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人不知道該怎麽笑麽?

在遇到溫斂故之前,江月蝶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喜怒哀樂,情仇愛恨,這些情緒,難道不是天生就該會的麽?

江月蝶想起曾經堂姐養過的一隻貓兒,若是逗弄它太久又不給它吃食,它便會喵喵地叫著掙紮,再不給摸了。

連一隻貓兒都天生懂得生氣歡喜。

可溫斂故不會。

江月蝶縮在兔子的身體裏,小小一隻被抱在懷中,紅著眼睛,怔怔地望向了少年。

光線明暗交疊,隨著天□□晚,黑暗中下的陰影逐漸蠶食著光明。

小溫斂故就這樣立在陰影中,任由陰影慢慢地將他白皙的臉吞噬。

身披袈裟,無半點禪意,散在他身上的光線隻照亮了小半張臉,本該簡樸無華的袈裟,硬是因為那隻露在光亮中眼睛,多出了幾分詭譎的妖冶。

眼睛輕輕一眨,幽深濃墨化開,猶如清水中暈染著的瀲灩。

手指輕輕撫摸著懷中之物柔軟的皮毛,手指上還未愈合的傷口將雪白的皮毛汙成猩紅。

因少年形體削瘦,手背上青筋凸起,皮包著薄薄的血肉,愈發顯得手指修長。

江月蝶像是受到了蠱惑,慢慢地扭動著脖子。

小溫斂故仍在看著佛像,臉上掛著生硬的笑容。

像是一場拙劣的模仿。

他似乎對懷中之物的動作沒有半點反應。

漆黑的瞳孔依舊平靜無波,唯有眼皮顫了顫。

他給了它名字,讓它與那些混沌的草木走獸不同,有了立足於世間的身份。

若它恩將仇報……

小溫斂故想,那就讓它離開吧。

給予它一場平靜的死亡,也算不辜負短暫的相逢一場。

已經很多次了。

讓那些肮髒蠢物痛苦的死去,是溫斂故長久平靜無波的情緒中,唯一能泛起的波瀾。

懷中的兔子還在悄悄地移動。

它似乎以為他沒有發現。

愚不可及。

身披袈裟的少年漫不經心地望著那尊佛像,似乎沒有起半點在意,唯獨臉上刻意模仿出的溫和笑意散開了許多。

指尖的一小塊肌膚忽然被溫熱覆蓋。

小溫斂故驟然垂下眼睫,平淡的神情裂開,流露出了幾分愕然。

懷中的兔子縮成了一團,在舔他的手指。

又輕又柔。

小小的舌頭仔細地卷過指尖上的血汙,不放過任何一點,將指尖上尚未凝固的淤血舔舐幹淨,長長的耳朵抖了抖,紅彤彤的眼睛望向他,亮亮的,像極了那夜在亂葬崗上仰望時,暗夜驚鴻之中窺見的星辰。

小溫斂故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懷中的兔子與別的東西不同。

不同於草木竹枝,不同於飛禽走獸,不同於亂葬崗上毫無生氣的屍體——

它有著柔軟的皮毛,溫熱的體溫,還有漂亮的紅眼睛。

它還會□□他的手指。

而且,它……是他的。

這個想法如同一道流星在腦中飛快劃過,一閃即逝,卻留下驚心動魄的流光。

渾身觸電般的酥麻,小少年承受不住般地輕喘了幾聲。

他垂下眸子,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兔子小小一團的模樣,也浮現出近乎病態的執著。

江月蝶眼睜睜地看著小溫斂故對著她彎起眉眼。

這一次十足十的像似。

像到她幾乎有些恍神。

一不留神間,後頸又被掐住,手上的力道不斷地收緊,江月蝶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喵——!”

