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常越,他的臉色蒼白,額頭全是汗。那處原本為他增添幾分凶狠的傷疤,此時在昏暗的火光下,卻體現出的是更多的傷勢嚴重之意。
沒察覺到現在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我說道:“那你怎麽辦?”
他艱難支撐自己的身體靠在柱子上,本來是沒有受傷的手緊握兵工鏟,突然他將那隻手伸向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口袋裏。
正在我不明所以的時候,他將口袋裏的東西扔向我,我沒能接住,趕忙撿起來。
一看,是兩張銀行卡。
常越簡單快速敘述了自己的目的,說:“建行幫我偷偷給我妹,商行的你留著,密碼934023。快走!別耽擱了,不然我們誰也出不去。”
我此時隻覺得眼眶發澀,眼淚打轉。
“你會死的,老板。咱們快逃吧!”
他惡狠狠盯了我一眼,不遠處綠毛的手已經徹徹底底將老楊的脖子腐蝕斷了,老楊的下半身“噗通”摔在地上。
我又被這陣聲音驚得渾身一抖,不敢朝著那邊看去。
常越露出了自我在他那裏工作這麽久以來,最最最凶狠的表情,他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對我說道:“趕緊走啊!”
“我......”
說完,常越便抄起鏟子朝著綠毛屍衝過去,一副不再回頭的模樣。
他還在呐喊:“趕緊走啊!”
“趕緊走啊!!”
我緊握著兩張卡,不再猶豫,衝向正前方火光通明的房門口。
......
耳朵裏,都是常越不斷催促我逃跑的憤怒聲音。
我沒有槍,我沒有力量,去救下他...
我就像個沒有思想的機器,在通道裏奔跑著。雙腳注灌滿滿的恐懼,指引著我遠離常越、遠離腐朽的房間、遠離那扇石門。在黑暗下,全憑進來時的記憶,一路橫衝直撞。直到我被突然凹凸不平的地麵給絆倒,狠狠砸在石麵上,我才徹底停止下來。
這一跤,摔得特別狠。
我甚至腦殼子短路了好幾秒,趴在地上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常越的聲音魔幻地再次進入腦中,我下意識立馬站起身。接著,我才反應過來,摸摸每個衣服口袋,找到了打火機。
我將打火機打燃,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被點燃,隻能照亮我的上半身。我彎腰的下身,看了眼地麵上的環境,這才發現自己一陣瘋跑,原來是已經跑到了之前往上鑿建的台階了。
一手扒拉著台階,我一手舉著打火機彎腰駝背地向上攀爬。
沒爬出去幾步,火光的照耀下,我見到了之前自己掐死自己的那個人,那具死屍依舊原封不動地躺在地上。
麵目全非的模樣,現在在我這已經虎不住了,完全感覺不到害怕。
我盯著屍體看了一會,接著繼續埋頭彎腰趕路。
又沒能走出幾步,我停下身。渾濁不堪的腦袋裏,常越那句“趕緊走啊”的聲音,開始慢慢減淡。可我卻沒有感覺多了些清明,相反,心中的恐懼逐漸開始轉化為悔恨。
那些聲音,快要從我腦子裏消失了...
我伸出手,朝著自己右邊臉打了一巴掌。
這巴掌下手狠,右臉火辣辣地疼。
下一秒,我轉身,毫不猶豫就朝著下方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多出了一束白光。這束白光與我的打火機相比簡直就是霄壤之別,我被突然出現的光線吸引,轉過身,白光刺眼令我忍不住伸手擋住自己了的眼睛。那束是來自現代科技手電筒發出的白光,它逐漸向我靠近,最後聚攏在我的腳邊。
我看清了手持手電筒的那個人,是摳門秦。他身上有些沒有處理過的小傷口,戰損後狼藉的外表卻依舊沒能撼動他那張萬年不變的苦瓜臉。
摳門秦冷漠地看著我,說道:“那是誰?”
那是誰?
我反應過來,看向下麵的屍體。
我說道:“不認識,可能是莫家人。”
他點點頭,沒有任何表示,接著繼續朝下方走去。
我身體一震,短路的腦子和身體總算徹底正常了。摳門秦出現在這裏,對我來說一定是轉機。
我連忙說道:“秦先生,我遇到了常越還有之前進來的老楊楊勇天,前麵右拐再右拐進去以後有個房間,我們遇到了一隻起屍的綠毛。老楊開槍打不死他,然後...死了。常越還在裏麵,他讓我逃了出來。秦先生,我們去救救他吧!”
摳門秦聽完,停住了腳步。他看向我,問道:“幾時的事?”
我連忙將之前發生的所有事與他快速過了一遍,越說心裏麵越發火急火燎,心想著不能再耽擱了,常越一個人堅持不了多久。
他此時與我著急的狀態,截然相反。隻是在聽到常越被綠毛屍的體液沾染到後,微微皺了皺眉。
我胸口擰成亂麻,朝他說道:“秦先生!我們趕緊走吧!再拖下去常越就危險了!”
他說道:“不去。”
我聽了愣住,下意識問了句“為什麽?”
他淡淡說道:“他已經沒救了,被毒屍的毒液傷到後兩天內沒有對症的解毒措施必死無疑。兩天內離開這裏不可能,現在去也改變不了他會死的事實。”
聽完他的話,我腦子嗡嗡作響,整個心都掉入穀裏。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嘴巴不利索,哆哆嗦嗦地說道:“不...不會的。一定有辦法,對...人還沒有死就一定有辦法的...”
摳門秦靜靜看著我,不想重複方才說的話。接著,他又繼續邁腿,朝著台階下走去,看樣子是對下麵遮擋這佛像的黑布感興趣。
就要擦肩而過之時,我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我說道:“秦先生...”
他輕輕說道:“放手。”
短時間內,場麵陷入了僵局。但摳門秦沒有多給我點醞釀的時間,平淡無波的眼神逐漸變化,無形了向我傳達著危險的警告聲。他的臉有些許沉悶下來,微微張嘴,準備開頭說話。
我先他一步,用最誠懇的語氣,對他說道:“秦先生。你選擇不救我不會為難,但我能向你借一點朱砂和一支原先你使用過的那種小小細細的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