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三人行,不知心

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感受,再牢固的信任,當一再受到外界的影響的時候它也會動搖,信任是一個很奧妙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憑著的是一顆心。有時候明明你認為你很相信的人,可是總是有人到你的耳朵邊說他這樣那樣,而他的這樣那樣恰好都是針對著你的,於是你就迷惘了,你會懷疑這個你曾經那麽相信的人是不是在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但你的信任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你覺得還是眼見為實。你自認為這樣做對他很是公允,很是仁至義盡了,可是你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你就已經開始戒備了,開始懷疑他的一切。

記得《三國》裏就有這樣的故事,曹操刺殺董卓不成,逃到父親故人的莊子上,那是他父親的過命之交,按理說他是應該能夠相信的,在陳登提醒他小心的時候他還讓陳登放心,可是當他聽到了父親那故人令家人磨刀霍霍的時候他起了疑心,再聽了半句似是而非的話時就一怒之下把人家一家給殺了,後來才知道人家是殺豬宰羊想要款待他,後悔不已。

可見信任是很脆弱的東西,它根本就經不起一點的波折。

信任不是嘴上掛著的,而是內心裏一種堅毅,牢不可催的信念,但能夠真正做到這一點的人就太少了。

我不是聖人,我也做不到,因為我開始懷疑言歡了,這當然與木村的出現有關,木村一出現就對我進行了那樣一個試煉,在木村沒說出他隻是在試煉我是不是能夠完全信任自己的同伴時我還是很相信言歡的,可是當他說那隻是一個試煉時,我反而對言歡有所懷疑了。

我承認,我是一個多疑的人,不過我的多疑並不是無謂的多疑,隻是在特別危險的環境中的一種自我保護罷了。

木村突然出現,又用他的方式告訴我,我身邊的人確實是言歡,我應該對她無條件的信任,這就是他出現到現在給我最多的一個暗示,我在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其實木村若是不出現,我是完全信任言歡的,可是他一出現,使得我不由得又重新回憶了一遍我醒來以後的經過。

我們在藏地出了事,醒來一下子就來到了毒霧穀裏,身處於洞穴之中,而我的身邊就隻有言歡,她先於我醒了過來,李堅和春雁不知所蹤。

我醒過來之後她告訴我,對於我們怎麽到這兒的她也一無所知。

再接下來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順其自然,原本這其中我也沒有什麽可疑心的,可是自木村出現之後我總是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哪兒不對勁?

想了半天我才想到我感覺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言歡雖然神經大條,可是她這個人卻是粗中有細,看上去大大咧咧,可那心眼卻多著呢。被木村弄暈,醒來之後她除了埋怨我木村欺侮她的時候我沒有幫她之外,對於木村這個人,對於木村說的話,她沒有提出過半分的懷疑,也沒有提醒我小心一點,別盡信了木村的話。

反倒是她表現得很相信木村一般,這不象言歡之前的性格。

言歡沒有理由這樣地相信一個一見麵就把她弄暈的家夥,她是吃不得虧的主,甚至在一些時候還沒有大局的觀念,一句話,她忍不得氣的,可是這一次她醒過來以後並沒有想過要對木村怎麽樣,哪怕是一個惡作劇都沒有,更沒有說過一句懷疑的話。

這不由得我不對言歡起疑心,不過我卻沒有說出來,隻是暗自裏留心著。

我細細想了很久,木村在說到信任的時候偷換了一個概念,賴布衣再不濟,他在分辨木村是真是假的時候應該自有他的一套評判的標準,當然,又或者他與木村之間的關係並不深厚,他對於木村的一些細微也不是十分的了解,所以就算是他做錯誤的判斷也是很正常的。

再則,當時的木村與賴布衣之間可謂是亦敵亦友,在相互扶持幫助的同時也相互的戒備,怎麽可能做到完全的交心,沒有交心又談何信任。

我和言歡則不一樣,我們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可是我們一直是心靈相交的,經曆過生死與別離,我們對於彼此性格都了解得十分的透徹,他拿言歡做試煉根本就沒有什麽可比性的。

他自己也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可是他為什麽要做這種無聊的試煉呢?