勒住脖頸處的手驟然鬆開,小小的一團被小溫斂故捧在掌心,與他對視。

小溫斂故看著她,笑彎了眼睛。

江月蝶麻了,直接在他掌心癱成了一灘毛茸茸的水。

她剛才差點被掐死,身體本能反應想要尖叫,然而偏偏在尖叫即將出口時,理智又莫名其妙地上線。

——兔子,是怎麽叫的?

這個想法在江月蝶腦中冒出後,便揮之不去。

然而情況緊急,小溫斂故的神情有明顯不對,好似陷入了魔怔,和那夜在雨花鎮上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再不提醒他,就真的又要重開了!

江月蝶不想再當竹子了!

於是她扯著喉嚨,不管不顧地叫了聲——

“喵——!”

餘音繞梁,不絕於耳。

溫斂故已然笑得不可自抑,眼尾都泛著紅暈。

他掌中的小兔子轉了個身,背對著他,徒留下一隻毛茸茸的短尾巴。

江月蝶最是要麵子,然而大抵是在溫斂故麵前丟臉的次數太多,她已經麻木了。

反正不過是一場幻象罷了,丟臉也沒關係,沒有人會知道。

江月蝶反複給自己洗腦後,理所當然地躺平了。

於是就這一日,溫斂故學會了笑。

晚些時候,門板悄悄被掀開了一條縫,送來了今日的吃食。

“今日是元宵節。”來送飯的小和尚脆生生道,“所以加了一碗元宵。”

小溫斂故不緊不慢地接過,沒有說一句話,轉身回屋。

被放在床邊的江月蝶心中驀地湧現出酸澀。

隻有她知曉,今日並非僅僅是元宵,也是溫斂故的生辰。

但是沒有人在意。

小兔子從**跳下來,跑到溫斂故身邊,蹭了蹭他的褲腿。

少年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你也想吃嗎?”

木勺舀著一顆湯圓送到了小兔子的三瓣唇邊。

胖嘟嘟,圓滾滾,小小一隻,倒是與它有些相似。

小溫斂故緩慢地眨了下眼。

看到這一幕後,身上積壓著的沉甸甸的東西消散了許多,人都變得鬆快。

他似乎有些想笑了。

“你不吃嗎?”小溫斂故心情極好地又重複了一遍。

江月蝶急忙搖了搖頭。

碗中一共就兩顆湯圓,她想留給溫斂故。

“那便算了。”

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溫斂故本也不喜歡吃東西。

尤其是甜的東西。

這會讓他想起那塊被踩在腳下的麥芽糖。弱小,可憐,早有所覺的自欺欺人。

小溫斂故垂下眼,將勺子扔回碗中,拎起小竹籃就要出門。

江月蝶錯愕地看著他,眼看人已經快到門口,撒開小短腿追了過去。

小溫斂故隻覺得褲腿一沉,差點沒被拽得踉蹌著摔了一跤。

視線下垂,原來是那隻小東西在死命的咬住他的褲腿。

“放開。”

聽了這話,江月蝶咬得更緊了,身體都急得一蹦一蹦的。

放什麽放!

我要是放開,你這個大傻子就要把難得的好東西給扔了。

小溫斂故定定地看了它幾秒,眉目淡淡:“你反悔了麽?”

江月蝶不明所以,豎著耳朵看著他。

雪白的毛一顫一顫的,看著有些呆。

小溫斂故抿了抿唇:“你又想吃湯圓了麽?”

不是我想吃,是我想讓你吃!

然而江月蝶沒法開口,隻能看著溫斂故蹲下身,打開木頭籃子,重新舀出了那枚湯圓,懟到了她的唇邊。

江月蝶無法,隻能用嘴叼起一小口,卻怎麽也扯不開。

“原來是咬不動麽。”

小溫斂故清冽無波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收回了手,幾秒後,又重新遞了過來。

“這樣可以麽?”

