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太子,你再不住雨,休要怪我無禮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出現在破廟前,打破了無心與邪龍之間扭打的畫麵。

無心跟邪龍側頭一看,隻見頭戴鬥篷的射月一臉正義的拉著滿弓對準了邪龍。二人狼狽的坐在了泥濘的雨中。

“你可知道,因為你的私念,山下的河流已經泛濫成災,淹沒了許多房舍?你再這樣下雨會害死更多無辜的百姓!若是你不肯幡然醒悟,及時住雨,我隻好用射日神箭來保護那些百姓了!”射月正氣淩然的說道,手裏的弓已經是蓄勢待發。

邪龍無所謂的說道:“寒依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你就射死我吧!”

“你——”射月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辦才好?她將求助的目光轉向了遍體鱗傷,目光空洞無邊的無心:“你希望看到無辜之人慘死?若是冷寒依知道你們這般自私,絕對不會原諒你們!”

聽到“冷寒依”這三個字,無心的目光總算有了點光彩,不過流露出的是痛苦萬狀的色彩。“寒依已經死了。世間萬物對我來說,存於不存在都不再有任何意義。”

“那你的家人呢?你娘親,你六哥,這些人你都不管了嗎?”射月有些心寒的問道,“你實在有負你六哥對你的期待!”

無心沉默不語。

“如果我用你六哥的幸福當做交易,跟你換取天下蒼生的安危,你可願意?”射月明眸流盼,毅然堅定的看著無心。“當日你六哥為了成全你跟冷寒依,答應娶我為妻,而舍棄寧影。今日,為了天下蒼生我願意放棄你六哥!你這個做弟弟的,不會自私的不顧你六哥的終生幸福吧?”

無心與邪龍怔怔的看著射月。無心不解地問道:“當初你一意孤行的逼六哥娶你,現在你怎麽舍得放棄呢?”

“我們後裔一族,本來就是除魔衛道,拯救天下蒼生。個人的幸福與天下人的福祉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麽!二位都不是等閑之輩,請不要因為個人得失,而誤了天下蒼生。”射月美麗的容顏在雨中越發迷人。

無心將目光轉向了正在沉思的邪龍:“以天下蒼生為重吧!”

邪龍滿眼傷痛,望了望廟內靜躺在那裏的冷寒依,切齒痛心的說道:“你應該會讚同他的話吧?你每次麵臨死亡的時候,都是他陪在你身邊,盡管每一次他都救不了你,可你對他的情義卻比誰都深。他做的決定,你一定都會讚成的。哪怕是他傷你的心,哪怕是他要放棄你,你都會讚成他的決定!”邪龍仰望著天空,微展雙手,低吼一聲,天空的雨頓時停了下來。

無心慢慢的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廟裏,跪倒在冷寒依身旁,伸手觸摸著已經開始轉涼的秀美臉蛋。眼眶裏的淚,如潮湧一般湧了出來,顆顆都滴落在那個沒了知覺的人臉上。

“寒依,我帶你去梨花穀。你說過你要去那裏看梨花,我們這就去,好不好?要不我們去絕跡嶺?你說過你要在那裏隱世的。那裏依山傍水,雲霧繚繞,是個隱世的好地方。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我這就帶你去!”無心近乎瘋癲的抱起了冷寒依,準備向外走著。

邪龍攔在他麵前,吼道:“我不準你帶她走!是你害死了她,你不配擁有她,你把她交給我,她是我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再一次把她從我眼前帶走!”

“不!我不會再放手,我不會再丟下她不管。我要每時每刻的陪在她身邊,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她說過,要我是我放開她,她不會原諒我。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我的愛人,我要好好保護!”無心目光空無,嘴裏碎碎叨叨的念著。

邪龍凶光乍現,眼底寒氣漸增。“我說過她是我的!你不配這麽抱著她!”話音剛落就見邪龍衣袂飄飄,一拳朝著無心的肩頭打了過去,意圖搶走冷寒依。

無心不躲不閃的抱著冷寒依朝邪龍走著,拳頭落在他身上,他口吐鮮血,身子晃了幾下,繼續走著,抱著冷寒依的手摟得更緊了。

“我叫你站住!你把她還給我!”邪龍氣急敗環的吼道,又是一記重拳打了過來。

射月身影一動,攔在邪龍麵前,四兩撥千斤的撥開他的拳頭。厲聲說道:“你們鬧夠了沒?兩個大男人就這點出息麽?不是連累無辜之人遭殃,就是在這裏自相殘殺。你們有沒有想過怎麽救她?”

無心“嗖”的一下回頭問道:“她已經斷氣了,難道還有救嗎?”

邪龍眼裏閃著懷疑的意思。

“每一個離開陽間,進入陰間的魂魄都會在十二個時辰之內經曆這樣一個程序——踏上黃泉路,走進豐都城,過了望鄉台,進入閻王殿。隻要在冷寒依的魂魄進入閻王殿之前,找到她,帶她回陽間,她或許還有還陽的機會。”射月拿下頭上的鬥篷,一臉正色道,“雖然我和她沒什麽交情,不過我也不想看著她枉死。”

邪龍依然有著懷疑:“你怎麽知道冥界那麽多事?”

射月微微一笑:“我在陰間進出過兩次。對於陰間的事,我比你們清楚一些。”

無心轉身將冷寒依交到邪龍手裏,說道:“我現在把她交由你暫時看管,我去冥界帶她回來。”

“你行不行?”邪龍擔憂道。

射月插進來一句話:“他比你去更合適!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他是閻君的小舅子,他姐夫不會不給他麵子的!”

