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貳陸

葉紹這麽快就打完仗回來了?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他這速度仍令我吃了一大驚。宗楚放鬆地舒了口氣,體貼入微地勸慰我道:“呐,大嬸,凡事皆有利弊。沒變回來也是件好事是不,否則今晚你……哎嘿嘿嘿。”

我:“……”你笑得這麽賤到底是和誰學的!

大軍歸營,帳外兵荒馬亂一片,送治傷兵的,收整馬隊的,三五好友打招呼的,人聲鼎沸不可開交。我聽見了何源的大嗓門老遠就在吼著“世子世子!”周圍符合著士兵興高采烈的歡呼聲,想是葉紹這次打了個不錯的勝仗。

宗楚小孩兒心性,屁股坐不住片刻就溜達出去湊熱鬧了。不便出去的我坐著坐著無由地想起來葉紹臨走前印在我額上的那個吻,心情突然就緊張起來了,心跳快得胸悶。長這麽大,除了爹娘以外還是第一次有人親了我……的額頭……

胡思亂想了會,忽然我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啊?孤記得葉紹有事也沒事也喜歡揉揉抱抱他家小白,而小白也熱情地在他臉上舔來舔去……

想象了下自己對著葉紹舔來舔去的情景,不寒而栗,迅速戳破那些飄飄然的小心思。果然少女心什麽的,與孤這種曲高和寡的寂寞國君沒有緣分啊~

喧囂聲從遠處一路簇擁到了大帳門口,厚重的皮簾子呼啦掀起,蕭蕭風聲夾著雪粒子猛地倒灌入內。簾子掀開一瞬,又放下,將吵鬧人聲隔絕在帳外。帳內寂靜一刹,屏風上投映著個頎長身影,不用看我就知道是葉紹那廝。

“知道本王回來,還不快滾過來請安?”涼颼颼的聲音響起在屏風外。

我:“……”

我沒有理他,老子不會滾,你先滾個給我看看呀!哼!

八扇屏風被推開一小片,眼前黑影一罩,魚尾一陣劇痛,葉紹就那麽泰然自若地把孤的尾巴當成了坐墊……

他還不滿地抱怨道:“你這女人怎麽那麽懶,再這樣下去,小心進了水就和秤砣似的漂不上來。”

我:“……”

秤砣你二大爺啊!你見過孤這麽萌萌噠的秤砣嘛!

葉紹似是疲倦至極,一落座就沒骨頭樣往我肩頭一挨,這使得想抽出尾巴的我難上加難。我不得不停下動作,推推他,要睡去別的地方睡啦!

葉紹困得眼睛都閉了起來,一把捉住我的手揉在掌心揉啊揉:“別鬧,小白……”

我:“……”

和葉世子生活在一起,最大的困難不是要忍受他的喜怒無常,而是要克製住自己隨時爆發開來的漫天殺意!

尾巴壓久了麻得快沒知覺了,這要是一整晚都得保持這高難度的姿勢,明天孤就得從一條金魚變成一條扁魚。

許是身穿銀甲膈應得不自在,沒眯一會,葉紹醒了過來,他低低咳嗽了聲,臉在我頸邊蹭了蹭:“阿彥~”

胸間的心髒高高撞了一下,隨即我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葉紹的臉溫度高得有些不同尋常。不僅是他的臉,握著我的手心也是異常熾熱。

受傷了,發燒了?

“阿彥,”葉紹略微撐起些身子來,呼吸沉滯:“你……”

我什麽?

然後他頭一低,栽到了床下。

我:“……”

他真的不是故意來逼死孤這種強迫症的嘛!

時隔一月再相見,仔細看看,我竟有些認不出葉紹來。不是疲於征戰的不修邊幅,也不是暴曬於日光下的黝黑,而是虛弱,虛弱到好像隨時都能斷氣似的。孤小心翼翼地試了試他的鼻息,還好,還活著。

活著就好,一時間我雖弄不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隱忍著堅持到進了大帳才暈倒,顯然是不想被旁人知曉。所以我強行抑製住喊軍醫過來的衝動,默默地把他往**拖。

昏睡過去的葉紹丁點知覺都沒有,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不僅沒把他拖上來,反倒尾巴一滑把自己也給摔下去了。

“……”

甩甩差點抽了筋的胳膊,又甩甩撞得生疼的尾巴,孤憂桑地看著蒼白著臉昏迷的葉紹。

我想我需要點幫助,於是我拔出他腰間的匕首,在屏風邊框上三長兩短地敲了幾下。

下一刻,神出鬼沒的茯苓閃現在我麵前。

茯苓看見葉紹這樣大吃一驚,眼如錐子般釘在我臉上:“世子怎麽了!”

別說,他一冰山臉陡然發射出殺氣來還真挺嚇人的。但問題是,孤不造啊!你家世子每年建立的仇人能繞地球三圈,數量質量皆居於穆朝之首,茫茫紅塵,泱泱人海,孤怎麽知道是哪個壯士捅了你們世子爺一刀啊?