勺子上是半塊指甲蓋大小的湯圓皮,雪白軟糯的湯圓皮裹著芝麻,遞在了江月蝶麵前。

這是鐵了心要她吃了。

江月蝶無法,隻能從勺子上叼起了這小口特質的湯圓。

湯圓已經有些冷了,凝在一起,芝麻隻有香,甚至還泛著點苦苦的澀,遠沒有麥芽糖的香甜。

但溫斂故莫名覺得,這碗湯圓,應該遠比那塊麥芽糖更好吃。

他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厭惡甜味。

‘嘭’的一聲巨響在外麵響起,少年神色不變,無數陰暗可怖在腦中劃過,隻覺得習以為常。

他漫不經心地轉過身去,抱起兔子,透過細小的門縫向外張望——

暗沉的黑夜在這一刻被短促的光亮點燃。

又是‘嘭’的一聲,璀璨的煙花在空中升起,即便是落下也帶著光亮。

遊人們歡呼喧鬧的聲音隱隱傳來。

原來不是什麽陰詭算計,隻是一場煙花表演。

小溫斂故抱著兔子的手臂有些僵硬,片刻後,才緩緩沿著門邊坐下來。

“小九想看嗎?”他喃喃道,“那就看看吧。”

他背對著門,卻抱著兔子,讓她的頭擱在自己肩上,正對著門縫。

江月蝶一眼就看穿了小溫斂故的不知所措。

他習慣了淩虐與算計,以血液和痛苦為食,卻不知如何對待純粹的歡喜與人世的喧囂。

但是不急啊。

江月蝶跳到地上,用鼻子拱了拱小溫斂故瘦削的手腕。

——你先等等,等等我。

——在幾年後,我會送你一場更大的煙火。

——是你喜歡的圖案,獨一無二的圖案。

——是你和我一起布置的,也是你和我一起點燃的。

——還有麥芽糖,你以後會有,有好多好多,吃都吃不完!

……

“怎麽又看我?你不看煙花嗎?”

真是個小土包子。

煙花哪有你好看?

江月蝶看了少年一眼,跳到了他的膝頭,把自己團成一團,舒舒服服地原地臥下。

一小團的溫軟落在膝上,猶如點點星火。

它沒有去看漫天璀璨,而選擇了與他一起呆在黑暗中。

外麵高歌彩舞,皓月高懸,而屋內寂靜無聲,漆黑無月。

小小一團白色窩在他的膝上,微微散著光,恰似一朵月亮落在懷中。

小溫斂故歪過頭,空****的心頭忽然有些異樣。

他想,自己現在應該是有些……“愉悅”。

愉悅啊,原來這就是愉悅。

於是溫斂故端起地上的碗,舀起剩下的一顆湯圓,咬了一口。

“還吃嗎?”

江月蝶自然不會在此時拒絕溫斂故,她轉過脖子,剛要叼走那塊糯米皮,眼前的木勺卻忽得舉高。

“想吃的話,就再叫一聲。”

……汝娘的。

木勺在麵前擺來擺去,活似一根逗貓棒。

作為一個將體麵貫徹到底的人,江月蝶很想拒絕。

但還是那句話。

今夜是溫斂故的生辰啊。

心中天人交戰,江月蝶終究屈服在少年亮起的眼眸之下,小小地叫了一聲“喵”。

“很乖。”

冰涼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江月蝶下意識縮起身體。

然而這一次卻並非是掐脖流程,隻是一次不熟練的安撫和誇讚。

“你要一直這麽乖。”

而他會從今日起,喜歡上白色。

空中璀璨傲慢的煙火五彩繽紛,卻沒有白色。

但他有。

……

之後的日子平淡緩和。

江月蝶從溫斂故的作息和偶爾與旁人的對話中,知道了大概。

原先綁走溫斂故的那位僧人已經走火入魔,平生夙願就是要重新找回煉化佛家至寶。

——九瓏月。

顯然,他沒有成功。

在處理了那些變得偏激的僧人後,寺廟中的主持變成了一位真正慈悲為懷的高僧。

新主持方丈修禪六十年,是一位真正心胸寬廣,普度眾生的僧人。

這位高僧不太在乎流落在外的佛家至寶九瓏月,在知曉關閉溫斂故的那間屋子裏的佛珠消失後,也隻是合掌一笑。

“阿彌陀佛,神佛慈悲。”