難道隻是因為當年賴布衣沒能夠相信他而感到不忿?我想絕對不是那麽簡單,他很可能是想通過用拙劣的離間的手法讓我更加相信身邊的這個言歡吧!因為他們知道,如果這個言歡是假的,遲早我都會發現,這隻是時間問題,所以他們才會用這樣的辦法來讓我打消對言歡的懷疑,再有,木村的出現也會多少轉移我的視線,我的心思也不會完全放在言歡的身上了。

越想我越覺得這一切是那麽的零亂,把我也弄得零亂了。

“在想什麽呢?”言歡依偎到我的身邊,輕聲問道。

我微微一笑:“沒什麽,隻是在想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夠離開這兒。”她嘟起了小嘴:“你為什麽老想要離開這兒,其實我覺得呆在這兒也挺好,有吃的有喝的,什麽事都不用做,還能夠有心愛的人陪著。”

我收起了笑容:“歡兒,外麵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再說了,我們也不可能放棄了我們的親人,朋友的。”

言歡歎了口氣:“可是木村不是說了嗎?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這兒的。”

我扭頭望向她:“你覺得這個木村是真的嗎?”

言歡楞了一下:“莫非你懷疑他有問題?我倒是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的,你想想,那個困住了他們的人把他們一困就是十幾年,為什麽又突然要放他們離開,一定是想利用他們做些什麽,可是那人也知道兩人的脾氣,強摁牛頭不喝水,所以他才使出了掉包這一招,這掉包啊還不能夠等到他們熟悉了才掉包,於是那人在他們剛掉入穀底的第一年就把人給換掉了,隻有這樣,這十幾年讓他們彼此磨合,也建立了友誼與信任,這個時候把他們放出去,假木村就能夠對賴布衣產生足夠的影響,再加上你和木村兒子的那段淵源,他們已經從仇人變而至交了!”

我點了點頭,不得不說言歡的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這讓我的心裏又有些動搖了,照言歡這麽說,她生出這樣的想法自然就不會對木村有什麽懷疑了,那麽她的反應就很正常了,難道是我多心了?

我突然覺得在困境中想要徹底地,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隻能走著瞧了。

我聽到了木村進洞的聲音,這兩天他每次進洞都會用力地咳上兩聲,我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嘿嘿地笑了笑說是這洞沒門兒,他不能敲門,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我們他來了,他怕撞了我們的好事,如是他不方便進來的時候我們就吱一聲。

他的花花心思倒是挺多的。

我問過他,在假木村陪著賴布衣在這洞裏呆過的那十幾個年頭裏他都住在哪兒,他說他住在另一處山洞,不過他能活動的隻有那一小塊巴掌大的地方,也就是他發現現在這副肉身的地方,不管他用什麽辦法都不能夠從那兒繞出來。

直到我們來的那天,他才恢複了自由,他恢複自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屍骨,把它給葬了。

就在他恢複自由的同時,他也算出了賴布衣與假木村已經脫了困,隻是他沒想到這兒又多了兩個新夥伴,更沒想到的是我竟然還是賴布衣的後人。

“看來你們倒是蠻適應這樣的生活的。”木村說。

我聳了聳肩膀:“適應怎樣,不適應又怎麽樣,我們走不出這穀底就隻能認命,這麽多年來你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我們道行還不如你,你都沒辦法,我們又能怎麽辦?”

木村眯著眼睛望著我:“如果我能夠幫你們離開這兒呢?”

我和言歡都瞪大了眼睛,他若是有辦法離開這兒哪會等到現在?

言歡問道:“既然你有辦法離開,為什麽自己不走?”木村笑了,他的笑容中有無奈,有苦澀也有淒慘:“我能夠幫你們離開,可是我自己去是走不出去的。”

為什麽?我和言歡都異口同聲地問出來了。

木村說道:“因為你們的運氣好,而我卻沒有那麽好的運氣。”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接著木村才解釋道:“因為我中了四柱困魂術,那個人根據我的生辰八字將我的魂魄困在了這個穀底,如果想要離開,非得把那困魂術給解了,否則我隻要踏出這穀底一步就必死無疑,所以雖然我在三年前就已經看破了這鎖穀迷陣卻一直沒有離開的原因。”

我望著眼前的木村,心裏卻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相信他的話,在初見麵的第一天我們曾經問他是不是有辦法離開的時候,他說沒有辦法,可這才隔了多久,他又說他有辦法幫我們離開了,他到底是什麽心思?四柱困魂術我也知道,這原本就是陰陽道的法術,他就是陰陽道的人,莫非他自己解不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