下,說我從C市來一趟不容易,如果空手回去,公司領導那裏不好交待。
吳小波不同意,他說:“這是程序問題,我得照章辦事。”
老劉就是該項目的負責人,也就是周仲的朋友。
我說:“是這樣,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先去打聽一下項目的具體情況,然後再來找你談。”
老劉臉色就變了,隔了一會兒他才說:“這個項目盯的人多,原先準備找兩個專業公司比較一下產品的價格、質量,競爭性談判。後來考慮到公正性,就準備招標。”
我和老劉坐下,想拿出下午買的玉溪煙讓給老劉抽,但看見茶幾上的中華,便有些猶豫。不過覺得玉溪應該也拿得出手了,便向老劉讓了一支,說:“我的煙差,權當憶苦思甜。”
吳小波果然語氣稍微柔和了一點兒,這種柔和是漸進式的。我也曲意配合,增加他的想象空間。
我
決定不和他鬥氣。
在酒店門口下了車,我來到老劉說的房間,按響門鈴。
想了想,我決定再到老劉他們單位去一趟,去找吳小波。可能的話還是參與一下投標,權當買彩票碰運氣。
看了一下菜譜,菜的價格比C市便宜,但酒水卻很貴。我提前叮囑服務員,如果我的客人要點超過兩百元一瓶的酒,就說賣完了。為防止服務員不聽招呼,我說:“我身上隻有300塊錢,還要留路費回家。如果超標了,我隻有‘吃跑堂’。”
何總同意了,並且按我的要求,在合同上麵特別注明:隻要何總的公司同甲方簽訂了合同,便應先支付我應該得到的酬勞。
他說:“那得看你在裏麵所起的作用。如果僅僅是一個信息而已,那麽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如果你能影響這個項目,我們可以談一個價格。”
看著街上或快或慢的行人,聽著他們帶有本地口音的土話,突然有一些愉悅。
我拿下手機一看,是老劉的電話。我忙對兒子說:“兒子,爸爸有事情,掛了啊。回頭爸爸打給你。”
我開始物色晚上吃飯的場所。
本來我對這個項目沒有任何信心,但吳小波的這個態度讓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爭取一下,就當鍛煉一下自己嘛。
當然,我也不會傻到對吳小波說我和老劉很熟,點到即止。
這是一個豪華標間,厚厚的窗簾旁邊,擺著兩張椅子。中間是一個茶幾,上麵放著煙灰缸,還有一包硬盒中華。
下午五點半,我琢磨老劉的會應該開完了,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但老劉的電話卻先打過來了,他告訴我說,晚上有一處不得不去的應酬,要失約了,他應酬完再和我聯係。
接通老劉的電話,老劉問我:“你在哪裏?吃飯沒有?”
老劉建議我去找他們單位一個叫吳小波的辦事員,他負責接待來競標的公司。這已經是推脫了。
兒子說:“我不調皮,我很聽媽媽的話,媽媽也聽我的話。”
電話裏便傳來周
媛輕聲嚇唬兒子的聲音。
我想和周媛說會兒話,我想問她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我沉默了一陣,對兒子說:“不要調皮,要聽媽媽的話。”
寒暄了一陣,氣氛變得融洽了些,話題漸漸進入正題。
老劉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我對何總說:“我有一個弱電項目的信息,有沒有興趣?”
在旅館樓下,我買了一包玉溪,自己先抽了一根——味道真醇。
和老劉告別出來,心裏很不是滋味。看來我的2007年開局不利。
兒子說:“是媽媽叫我打的。”
我說:“那我符合你們的要求。如果我想參與競爭,需要履行怎樣的手續呢?”
很舒服,我很享受這樣的狀態。
現在,我麵臨兩種選擇,一是馬上打道回府,這樣我的損失不大,在可承受範圍之內;二是繼續下去,但繼續下去有意義嗎?招標,這完全是拚實力,我有什麽實力可拚?
我說:“別管,越快越好。”
我感覺有些餓了,便在街邊的一個小吃攤點坐了下來,點了一碗炸醬麵。攤主不慌不忙,仔細地添加作料,時不時地詢問我的口味。麵做得很精細,吃起來很香。
其實很多人都喜歡小城市的節奏,卻又拚命往大城市擠。
然而過了八點半,老劉仍然沒有打電話過來。因為他說過他主動聯係我,我就不好打電話去催他,隻得耐著性子等。
掛了電話,我立即出了房間,在旅館門口上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到紅星大酒店。”
對於是不是定包房,我很猶豫了一陣。兩個男人在包房吃飯總有一些說不出來的尷尬,但我又不能顯得太小氣,所以還是訂了下來。
吃完東西,我物色了一處茶樓備用。我怕老劉通知我見麵時倉促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故而先做好準備。
我突然裝做隨意地說:“哎,你們老劉昨天下午開會開了好長時間啊。”
吳小波說:“你咋知道老劉昨天下午在開會?”