迫於先前溫斂故的做法,主持並不能直接將他放出來,但他也會時不時抽出空來指導小溫斂故幾招,也會讓自己的徒弟來給小溫斂故送些吃的。

就這樣,小溫斂故慢慢地在這件閉塞的小屋子中長大。

就在江月蝶以為,小溫斂故總算能迎來平和的生活時,變故徒生。

溫父賊心不死,依舊貪婪著溫斂故的血肉。

“他是我的兒子。”容貌俊秀的男子麵目猙獰,隱約投出了幾分瘋狂,“他的血肉就是我的!我憑什麽不能取用!”

主持方丈念了一聲佛,溫言勸了幾句,誰料溫父沒勸走,倒是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穿著紅衣的溫母神情平靜,卻在聽到溫父叫自己“奚小姐”時,像是被觸及到了逆鱗,忽然發了狂。

她失手殺了溫父,在原地怔了半晌,麵對眾人警惕的目光,忽然咯咯地嬌笑了起來。

“死了啊……死了好,死了好!”

他們兩人也曾有過生死與共的承諾,也曾立下白首到老的契約。

他也曾拉她出苦海,教她懂愛恨。

她也曾伴他到天明,為他斂芳華。

也曾啊。

這世間怎能變化的這樣快呢?

分明星辰不變,山海未平,人世卻已千變萬化的讓人心痛。

女人跪在溫父已經沒了氣息的身體前怔怔地看著,旋即笑得前俯後仰,愈發癲狂。

在得不到半身之愛時,她失魂落魄,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替代品。

在生出心髒的那一瞬,她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她愛上了這個人類。

隻是沒想到,這個會溫柔的叫她一聲“阿奚姑娘”的人。

最後卻疏遠客氣地叫她“奚小姐”。

所以她殺了他。

這樣他就永遠不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了。

他就會永遠的屬於她了。

這一刻,愛有之,怨有之。

暢快有之,悔恨亦有之。

似愛似恨,妖心卻已碎裂而不能明辨。

於是這一刻愛恨嗔癡交雜,成了這世間最大的罪孽。

女人的笑聲瘋癲張狂,眼尾卻留下了猩紅的淚珠。

“不好!”一個和尚大喊,“是妖契反噬!”

“她被妖契反噬了!”

“好強的反噬……也許是亙古妖契!師兄千萬小心!”

沒見過這種場麵的小和尚慌亂地往後躲,窩在小溫斂故懷中的江月蝶也不遑多讓。

妖契反噬,居然是這樣嚴重嗎?

江月蝶心驚不已。

那溫斂故怎麽敢和她定下那樣的妖契?

老方丈歎了口氣,站出來立起屏障,護住眾人。

他念了句佛號:“恩怨是非已了,這位女施主記得平心靜氣,切莫再造殺孽,還是請回吧。”

女人又哭又笑,形容瘋癲,早已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告。

幾息之後,她神情恢複了平靜,那雙血紅的媚眼卻並不看勸說她的方丈,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站在方丈後側的小溫斂故。

他抱著一隻兔子,似乎過得很好。

可是她過得不好啊。

就是因為他的出生……

就是因為他!

無窮無盡的恨意從心底湧上,熾熱的紛亂情緒有了承擔的對象。

須臾後,女人吐出了一口氣,安靜了下來,她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小少年,語氣平靜的近乎詭異。

“他死了,為什麽你還沒死?”

周圍一個小和尚瞪大了眼,拉著自己師兄的手。

這、這位女施主,真的是溫小施主的母親嗎?

天底下,哪有母親這樣咒自己的孩子的?

