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宿主解鎖隱藏任務】

【請攻略本世界最強反派,溫斂故】

腦中紛擾太多,江月蝶隻能聽見係統的機械音響起,卻無法理解字句的意思。

為什麽她還沒有回家?

為什麽還有新的任務?

……

以及,為什麽溫斂故會成了反派?!

數不清的疑問在江月蝶腦中一起出現,思緒如同綿綿纏繞的糖絲,黏在一起,根本辨不清是從何時出的錯誤。

尚處於恍惚之中的江月蝶,壓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下高閣的。

新雪不知何時停了,不必撐傘,地上仍覆蓋著白。

江月蝶遙遙地就與溫斂故目光相接,隻是這一次,江月蝶頓了一秒,就別開了臉。

她錯開了目光。

這是江月蝶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溫斂故視若無睹。

向前的腳步略略放緩,最終還是停下。

她在躲他。

溫斂故幾乎是立即猜到了這一點。

“溫公子?”慕容靈困惑地轉過頭,“你不過去找江小姐麽?”

楚越宣同樣轉過頭,神色費解:“師弟不與我們同往麽?”

以他的想法,溫斂故和江月蝶幾日不見,定是十分思念彼此。更何況還出了這“拋繡球”的事,兩人應該有許多話要說才對。

可是眼下這兩人見了麵卻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都不上前。

楚越宣和慕容靈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見了同一種猜測。

——難不成是又吵架了?

溫斂故掃了眼楚越宣和慕容靈交握的手,彎起唇角,笑意溫柔淺淡,像是地麵上將將融化了表麵一層的細雪。

“我先不去了。”

楚越宣微愣,隨後恍然大悟:“也對,江小姐現在要備嫁,婚前確實不能見。就是這沈家……到底有些奇怪。”

楚越宣已經說得很委婉了,事實上,當他看見那個直直向他而來的繡球時,就已意識到這是一場陰謀。

針對他的,不加掩飾的陰謀。

更何況還有慕容靈收到白家與沈家暗中多有來往,其中隱隱還有九瓏月碎片的消息。

這場陰謀並不謹慎,更像是臨時起意,簡單粗暴地將楚越宣身邊的人——從拋繡球的江月蝶,尋找九瓏月碎片的慕容靈,乃至於接了繡球的溫斂故全部牽扯其中。

到底是誰會有這樣大的能量,又這樣瘋狂地執著要取得九瓏月?

楚越宣皺起眉苦思冥想,恰逢此時,身邊路過兩個人行人。

“誒呀,。今年又沒搶到頭香!”

“頭香我已經不想了,隻求佛祖保佑,今年風調雨順,合家平安就好。”

擦肩而過,身影漸行漸遠,楚越宣凝望著行人的背影,心頭忽地一動。

在所有已經發生的事中,都存在一個被扭曲了的身影。

聖母娘娘。

在楚越宣思考時,溫斂故隨手布了個隔音的陣法,牽起唇角:“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師兄不必再多費心了。”

楚越宣看出了溫斂故的想法:“師弟是想一個人解決?”溫斂故點了點頭:“至多一個沈家。”

語氣平淡的,像是意識不到自己在談論一個多大的龐然大物。

但這可是白雲城中的湖中沈府!

“師兄若是想要相助,不如為我牽製住白家。”溫斂故笑得眉眼彎彎,語氣有些異樣的興奮,“至於沈家人,交給我就好。”

一想到他可以殺了那些覬覦江月蝶的人,一刀一刀地削去他們惡心的血肉,剜出他們髒汙的眼睛,割開流動的脈搏……

溫斂故愉悅得指尖都有些顫抖。

這一次,他甚至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楚越宣還想再勸的話語,都被迫咽了回去。

是了,白雲城中除了沈府,還有白家。

楚越宣苦笑著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認溫斂故是對的。

他們本就因白容秋之事得罪了白家,倘若被對方發現蹤跡,簡直是羊入虎口。

更何況其中還藏有那位神秘的“聖母娘娘”的身影。

黑夜即將破曉,楚越宣隱隱有種預感,距離自己得知真相的那一日不會太遠了。

“事不宜遲,我和安雪就先去白府,師弟你盡快與江小姐匯合,需對沈府多加防備!”

