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銘帶著兩人,在獬紙部的寨子偷偷潛伏到了晚上。

雖然早就聽說過,獬紙部蠱毒、巫術的奇詭,但至少白天看上去,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寨子。

如果能離開裴銘,離開國公府的話,她找一個像這樣山清水秀的,平凡的小村子,平平靜靜的過一生也好。

“公子,這裏的事了了,你打算怎麽處置奴婢?”

沒有管虞清涵在不在場,秋喜直接問了出來。

她心裏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似乎有什麽事要發生,這句話再不問出來就晚了。

裴銘背對著她們兩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秋喜不指望他主動回答,自顧自說道:“既然公子馬上有主母了,奴婢的存在也不合適,奴婢懇請公子歸還奴婢的身契,奴婢自請出府。”

自從虞清涵出現後,裴銘的偏心已經讓秋喜明白了一切。

但是裴銘卻說:“等這裏的事了結後,再說你的事。”

他始終沒有鬆口,放秋喜離開。

秋喜有點不明白。

既然虞清涵出現,陪在了他身邊,他還有什麽遺憾,又還有什麽理由,非要留著自己呢。

她會做的那些事,也不過是一個得力些的丫鬟罷了。

挨到夜晚,裴銘在寨子四周都放了一把火。

獬紙部的人擅於和蛇蟲打交道,但是明火是蛇蟲的天敵,火勢漸漸大了起來,熟睡的獬紙部人陸陸續續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嘴裏說著秋喜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秋喜明白,裴銘這是想用這場大火,探知鎖魂笛的具體方位。

寨子起了這種危險,寨子裏的人自然會第一時間搶救最重要的東西。

秋喜小聲問道:“公子,鎖魂笛萬一不在寨子裏怎麽辦?”

不在寨子裏,獬紙部的人一旦發現這場火是人為的,一定會大肆搜捕他們,這還在其次,放了這場火卻找不到東西,無異是打草驚蛇。

裴銘卻信心滿滿道:“不會的,自從雲氏和獬紙部的人起了矛盾,一直處在備戰狀態,沒有鎖魂笛這件寶物,他們的戰鬥力會大打折扣,一定會在寨子裏。”

不出裴銘所料,一個服侍看上去很獨特,秋喜猜測,應該是獬紙部的大祭司,被人簇擁著發號施令,一堆人忙著往一個地方撲火。

裴銘陸續記下了幾個重點的範圍,等獬紙部的人休整完畢,重新進入睡眠當中,和二女溜進了寨子裏,往三個帳篷裏搜尋。

很快,在第三個帳篷裏,裴銘找到了一處機關,裴銘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雲氏給他的破解機關的儀器,三下五除二打開了機關盒子。

一隻看上去像玉做的笛子靜靜躺在盒子中。

在黑夜中,笛子身上的光華隱隱流動,顯得神秘莫測。

裴銘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種特殊的材料,將笛子包裹起來。

秋喜見過雲氏給他們的圖冊,鎖魂笛就是長這個樣子。

但是裴銘剛剛將鎖魂笛包好,身體忽然僵直不能動了。

不止是他,秋喜和虞清涵也發現身子開始僵硬。

一陣說不出感覺的笛聲,從外麵慢慢的穿進來。

獬紙部的大祭司吹著笛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吹的是一隻很普通的笛子。

等他一曲吹完,裴銘等三人完全失去了行動力,像雕塑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果然是稀客啊。”那大祭司用蹩腳的官話說道。

裴銘立刻明白中了計。

“遠道而來的貴客,覬覦我族的至寶,難道不應該留下點什麽,才符合你們的行事準則,禮尚往來嗎。”

“你想要什麽?”裴銘問。

雙方都沒有廢話。

大祭司道:“我想要你們的冶煉之術,還有,我要雲家軍的防衛分布圖。”

獬紙部的人習慣性稱雲氏的士兵為雲家兵。

如果獬紙部的人得到了雲氏的防衛分布圖,再加上精進武器,和那一手神秘莫測的巫蠱之術,恐怕雲氏內部會發生大的變動。

搞不好雲氏的王都會死。

裴銘自然不可能告訴他這些事。

告訴他跟背叛雲氏有什麽區別?