哦,還有他的父親,實在……

修佛不能造口孽,小和尚隻好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眾人神色各異,女人半點也不在乎,她隨手抹去了眼角的血淚,指著披著袈裟的少年哈哈大笑:“錯了,錯了。”

“死的應該是你啊!”

“不,不對……你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

麵對親生母親的指責,就連好脾氣的方丈都皺起了眉,小溫斂故卻兀自垂著眼。

他很熟練地順著小兔子的毛,對眾人明裏暗裏打量的目光視若無睹。

江月蝶在他懷中,有些擔憂地伸長了脖子,卻發現小溫斂故唇邊依舊勾著笑。

他似乎隻學會了笑。

因為那尊佛像永遠是笑著的。

江月蝶心中歎了口氣。

她想起她說過溫斂故“這個時候不該笑”。

原來……他真的隻會笑啊。

見女人愈發放肆,更是因為違反了妖契,周身妖力波動隱隱有失控的先兆,老方丈長歎了口氣,上前驅趕。

沒過三招,女人便自知自己不是這老和尚的對手,有老和尚阻攔,她做不了更多,當即抽身離去。

三日後,老方丈方丈外出除妖,回來後這位年邁的老者抬起手,又在他身上下了一道束縛。

這道束縛壓製妖氣咒術,輕易不可使用,不可隨意殺人。

隨後,老方丈麵容慈和地遞了個包袱給溫斂故。

“老衲已為你尋好了出路,去吧,莫回頭。”

在溫斂故踏出寺廟的那一瞬,寺廟眾僧慟哭。

老和尚圓寂。

……

老方丈讓溫斂故去雲重山,找一位故人。

江月蝶被小少年抱在懷中,沉默地在心中道:“係統,你覺得溫斂故會難過嗎?”

【不會。】

“可是老方丈人不錯。”

【這本就是萬國寺僧人犯下的錯,和尚不過是在贖罪,溫斂故並不會因此而難過。】

江月蝶又沉默了片刻。

她被少年圈在懷裏,顛簸著上山。

又是一年寒冬,滿山風雪呼嘯,鵝毛大雪將山路銀裝素裹。

江月蝶試圖探出一個腦袋,對上了少年彎起的笑眼,又被他手指嗯了回去。

輕柔卻不容拒絕。

風雪肆虐,呼嘯而過,刮在臉上生疼,像是能將人分裂。

脆弱的小兔子被溫斂故穩穩地護在懷中,沒有半分沾染。

“……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江月蝶也知道和係統說這些,其實沒有什麽意義。

但她就想為溫斂故辯駁。

在江月蝶看來,小溫斂故就如同一朵晶瑩透明的花苞,分明又無數種可能,能被染成萬千種顏色,偏偏落入淤泥之中。

於是他隻能逼著自己長出了滿身的尖刺。

倘若可以,江月蝶不想讓任何存在誤解他。

“你知道麽,係統,溫斂故不喜歡妖,更恨不得殺死所有的妖。”江月蝶漫無目的地開口,“我猜,就是因為這件事。”

沒什麽目的,隻是想傾訴。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難過的。”

係統沉默許久,久得江月蝶幾乎以為他又開始掉線。

【是麽?】

一句模糊的囈語出現,江月蝶有些奇怪,但還是轉了下兔子腦袋:“我覺得是。”

因為被小溫斂故攬得很緊,她動作遲緩,雪白的毛淩亂,顯得有些呆。

【……那就是了。】

在這段對話後,係統許久未出聲,江月蝶也不在意了。

因為她突然想起來了。

雲重山上,有雲重派。

這兩個詞瞬間觸發了記憶片段。

[他們說我不配用劍,於是踩斷了我的手。]

[還碾碎了我的指骨。]

想起溫斂故在雨花鎮客棧時,輕描淡寫的那幾句話,江月蝶猛地睜大了眼睛!

大雪紛飛,漫天之下皆為素白,不見前路。

會是在這個冬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