慕容靈也道:“溫公子萬事小心。”

溫斂故含笑點頭,沈家那便更是已經派人來迎接這位幸運的表姑爺。

眼巴巴地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了人,他們俱是長舒一口氣。

少主可是吩咐過,必須對這位表姑爺以禮相待,千萬不能讓對方有任何不滿。

看著溫斂故隨眾人遠去的身影,慕容靈扯了扯楚越宣的袖子,小聲道:“溫公子應當會和江小姐和好的吧?”

楚越宣失笑,調侃道:“我們安雪殿下什麽時候這樣關心我師弟了,就不怕我也吃醋麽?”

慕容靈冷嗤了一聲,語氣中頗有幾分滄桑:“你不懂。”

在一起經曆過許多事後,慕容靈雖然依舊對溫斂故發怵,但已經好了許多。

她還發現一件事。

但凡有江月蝶在時,溫斂故身上縹緲詭譎的氣息總會消散,變得真實起來。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像是路邊的瘋犬被套上了繩索,哪怕隻是一根稻草,它也有了主人。

為了這根稻草,它會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前提是,這根稻草絕不能斷。

慕容靈歎了口氣,真心實意的祝福:“但願溫公子一切順利吧。”

楚越宣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

上天保佑。

可千萬別再來折騰他們了!

……

與人對視需要足夠的自信,但江月蝶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躲避一個人的目光,竟也需要鼓足勇氣。

她不敢見溫斂故。

或者說,在理清思緒前,江月蝶覺得自己恐怕沒有辦法用以往那樣親密的態度,去對待溫斂故了。

她想要回家,並為之付出了許多努力。

然而就因為最後一環出錯,所有的努力便都付之東流。

不。

或許不止是最後一環。

從初遇開始——從她錯將溫斂故認做男主楚越宣的時候,命運的軌跡就已經產生了偏移。

至此以後,所有的劇情都有了變化。

溫斂故不喜歡女主慕容靈,傀儡師一案中隱藏著的扭曲身影,無稽山上的樹妖,歡喜佛的真相,聞家的變故,以及萬國寺和她看到的那些幻象……

倘若隻是書中“溫柔癡情的男配”,溫斂故遠不比有這樣慘痛的遭遇。

甚至在更早之前,她就發現了溫斂故的思維與常人迥異,發現了溫斂故的妖身,發現了溫斂故不太懂得世間情感……

她其實早就意識到了不對。

然而她幹了什麽?她像個鴕鳥一樣,一頭埋在了土裏,裝聾作啞,逼迫自己不去是多想。

裝睡的人永遠不會被吵醒。

隻要蒙上眼睛,就再也不用發現複雜的真相。

【恭喜宿主,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正在走神的江月蝶一頓,瞬間來了精神!

“問題所在?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在開什麽玩笑?要不是你每天語焉不詳,隻給我一個亂七八糟連個重點都沒有的人物小傳我會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嗎?”

【……請、請宿主冷靜。】

“冷靜個屁!”

壓抑許久的怒火和茫然終於有了發泄之處,江月蝶仰頭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繼續在腦內和係統吵架:“你當時隻和我說按照人物小傳來,完成你發布的任務就可以回家。很好,那麽我現在完成了,怎麽還不讓我回家?”

江月蝶發起火來極有其實,單方麵被罵的係統瑟瑟發抖。

它有想起了被霸占係統操控權的恐懼。

隻是這個涉及到內部機密,係統一點都不敢和江月蝶透露。

江月蝶炮語連珠般地向它掃射,係統愣是過了一會兒才顫顫巍巍道:【可是、可是宿主你也沒完全按照人物小傳扮演啊?】

江月蝶一噎,理直氣壯道:“怎麽沒按照?你布置的任務我哪一次沒完成?就連特殊任務都完成的相當完美!”

係統:【……】

就是因為你完成的太完美了!所以才會出事啊!

係統同樣覺得受了委屈:【總而言之,你現在想要回家,必須攻略溫斂故。】

這位一旦發瘋,恐怕能攪位麵大亂,說不定也能直接塌陷。

那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盡棄了!