見裴銘不回答,大祭司也早有所料:“裴世子,這是你的兩個女人吧,不知道她們中的哪一個,能讓你答應我提出的要求呢?”

裴銘臉色一變,沉聲道:“有什麽衝著我來,不要動她們,她們隻是一介女流之輩,什麽都不懂。”

大祭司笑道:“我可不認為,平常的女流之輩,能咬牙跟著裴世子,深入來到我們獬紙部的領地。”

他說完,命人端上兩個小壇子,再把壇子揭開後,蠍子,武鬆,蜘蛛,還有根本不認識的蟲子,慢慢的,一隻接一隻的從壇子裏爬出來。

秋喜和虞清涵臉色都急速變白。

大祭司笑道:“你們中原的女孩子,膽子都很小呢,我們寨子裏的姑娘,十歲都不到,就跟這些小玩意玩起來了。”

秋喜看著那隻緩緩蠕動的千足蟲,幾乎想吐。

她膽寒無比,偏偏動彈不得。

那些蟲子顏色鮮亮,顯然有毒。

大祭司道:“如果裴世子不願意答應我的話,我就要將這千足蟲,送到兩位姑娘的體內了。”

秋喜,虞清涵臉色劇變,虞清涵顫著聲音問道:“你……你要怎樣送到我們體內……”

大祭司笑道:“自然是從能開口的七竅之中。”

那,豈不是要把這活蟲子生生吃下去?

秋喜幾乎想昏過去。

但她根本動不了。

大祭司手上那隻普通的笛子,發出隱隱的光。

看來,那才是真正的鎖魂笛。

“我可以告訴你。”秋喜開口說道:“你不用逼問我們。”

大祭司道:“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實話呢?”

“你可以給我服下毒丸,如果我說了假話,就讓我暴斃而亡。”隻要不生吞蟲子,秋喜覺得死也不是那麽可怕。

她的要求並不過分,大祭司道:“你先說。你如果說的讓我不滿意,我不會再給你機會,到時候就該讓那位姑娘說了。”

秋喜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大祭司給她服下了毒丸。

秋喜又道:“我有些內急,萬一我待會死了,還失禁了,實在有些太難看了,大祭司大人既然如此好心,就再成全我一次吧。”

大祭司道:“你最好別耍什麽花招!”

秋喜鬆了一口氣。

她來之前惡補了很多獬紙族的功課,其中特意提到,鎖魂笛所在的地方要保持潔淨。

大祭司解開了她身上的咒法,秋喜小心翼翼的繞開那兩個壇子,內急解決完後又老老實實的回來了。

看守秋喜的下人向大祭司嘰裏呱啦報告了一遍,表示秋喜沒有作妖。

秋喜找了個地方緩緩坐下來,在大祭司期待的目光下,緩緩說出雲氏的布防圖。

裴銘見她居然說真的,驚怒道:“……你!”

秋喜輕聲道:“世子,識時務者為俊傑,奴婢是為你好。”

雲氏若是被獬紙部攻破,裴銘就成了通敵叛國的罪人。

裴銘緩緩道:“你……你的身契還在我手裏,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秋喜道:“但是如果世子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這裏,奴婢是唯一知道世子死真相的人,想必國公夫人一定隻能相信奴婢。”

大祭司見他倆爭吵,從不信秋喜的話慢慢變得半信半疑。

裴銘那又震驚又憤怒的神態,不似做偽。

大祭司道:“裴世子,你的婢女說的對,識時務者為俊傑……”

但就在此時,秋喜忽然一個匕首,向他的要害紮過去,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大祭司雖然有些通玄的手段,卻沒有武藝,險險避過,被秋喜結結實實紮進了左手胳臂上,慘叫一聲。

他手中的笛子掉了下來,秋喜連忙撿起來,在大祭司慘叫的那一刻,裴銘就率先恢複了行動,他迅速解決掉帳篷裏的所有人,拉著秋喜和虞清涵瘋狂逃跑起來。

大祭司隨後追出來,憤怒的大喊:“抓住他們!”

