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的痛楚過後,凝淵大汗淋漓、如虛脫了一般靠在奉的懷裏,慢慢鬆開牙齒,一團嫣紅在奉淺綠色的衣袖上特別醒目,她一愣,撩開奉的衣袖,看著那個深可見骨的咬痕,打了個寒顫,再咬狠一點,這塊肉,恐怕是要掉下來了。
“對不起——”她低聲道。
“不礙事,隻要你不痛了,就好。”奉完全漠視自己的手臂,將凝淵扶到貴妃榻上坐下,心中暗道,這同命蠱好生厲害,難怪世間無人能衝破蠱蟲的禁錮,那缺失的記憶,隻怕再無回憶起來的希望。
凝淵並不坐下,搖搖晃晃的從抽屜裏拿出膏藥,撈開奉的衣袖,挖了一些乳白色的膏藥,輕輕擦在他血肉模糊的傷口上,輕聲問道:“疼嗎?”
奉搖搖頭,這點痛對於經常在刀口上舔血的暗影來說,不值一提。
隻是凝淵失了記憶,才會這般緊張,如果是她記起了曾經受過的傷,想來也不會這般樣子了。
“我不該咬你的。”想來自己是疼昏了頭,才這樣亂咬人。
“別放心裏,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
“人咬的傷口,不容易好。”凝淵輕手輕腳擦著藥膏,塗了一層又一層。
接著,又嘀咕“我怎會莫名其妙的頭疼?”
奉沉默著,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她頭疼的原因,“之前你受過很重的傷,或許是舊傷鬱堵未通,一時氣血湧動,衝擊堵塞傷患處,才這般。”
凝淵點點頭,似有道理,想必傷患未好,壓了腦子裏的經脈,她失了記憶,偶爾痛痛,也說得通。
奉皺了皺眉,難道是同命蠱才種下沒多久,並未深入心房、腦脈,未能全部壓製遺忘的記憶,還能被外因牽動,斷斷續續記得?如是這
樣,是不是說明,凝淵還有拔除同命蠱的可能?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同命蠱之所以稱為同命蠱,正是因為一旦種下,就無法拔除,要麽自己憑借堅強的意誌力,強力衝破蠱蟲的壓製和禁錮,要麽就是死,不然一生也無法擺脫同命蠱的糾纏和控製。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凝淵的眸子,雙目一秉,“淵兒,你還記得澈嗎?暗三,雷澈,你的哥哥。”
凝淵看著他,呢喃著:“哥哥?雷澈?小奉,這些是什麽?我還有個哥哥麽?”
奉長長吐了口氣,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有些失望又有些輕鬆,“沒……沒什麽,他已經去世了。”
“死了麽?,那個,淵兒是誰?”方才她腦際也盤桓著這個名字。她明明叫業火,夫君叫她業兒,並不是淵兒。
“這是,是你的乳名,現在你的閨名是業火,王爺取的。”
連雷澈也忘了麽?奉本就皺著的眉頭又是一擰。
凝淵看著他糾結的眉,已經是一團了,伸出手指壓在他的眉心,“別皺眉了,再皺就長皺紋了。”
看著奉呆呆的沒動,隻是傻傻的看著她,她咧嘴一笑,“小奉,你原本就認識我的麽?怎的知道我的乳名?閨閣女兒的乳名可不是隨意被不熟識的人知曉的哦。”
這丫頭好生厲害,一下子就揪住了他話語中的漏洞,奉也是心思敏捷之人,雖然遇到凝淵的時候總是晃神,可邏輯思維還是良好的。發愣之後,很快組織好了語言“奴婢是從小就被王爺收留的,殿下你五歲之時,奴婢就見過你,當時你哥哥雷澈還活著,是這樣叫著的,奴婢無意中聽到,也就記下了。後來王爺讓奴婢到外做事多年,你受了傷,才將奴婢招回來的。”
凝淵點點頭,奉的話前後並不矛盾,也合情合理,隻是那個不知名的哥哥雷澈,她隻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並沒有什麽記憶,“哥哥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狂血魔,暗三雷澈,是個怎樣的人?奉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這個世界上,或許隻有對凝淵,暗三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對其他人來說,他就是一把殺人的利刃,嗜血的瘋子。
對一個瘋子作何評價?他不想置喙,低聲道:“他對你很好。”
“是麽?,他是怎麽死的?”
奉頓了頓,還是說了“為了救你,死的。”
凝淵眸子閃爍,目不轉睛的盯著奉,“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小奉,你告訴我。哥哥他為什麽會死,我又為什麽會受傷忘記一切,你為什麽男扮女裝。”
凝淵失憶,可並不笨,直覺告訴她,這幾個人定然都與她的前塵往事相關聯。她身為玉卿王妃,不但任何仆人不能靠近,甚至不能離開王府一步,唯一的丫鬟也是一個男扮女裝之人,她可以肯定,他的武功定然很高,整日一大群暗衛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她的吃穿用度全都是專人負責,單獨隔離。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正常,還有,麵對自己的夫君,除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和依戀,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有時候,甚至很害怕他那絕世容顏上掛著的邪邪笑靨。
如果真如夫君故事裏所說的那樣,他與她經曆了許多坎坷波折才能結為連理,為何會莫名的害怕他,這樣的錯覺是很不正常的。
還有一個對她很好的哥哥,死去。
這一切,她都要弄清楚,不明不白活在王府裏,像一隻在黃金籠子裏的金絲雀,那不是她要的生活。
她定要記起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