經她這麽一說,無心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情急之下他倒忘了,閻君是他姐夫這回事來,看來救活冷寒依的希望又多了一些。

“你小心點!別誤人誤己。”邪龍抱著冷寒依衝著無心的背影吼道。

有了上一次上次被冷寒依打傷,誤入羅城的經曆,他很快來到羅城,沿著送翠翠去豐都城的路線,他追上了黃泉路。他沿路查看著每一個落在他身後的鬼魂,卻沒未發現冷寒依的蹤跡。

黃泉路的盡頭,有一道關卡,那道關卡背後就是豐都城。無心混在那些鬼魂裏慢慢的步入鬼城。

“你站住!”一個麵目猙獰,像是頭領摸樣的惡鬼攔住了無心。他上下打量了無心一番,撫摸著下巴,一臉貪婪說道:“看你的衣著穿戴,就知道你不是出生貧寒之家。所謂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雖初來冥界,也該明白這冥界的規矩吧?”

無心點點頭,摸了摸身上,拿出一把銀票來,說道:“陽間的錢行不?”

惡鬼拿過銀票,生氣的砸在無心臉上。“你這新鬼,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戲弄本大爺。你就不怕大爺我為難你嗎?”

無心有點不高興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惡鬼欺負,不教訓他是在對不住他姐夫。“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跟你說。”他伸手惡鬼附耳過來。

惡鬼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好奇的的把頭伸了過來。

無心突然衝他一笑,趁他不備之時,一把將他的腦袋擰了下來,拎在手裏,然後一腳踢了出去,不見了蹤影。

“啊——”邊上的其他鬼魂傳出陣陣驚呼聲。都很自覺的閃在兩旁,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他沿著通道,一邊尋找著冷寒依的魂魄,一邊朝城裏深處走去。

望著豐都城裏為數眾多的鬼魂,無心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閻君。他找到城裏的管事,直接闡明了他的意圖。

管事見他能找到這裏,也就相信了他不是等閑之輩。他倒是很爽快的帶著無心繞過望鄉台,直接來到閻羅殿前。接見他的卻並非閻君本人,而是矢天矢地兩位護法。

矢天威嚴的走到無心身邊,粗聲說道:“你是冥淵穀的人?”

“正是!”無心答道,“在下有要事求見閻君。”

矢天目光流轉,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長清的弟弟,就可以順便擅闖地府嗎?這是不是你們的陽間,由不得你撒野!”

無心劍眉微蹙,看著這兩個大胡子,他沒了耐性。“別以為你是冥界的護法,我就怕你們!若不是有要緊的事,我才懶得來你們這遍地都是鬼魂,沒有半點生氣的鬼地方!一句話,你們到底帶不帶我去見閻君?”

“臭小子,脾氣還蠻大的。就算無淚來了,也不敢對我們如此無禮!”矢地走過來說道,一雙精明的眼睛將無心掃了幾遍。

“是嗎?三百年前,我哥大鬧你們冥界,據說當時轟動了三界。怎麽到你們嘴裏就變了樣呢?”無心嘲諷道。三百年前和無淚的那一戰,冥界所有的牛/鬼/蛇/神都記住了無淚的名字。

矢天矢地的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

無心說道:“我知道,你們兩位護法一向看我們冥淵穀的人很不順眼。不過,我今天到這裏來並不想生事,我就找閻君問點事。要不你們幫我把我二姐叫來?”

“我們是冥界護法,不是你的傳話筒。”矢天拂袖拒絕說。當年長清迷惑閻君盜走冥淵穀生死簿,害得閻君受到天庭責罰;而後無淚為尋找妻子擅闖冥界,與他們兩大護法交手,雖然被趕來的閻君製止,可是這卻讓他們這兩位護法顏麵盡失。如今這小子又來撒野,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對待無心的態度也是充滿恨意。

無心這下有點火了,犀利的眼神透著透著濃濃的怒意。他身影瞬動,越至矢天矢地兩位護法身邊,雙手握拳分別朝他們襲了過去。

矢天矢地沒想到無心會突然出手,慌忙之中趕緊閃到一邊,錯身避開,卻被無心的拳風所傷。他們站定之後,怒火攻心的迅速出手進行著反攻。

無心一臉冷意,站在那裏,鎮定自若的看著他們欺身上前,在他們即將靠近自己的那一瞬間,他動作迅猛的將矢天的掌勁,引向了矢地,自己卻輕身一閃,飄至一旁,氣定神閑的看著他們。

“嘭!”的一聲,矢天的拳頭打在了矢地身上,他愧疚的的扶起臉色難堪的矢地,一臉怒氣的看著無心。“臭小子,你使詐?你真卑鄙!”

“卑鄙?嗬嗬嗬,你做鬼做久了,腦袋進水了?我這叫借力打力,不是使詐,是你們太笨了。你們以為隻有明槍明箭才是光明正大?真是可笑!”無心神情輕狂的說道,絲毫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不過看你們的樣子,好像有些不服氣。說真的我還真想和你們這兩個老頑固大打一場,可我現在沒那麽多的時間陪你們浪費!要不我們該日再戰?”

“臭小子,你太放肆了!你真以為,你會有無淚那般的好運氣!”矢天手裏突然多出一張黃符,他嘴裏默念著咒語,一雙帶有惱羞成怒的眼睛陰狠的瞪著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