整個營帳頓時亮如白晝,原來這些獬紙人並沒有入睡,都在等待著他們落網。

裴銘並沒有多慌張,他進來的時候就計劃好了逃跑的路線,打掉了距離最近的幾個火把,趁著混亂衝了出去。

背後忽然有颯颯的風聲傳過來。

秋喜回頭望去,瞳孔微縮。

居然是精鐵製成的弩箭!

獬紙部的人不通冶煉之術,也無法通過雲氏的布防開采礦物,到底是如何有這些弩箭的?

除非獬紙部的人,早就知道會有不是雲氏的大胤人來範!

“公子,有內應,有內應暴露了我們這次的計劃……”

奔跑的過程中,秋喜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的,裴銘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

這個計劃知道的人隻有裴銘,她,虞清涵,書劍和莫言。

虞清涵忽然腳一崴,摔倒在了地上。

裴銘瞬間鬆開秋喜的手,為虞清涵擋去背後射來的弩箭。

秋喜隻掌握了一些暗殺的技術,並不會長劍,裴銘鬆開她後,她幾乎失去了所有自保的能力。

虞清涵哭道:“銘哥哥,你走吧,讓我自己在這裏了結!”

裴銘當然不可能放棄她,咬著牙拉著她邊戰邊退。

秋喜忽然覺得心口劇痛。

是毒丸!

事發匆忙,她還沒有從獬紙部的人身上拿到解藥。

裴銘,應該不記得這件事了……

“銘哥哥,我知道這個鎖魂笛的一種口訣心法,使用之後,聽說可以短時間的控製一整個軍隊,隻是……隻是控製的人數越多,損耗的精力越大。”

裴銘打斷她:“我來。”

虞清涵抬起頭怔怔的看著他。

虞清涵低聲道:“我也沒見人用過,隻是在古書裏看到過。”

從前虞太傅家裏的藏書非常富有,涵蓋古今,虞清涵從小博覽群書,知道這個並不奇怪。

裴銘道:“不管怎樣,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試試。”

虞清涵道:“銘哥哥,我來吧……你和秋喜都身負武藝,隻有我身體弱,我來是最合適的……”

如果不是之前發生的事,秋喜幾乎都信了,虞清涵是個大善人。

她和裴銘爭執不下,但敵人卻越來越近。

她嘴上說著自己來,卻始終沒有搶過笛子放在嘴邊吹一吹。

秋喜閉上眼睛,隨後,她搶過了笛子。

“口訣心法是什麽?”

她簡短問道。

裴銘臉色一變:“不可!”

虞清涵還在遲疑。

秋喜沒耐心看她裝了:“你再不說,我們三個都得死在這裏!”

虞清涵這才快速說了出來。

口訣很簡單,秋喜在心裏默念了三四遍就記住了,不等裴銘反應,她默念心法,吹響了鎖魂笛。

悠揚的笛聲響起。

時間似乎都在笛聲中滯澀起來。

秋喜吹著吹著,隻覺得兩耳嗡鳴,整個人變得恍惚,似乎不在塵世之中。

她勉力控製住心神,定睛看去,隻見追來的獬紙部的人,近一些的已經兩眼放空,停住了步子。

而遠一點的收勢不及,撞上了前麵的人,兩個人頓時都倒在地上。

受傷的大祭司見狀不妙,連忙搖響手腕上的鐲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幹擾笛聲。

秋喜並不特別會使用這隻笛子,更沒注意到自己七竅開始流血,頭發開始變白。

裴銘驚怖欲絕,想要上前打掉秋喜手上的笛子,虞清涵卻花了死力氣拖住他,含淚道:“銘哥哥,再不走,秋喜的努力就白費了!”