茯苓對我的沉默很不滿意,我抿抿唇慢吞吞寫下:“你真的不打算先救他麽,他看起來快沒氣了……”

茯苓:“……”

給葉紹簡單地檢查完後,茯苓說葉紹受了很重的箭傷,一箭穿胸,傷及心室。箭傷還不是致命傷,真正令葉紹陷入生死一線的是抹在箭頭的毒。從小將毒術列為必修課的茯苓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出毒藥的成分來,他總結了下,很毒很毒就是了。

我:“……”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虎背熊腰的七尺大漢縮成個蘑菇蹲在角落裏使勁抹眼淚,任由他主子躺**步步接近斷氣。我覺著他不僅要重修一下語文,還得補修一下隱衛心理學。

“世子對你那麽好,嗚嗚,你居然鐵石心腸地一點都不傷心。”“怪不得師父說女人信不得,都是蛇蠍心腸,嗚嗚嗚。”

我:“……”

如果不是我打不過他,老子一定會把他抽成一個小陀螺!

葉紹躺在**呼吸細若遊絲,他身上的銀甲已經被卸下放於一邊。裏衣尚算整潔,隻有胸襟處血跡斑斑,一個拇指寬的血洞赫然貫穿了他左胸口,即使上了止血藥,但青黑色的血流仍沿著肩胛流下。

茯苓說這個箭毒應是驍族那邊特有的毒物所製,中原這邊別說一般大夫,就算宮中禦醫來了恐怕也就是束手無策。我從來沒發現他丫一禁欲係麵癱居然特麽的是個潛在話嘮,羅裏吧嗦地說了半天,我忍無可忍地豎起一行大字:你特麽直接說他死翹翹就是了!

他嗚咽了聲,又蹲回角落裏抹眼淚。

我:“……”

讓他哭下去,葉紹先得血盡而亡。一尾巴甩到他背上,我指使著他把宗楚先喊過來。

茯苓表示質疑:“他……就十歲,還是世子的仇人,管用麽?”

我很冷靜:死馬當活馬醫唄。

茯苓:“……”

湊在將士中間啃烤肉的宗楚油汪汪著嘴被拎了過來,他愣愣地:“大嬸咋啦,你不應該正和葉紹兩你儂我儂忒煞情多,小別勝新婚,一夜七次不能停什麽的嘛?”

“……”我忍住想抽他的衝動,指了指葉紹。

宗楚又是一愣,隨即眉開眼笑:“哎喲,葉紹快死了啊!太……”他瞄了眼黑臉煞神般的茯苓,咳了又咳:“呃,太令人悲傷了。”

我:“……”

迫於茯苓的武力壓迫,宗楚努力裝出一腔悲天憫人的情懷:“葉哥哥,他是怎麽了?”

我寫了兩字:“失血過多。”

剛想補上“中了毒”,宗楚小大人似的手拘在背後,頗不耐煩道:“失血過多就多喝紅糖水啊!添點生薑紅糖效果更好,他好你也好。”

我:“……”

一盞茶的功夫後,挨了頓胖揍的宗楚老老實實給葉紹把完脈,清理好傷口。這小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也不知在葉紹傷口上撒了些什麽粉末,涓涓不息的血流總算止住了。

不過也隻是止住了而已,宗楚撚起沾了血汙的白帕仔細嗅了嗅,又從袖裏掏出個小銅盒。他剪去血帕一角,塞進小銅盒裏,隻見小銅盒驟然一陣劇動,仿佛有什麽在裏麵不斷撞擊一般,須臾後靜止如初。

茯苓問:這是啥?

宗楚:“小爺我養的寵物。”

咦,平時沒見過嘛。

宗楚苦大仇深地回答:“以前它經常咬死人惹麻煩,我就少放它出來了。”

我和茯苓:“……”

宗楚打開神秘兮兮的銅盒,燭火下一隻蜥蜴狀小動物筆挺挺地躺著。

我遲疑:死了?

宗楚點點頭,輕描淡寫道:“沒事,它經常死,一會就活過來了。”

他拿著小剪子翻過小蜥蜴,通體漆黑的它肚皮竟然微微發著火紅的光,像有團小小火焰蘊藏其中。宗楚露出了然的神色,啪嗒關上盒子:“是火荊棘。”

我和茯苓虔誠地用眼神表示:不懂。

宗楚唉聲歎氣地看著葉紹:“火荊棘是驍族王室墓地裏獨有的一種植物,它本身無毒,但和烏狼頭碰一塊就是無藥可解的劇毒。驍族人對祖先非常敬重,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會擅入墓地采集這種植物。葉紹對他們做了啥喪心病狂的事,都逼得人家挖祖墳了。”

茯苓小聲說:“也沒什麽啊,就是一不小心把驍王唯一的兒子給斬在馬下而已。”

我:“……”

哦,真挺不小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入v啦~謝謝大家對本文一直以來的支持╭(╯3╰)╮能走到這裏的都是真愛!來,作者免費給你們調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