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公式雖然長短不一但是錯落有致，堆在一起給人的感覺並不雜亂而是整整齊齊，隻不過其中有些符號方成看得不是很懂。

他想起來之前和解老師聊天的時候對方曾經稍微提過幾句蘇聯和西方的學術界在很多科學符號的書寫上是不一樣的，他隻能隱約記得幾個。

這一摞紙並不是很厚，看起來也就二三十頁，其中的內容百分之八十是公式，剩下的是一些密密麻麻的細小漢字，那些漢字錯落有致，擠在一堆公式裏麵也並不顯得突兀。

幸好文字不是用俄語寫的，要不然真看不懂了。

方成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拿那些紙張，但是一下子就抓空了，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所處的空間不一樣。

“可以再把它也吸過來嗎？”

他似乎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和半腦說話。

隻不過這次說完之後，過了好大一會都沒有人回應，讓他覺得有點尷尬。

“T-800，你還在這嗎？”

方成還沒忘記這個名字，雖然他從一開始就覺得起名字這個事非常地多此一舉，但是架不住人家姑娘願意取，也不好說什麽。

又是好長時間的安靜。

方成的臉色刷一下就變了，他轉過身直接從牆上穿了出去，把一直站在旁邊沒怎麽說話的寧雨安嚇了一跳。

剛剛他自言自語的時候這個女生一直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已經習慣了。而且，玩歸玩鬧歸鬧，方成一旦露出嚴肅的表情再去招惹他就是自己不識相了。

方成衝到了房子外麵，望了一眼大斜坡下麵的海麵，那上麵的波濤仍然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靜止著。看到這個景象他長舒了一口氣，又走回到了房間內，把剛剛跟著他走出來的妹子又弄得有點措手不及。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一旦進入思考的模式就會忘記周圍在發生的事情，如果你要是強行打斷他的話他會很生氣的。

寧雨安知道方成生氣也不會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根本不會發作出來或者大喊大叫，更不可能動手，一般都是當時心裏有點不舒服稍微懟兩句就自己消化去了。

其實這不是什麽好事，雖然看起來可能會讓人覺得這年輕人有涵養，但是精神內耗特別嚴重，方成很多次晚上睡覺之前想起來自己白天生氣的事情都會後悔當時為什麽不直接把火灑出去，而不是帶回家折磨自己。

他走到了房間裏麵，從身上正穿著的衛衣的鬆垮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半徑大概一二厘米的圓柱體，這是剛剛外星人給他的。

和之前讓他自己去地下倉庫取出來圓環不一樣，這一次外星人並沒有顧及那麽多。

當時他們直接“啪”地一下用亮度極高的白光照亮了飛船的內部，等方成的視力恢複之後這個圓柱體已經到了自己的手上了。

難道是說，這次外星人已經開始急眼了，或者現在的問題已經讓他們都覺得有點棘手了？方成不敢再想下去，憑他的性格，這種胡思亂想一開頭就會變得沒完沒了。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圓柱體，這之前的手環一樣，整個外表麵非常光潔，但是反光效果卻不怎麽好。

這個材質摸起來有一絲絲微弱的冰涼觸感，不過僅僅憑借這一點他也不能判斷這玩意是什麽東西做的。

外星人的各種儀器還真的都是這種簡潔的幾何形狀，沒有任何多餘的結構和組分。

由此看來，之前在小說裏看到的一些著名的外星武器還真都預測得差不多，作者確實是很有水平的啊。

他舉起那個鐵柱子，直直地對準了桌子上的紙，隨著力道的增加視野中清晰地出現了一個閃爍著微光的小球，這個小球越變越大，最後終於把全部的紙張都包括在其內了。

這個時候他用中指輕輕點了一下圓柱子的前端，被光線包裹住的紙張一瞬間飛到了他手上，而同樣被包住的桌子卻沒有任何變化。

可以穿過不同的空間膜，說明不是除了引力之外的剩下三種相互作用；可以舉起紙張，說明能夠憑借很小的設備就產生足夠大的力；不會切斷桌子，說明強度和電磁力無法競爭，不會破壞固體的固有結構；而紙張在穿過空間膜的過程中並沒有被撕碎，這說明這個力並不是隨著時空間衰減的，而且完全均一地作用在整個宏觀物體上。

憑借這些互相矛盾條件，方成判斷這個力是一種場，而且是一種人類沒有任何知識的新的場。並不是四種基本相互作用中的任何一種。

換句話說，這是一種新的玻色子，如果玻色子這個概念在這裏仍然能夠適用的話。

畢竟外星人早就說過了，現代物理學的集大成之作量子場論和它所衍生的那些理論在更高級的文明看來是很滑稽的。

或許規範場這個範式從一開始就不對，人類尋找標準的大統一模型的所有努力注定都是徒勞的。

徒勞又能怎麽樣呢？就算永遠找不到大統一理論，不斷完善標準模型的過程仍然可以推動科學技術的發展，這一切仍然是有意義的。

科學的意義並不是為了解釋世界，而是為了改造世界。當然了，要是真的能理解世界那就更好了，雖然短期看來不太可能。

這裏的短期大概是幾百年吧。

※※※

方成翻看著手裏的那幾張紙，很慶幸自己之前把課本全部都啃完了。如果不是對理論特別熟悉的話，是根本看不懂用不同的符號體係所寫出的科研文章的。

正是因為他對這個領域的知識已經了解了八九不離十，所以很多意義不明的地方是可以猜出來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掃過了大部分的文字，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看到了幾個碩大的紅圈和感歎號，這讓他不由得嚇了一跳。

剛剛見到了災難過後廢墟裏麵地獄景象，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強了很多了，但是這些推導所得出的結論仍然讓他毛骨悚然。

當然，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這些推導都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