裴銘不知道為什麽,居然第一次拚盡全力甩脫了她。

秋喜察覺到這邊的動靜,轉過了身。

這時候她的七竅流血,宛如惡鬼。

但是她卻沒有察覺,對裴銘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拚盡全力吹著笛子,似乎已經停不下來。

虞清涵給的心法口訣是有問題的。

內應,內應是虞清涵。

但是秋喜已經沒有辦法開口對裴銘說話。

她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空出一隻手,飛出一隻暗器,打暈了裴銘,讓虞清涵把裴銘帶走了。

裴銘智能看到,她用來打暈他的那隻暗器,正是他送給她的生辰鐲子。

她曾經愛不釋手,不忍佩戴。

她離開京都的時候,什麽首飾都沒有帶出來,隻有這隻鐲子。

隻是他當初不以為意。

他一直以為,是這隻鐲子是秋喜最貴重的物品,秋喜才會將它帶出來。

鐲子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碎成了兩半。

而虞清涵也露出一抹狠色,一個手刀,把裴銘打暈了,帶了回去。

見兩人離開,秋喜強撐的意識徹底變得朦朧,她閉上雙眼,但笛聲並沒有停下。

就在她的皮膚也要慢慢變得蒼老時,一個聲音輕輕的傳來:“哎,真是麻煩啊……”

同年大雪紛飛時日,裴銘被判通敵叛國罪,將冶煉之術與雲氏的布防交予獬紙部,但因其心腹婢女在與獬紙部交手的時候死亡,因此本案有存疑,聖上閣去定國公府的爵位,貶為庶民。

高高在上的定國公府,一日坍塌。

虞清涵像是消失在了人海裏,不久後,沈一青身邊多了一位貴妾,沈一青無妻,這位貴妾執掌沈家的內苑,無人知曉她的來曆,好在沈一青並沒有官身,也沒有人深究這一點。

秋喜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隻覺得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年。

身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周圍的環境也不像在南疆了。

那男子回過頭來,對她道:“你醒了。”

秋喜困難的掙紮起身,茫然道:“這是哪兒?”

“這是我的府邸,我姓蕭,名喚蕭策。”男子緩緩說道。

秋喜並沒有反應過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第一次見麵,就說了自己的名姓。

蕭策單刀直入道:“是我。在伯爵府,和你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

秋喜一整個大震驚。

經過了這麽多事,她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蕭策緩緩道:“我同時也是當今聖上的十五弟。”

蕭策將自己的身世緩緩告訴秋喜。

原來當年當今聖上的父皇親自出征,卻被大月支符籙,當時蕭策的母妃陪在蕭策的父皇身邊,一起被俘虜,當時蕭策的母妃已經身懷有孕,在敵國生下了蕭策,而大胤失去了一國之主,倉促之間,隻能讓平庸無能的,當時皇帝的第三子繼承了皇位,即當今聖上。

後來大月支為了惡心大胤,要將蕭策的父皇和母妃送回來。

送回來的途中,蕭策的父皇得了重病死去。

而母妃為了向世人證明蕭策血統的純正,也自刎而死。

蕭策回到大胤後,深深受到當今聖上的猜忌,不得不深居簡出,韜光養晦。

他本來對皇位之爭無意,但當今皇上並不想放過他。

而且他外出遊厲之時,發現民生疾苦,沈家橫行霸道,眼裏根本沒有王法,若放任不管,整個大胤朝不出幾年即會內亂,到時候民不民,國不國。

他這才徹底起了爭位之心。

機緣巧合之下,他又認識了裴銘,和裴銘高談闊論,兩人想法一拍即合,隨即結為同盟。

把秋喜送到國公府後,他知道自己身邊出了內奸,著急查找,審問,一時沒有顧上秋喜的事。

“你當初說錢貨兩清,我看出你無心榮華富貴之位。”蕭策道:“何況做我的正妃,未必是什麽好事。”

秋喜震驚道:“正妃?”