江月蝶現在根本聽不得‘溫斂故’三個字,她剛要在腦內繼續向係統開炮,就聽木門吱呀一聲。

房門被人打開,沈憫舒走了進來。

他臉上帶著煩躁的笑意,對著江月蝶露出了無比失望的神色。

“阿蝶妹妹,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江月蝶正忙著在腦內和係統吵架,沒什麽功夫搭理他,隨口敷衍:“我的榮幸。”

正打算切入正題的沈憫舒:“?”

係統:【……宿主要不要先聽聽看沈憫舒怎麽說?】

【給予宿主一個免費的提示,沈憫舒是原文裏重要男配之一。】

江月蝶這才勉強提起精神,轉移了注意力。

她懶懶地抬起眼:“沈大公子來找我是何事?”

這一次她的稱呼又和先前不同,然而沈憫舒並沒有注意到。

沈家培養出來的細作隻是他手中的棋子,去留皆由他定奪,生死一念之間。

至於棋子們在想什麽?

沈憫舒從來不關心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全然沒有察覺到江月蝶的敷衍,反而滿懷憂慮:“你先前沒有完成勾引楚越宣的任務,聖母娘娘很生氣。”

正沉浸痛罵係統發泄的江月蝶一怔,神情看似平淡,實則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勾引楚越宣?!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還有聖母娘娘……

當日在雲重山上,那隻火狐最後吐露出的線索!

江月蝶隱隱覺得自己摸到了這個世界真相的一角,她捏著手指,指甲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肉,以此來保持清醒。

“那、那我該怎麽辦?”江月蝶故作慌亂,期期艾艾地看著沈憫舒,“最初在地牢,來救我的人,就是溫公子呀。”

這是一個試探。

江月蝶最初看到劇本時,就覺得“炮灰·江月蝶”的人設身世都很奇怪,前後矛盾又有些懸浮,哪怕看似邏輯通順的經曆,細細想來,也都處處透著古怪。

“我明白表妹的意思。”沈憫舒歎了口氣,“當日本來算得很好,楚越宣一定會去地牢,誰知這溫斂故非要橫插一腳,攪亂了我們的計劃。”

短短一句話,江月蝶遍體生寒。

她的心髒怦怦直跳,幾乎躍到了喉嚨眼。

怪不得……!

江月蝶想起自己最初看到係統給的人設時,也曾覺得這個“惺惺作態的炮灰”實在單薄片麵。

隻是那時的江月蝶僅僅把這一切當做書中世界,炮灰人設越簡單,越方便她扮演。

隨著如今愈發深入地觸碰到這個世界中的規則,原先所有的古怪,就都有了答案——

那個被捉入地牢中的“炮灰·江月蝶”,也隻是一場人造的欺騙!

指甲嵌在掌心,鑽心的疼痛迫使江月蝶冷靜下來。

她絕不能被沈憫舒發現不對。

“現在我該怎麽辦?”江月蝶垂著眼,用手抹了下眼角,趁機狠狠地揉了下眼睛,抽泣了幾聲,“此番辦事不力,會不會惹得聖母娘娘厭棄,甚至怪罪於表哥?”

沈憫舒全然不知自己的話給江月蝶帶來了多大的震動,見江月蝶被自己震懾住,心中頗有幾分得意洋洋。

“聖母娘娘寬宏,又有我為你求情,所以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

沈憫舒笑了笑,展開了一直緊握的手掌,隻見其中有一張符籙被他緊緊攥著,隨著手掌鬆開,符籙上用朱砂繪著的咒術倏地飛出。

這道氣息中夾雜著濃厚的妖氣,速度之快,江肉眼根本無法捕捉,江月蝶隻見眼前晃過一道殘影。

“感念聖母娘娘恩德。”沈憫舒虔誠地對著虛空行了一禮後,才轉向江月蝶,肅容道,“明日是你新婚之夜。”

“你的任務,就是借此時機殺了今日接到繡球之人。”

伴隨著沈憫舒的命令,江月蝶驚異地發現了一件事。

——她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