吳小波大約二十七八歲,蒜頭鼻,眼睛也小,長得比較謙虛。這類人一般不好打交道,因為在相貌上自卑,就喜歡在事務上體現自己不一般的地方,來吸引別人注意。
老總姓何,腦袋光光的,一看就是精明人。
我心裏一直惦記著周仲給我的那個信息。
不得不說,等待是一種痛苦,除了期待的電話鈴聲,其他的索然無味。
過了晚上八點,我就開始不停地看手機。按照常規,八點應該結束飯局了。
接完電話,我心裏有一些小小的緊張。不過一想老劉主動說應酬完後聯係我,說明還是在意我的。
我給趙均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相熟的弱電公司。我說有個項目想找個弱電公司合作一下。
說不出為什麽,反正現狀就是這樣。
我說:“那還是有區別的,樹葉都冒煙啊。”
我說:“好的,我馬上就到。”
我操,機械得真夠可以啊。
我再一次抬出周仲,說:“都是周仲的朋友,見個麵,以後在街上碰麵了也好打招呼嘛。”
我笑笑,隨著老劉進了房間。
在H縣城的中心地段,我找了一個還算豪華的餐廳,預訂了一個小包房。
想來想去,我決定以第二種方式合作。這樣掙的是少一些,但以我眼下的情況,我沒法不依賴他。
司機遲疑著說:“很近啊,走路也就七八分鍾時間。”
電話終於響起,我迫不及待地接通,以一種特別親和的語調對著話筒說:“你好。”
這其實是想了解更多項目方麵的信息。
我說:“兒子,爸爸一直在外麵忙,好久都沒有回去看你了,你乖不乖呀?”
我把做這個項目想象得太簡單。我以為就像我賣材料給工地,隻要價格合適就能成交,但實際情況比我想象的複雜得多。
我這樣說的目的是想讓吳小波知道我認識老劉。雖然我知道很多人都認識老劉,這不代表什麽。但像吳小波這樣的主兒,長得謙虛必然自卑,因自卑必然會對權力崇拜,骨子裏會有一種對領導的逢迎。
老劉不在辦公室,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我是周仲的朋友,想來拜訪他一下。
兒子說:“媽媽哭,我叫她不要哭,她就不哭了。”
我心裏一陣莫名的痛。
我說:“我來得匆忙,沒帶資質證明。能否先把標書賣給我,我來投標時再把資質證明帶過來。”
一個人處在陌生的環境中,除了新奇,便是自信。比如,一個小商販和一個老太婆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可以毫無顧忌地走過去,輕輕拍一拍商販的肩膀說:“人家是老年人,不要計較嘛。”
我最煩這種權力不大但派頭很大的人。大家都是工作,都是為人民服務,隻不過你所處的位置主動一點兒而已。
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心裏便輕鬆了,我開始在H縣城的街道上徜徉。
老劉就笑,說:“那倒也是。”
我大失所望。
吳小波答應了,並且給了我一份這個項目的設計圖紙。從古板變得通融,並不是那麽複雜。隻要你尊重對方,並且有耐心。
和何總談妥之後,我決定到H縣一趟,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按照老劉的說法,他會在應酬完後主動聯係我,所以我回到旅館,躺在**看電視。手機就擱在身邊,聲音調到最大。
我說:“你怎麽想起要給我打電話呀?”
這時電話裏傳來嘟嘟的聲音,有一個電話正在打入。
我直截了當地問他:“如果這個信息對你有用,你給多少錢?”
兒子說:“我乖。”
我在弟弟那裏拿了點兒錢,坐了近六個小時的車,到H縣時已是下午三點。我找了個小旅館,梳洗了一下,就準備去找老劉。
在C市我也經常吃麵條,但煮麵師傅那速度,麵剛丟下鍋,恨不能馬上就撈起來,以便再招呼下一個客人。
老劉讓我隨便坐,解釋說剛才在樓下吃飯,政府的飯局,一般吃了飯都要開一間房,怕有人喝醉了,好有個休息的地方。
我說:“在外麵碰見的,急匆匆的樣子。”
吳小波生硬地說:“隻要是做過弱電工程的,有資質就行。”
我怕何總到時耍賴,便提出簽個協議,先小人後君子。
何總臉上現出一絲不屑的神情,但很快又用笑容掩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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