蕭策道:“我知道我們倆沒什麽感情,當初也不欲強逼你,但你現在已經無處可去,裴銘出了事,你是那件事裏重要的證人,所有想踩裴家一腳的人都盯死了你母親和你弟弟,你如果想做一個平凡普通的人,萬萬保不住你的家人。”

秋喜沒想到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居然還要麵對這種情況。

蕭策目露愧疚:“說到底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被卷入到這些是非中。”

秋喜道:“你……你本來準備讓我做你的正妻?!”

蕭策淡淡道:“我本來就身份尷尬,而且落魄的時候,過的生活跟奴隸差不多,就算回到了大胤,也不過麵子上好看了些罷了,你看我這王府,是不是你見過的最窮酸的王府?”

秋喜目瞪口呆。

蕭策摸摸鼻子:“有個姑娘肯跟著我吃苦,我怕隻能感恩戴德。”

秋喜還是沒有緩過來。

蕭策道:“我知道你一時接收不過來,這隻是我想的比較妥的方法,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也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

秋喜踟躕道:“奴婢……”

蕭策道:“你現在已經不是奴婢了,裴銘回京後,就把你的身契銷毀了,也去官府給你銷了戶。我給你安排了幾個身份,你可以挑挑。”

秋喜呆呆坐在**想了一天一夜。

蕭策特意雇了個婢女照顧她。

這個婢女很是活潑,嘰嘰喳喳跟秋喜說了很多外麵最近發生的新鮮事。

秋喜也知道了裴銘最近的近況。

沒考慮太久,秋喜就同意了蕭策的提議。

她本來就失身於蕭策,同蕭策成親是目前最好的方案。

秋喜換了個身份,名叫江之安,匆匆同蕭策成了親。

兩人一開始相敬如賓,但後來秋喜發現,蕭策對她甚是包容,從無看不起她原本的身份分毫之意,不論她提出什麽觀點想法,蕭策都會耐心聽她說,從她的角度反思同一個問題,哪怕他原本與她意見相悖。

兩人交流順暢,言順意合,蕭策對她始終以禮相待。

在蕭策的幫助下,秋喜也慢慢更加順心合意的成長起來,最終輔佐蕭策登上了帝位,她也被列為皇後。

她的容貌在獬紙部的時候,已經被損傷一部分,蕭策千辛萬苦請來了神醫,為她重整容貌,再經過歲月的洗禮,秋喜當上皇後後的容貌,同原先隻剩下三分相像。

秋喜從未同裴銘相認。

裴銘終身未娶。

蕭策盡了君臣本分,登上帝位後幫裴銘翻了案,隻是人走茶涼,定國公府的門楣大不如前,裴銘也推脫自己無妻無子,襲爵的意義也不大,隻願意在朝勤懇做事,不辜負聖上的期望。

而沈家自然被蕭策清算殆盡,虞清涵作為沈一安的貴妾,最後一並被賜死。

原來沈一安為了拔除裴家,從錢麽麽那裏得知了裴銘和虞清涵的往事,特意遠赴邊關苦寒之地,將虞清涵帶了回來。

彼時虞清涵早被磋磨的不成樣子,已不負昔日高高在上的貴女。

隻要讓她重返榮華富貴,她什麽都願意做。

她對裴銘的感情,早就在當年自己家出事,裴家退婚,後自己被磋磨的漫長歲月裏,消耗的一幹二淨,再次見到裴銘,她隻想把裴銘狠狠拉下來,讓他受一次自己所受的苦,讓他也嚐一嚐,被愛人背叛的滋味。

裴銘後來得知了虞清涵的真實想法,半晌沒有任何言語。

他已脫力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破鏡難以重圓,不論是他愛的還是愛他的,皆已失去,再也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