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繁華地段,車流逐漸稀落,丘陵地貌隱隱呈現。到達目的地時,陽光已十分耀眼,陸堯在路邊買了一頂涼帽給我,他帶著墨鏡,白襯衣,黑西褲,恍如舊電影的人物。我跟隨他去買票,走進大明皇後棲息的地方。
陸堯說他也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我說:“人就是這樣奇怪,身邊的重要與美好是看不見的,遠方的一定才是最美的。”
陸堯笑道:“聽你這麽說,覺得自己似乎很蠢,我的確跋山涉水去遠方,隻為了傳說中的美好。”
“那你到達後是否有失望的感覺呢?”
“有的地方不如傳說中的美妙,有的卻超過了傳說。”
我問他去過哪些地方,陸堯說也沒有去過很多地方,因為他一直是個好孩子,讀書,學習占據了少年時代的很多時光。後來又認真工作,鮮少出去旅遊,大概去爬過山,潛過水,但在日本留過學,也去過日本的一些地方。
我看著眼前明顯修整過的建築,感慨道:“朱元璋對馬皇後如此情深意重,還是會有那麽多的女人。”
陸堯說:“皇後能這樣平安入土,與愛人合葬的,大概馬皇後也算幸運了。”
我們邊走邊聊,雖然是中秋假日的最後一天,人依然很多,我從新聞中看到小長假出門的恐怖,覺得這裏還算好。但是,朱元璋和他的馬皇後,一定不能安靜了。
出來之後,陸堯說這裏距離另一位偉人的陵寢不遠,要不要去看一看,我知道他說的是誰,點頭同意。到達後,因為已經是午後,陸堯說先去吃點東西。我覺得也餓了,點頭,誰知道此處有遊人多得嚇人。附近所有的飯店都人滿為患,我建議說泡碗方便麵就可以了。
陸堯不肯,說方便麵是很不健康的,我想起他是醫生,隻好不說話。但是,肚子餓的時候,聞著別人泡著方便麵的味道,別提多香了。
陸堯對眼前亂糟糟的景象表示難以接受,建議我下次再來。我也被台階上螞蟻一樣的人群嚇到,問:“為什麽人會這麽多?”
陸堯溫和地解釋說:“因為平時假期少,現在人條件好了,旅遊的人多了,平時沒有時間,就都趕在節假日出來了。”
我們又往回趕,途中有一處飯莊,我們發現門口沒有什麽車子,就停下試試運氣。進去後發現真的不怎麽忙,驚喜萬分。我已經饑腸轆轆,之前因為車停得遠,走來走去,早就沒了力氣,所以吃得特別香。
看我狼吞虎咽的樣子,陸堯吃了幾口後說:“對不起!”我訝然的看他,不知道他為何這麽說。陸堯說:“我應該想到今天會很忙,應該備點食物在車上。”
我趕緊擺手說:“讓你陪我出來,占用了你的時間,你費時費力費錢,還要跟我說對不起,那我該說什麽?”
隔著黑框眼鏡,我看到陸堯眼底一片深沉,說:“如果可以,我願意天天陪著你。”
我看著他,眼前這個男人,跟李教授是有一點相似的,他們說話的語氣都很溫和,看上去都很儒雅,我是有一點心動的。
陸堯溫柔地撫上我的手背,說:“給我一個試用期吧,如果不滿意,你可以甩了我。”
他的語氣真誠而又溫暖,我心底的防線就慢慢地崩塌了。想起媽媽曾經對我說的話,我想自己是否應該勇敢一回?我不需要驚天動地的愛情,但是陸堯看起來就是一種很適合居家的男人,不就是我想要的這種長長久久的人嗎?我猶豫著輕點了一下頭。
陸堯驚喜的吻了一下我的手背,我有些不自然,但也沒有抽回。
飯後,我們發現附近有一家植物園,植物園非常安靜,沒什麽人,大概不受遊人歡迎吧。我們進去坐了坐,陸堯自然地牽著我的手,他的手掌溫暖幹燥,我想,愛情在平淡中自然而然的開始,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嗎?我就勇敢起來,依附著陸堯在植物園中漫步。
林中有一群鴿子,陸堯買了一包鴿食,灑向空地,鴿子呼啦啦一下就圍了過來。陸堯把鴿食遞給我,讓我去喂。我連說不要,但是陸堯已抓著我的手灑下一把,鴿子圍在我們腳邊,一隻鴿子甚至站在了我腳上,我嚇得甩掉的手中的鴿食,直往遠處奔跑,陸堯趕緊跟過來問我怎麽了。我沒有隱瞞,說我害怕。
陸堯大概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怕鴿子。他歉意的輕輕擁住我,說:“對不起,我應該先征求你的意見。”我拉他坐在一邊的長椅上,告訴他小時候被人用鴿子嚇過,所以才會如此。陸堯摟著我,讓我靠在他的肩上,說:“小容,以後有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我靜靜地依著他,覺得感覺很好。
我和陸堯回到王梓家時,舒競和王梓已經回來,看到我和陸堯牽在一起的手,舒競的臉很黑很黑,眼裏的悲傷讓我十分不安,王梓倒是平靜。我滿懷歉意的對舒競說:“對不起!”舒競一言不發上樓。
王梓對陸堯說:“陸醫生,我就一個姐姐,請你好好待她。”
陸堯溫和的笑:“當然,我找了她這麽多年,怎麽舍得對她不好!”
晚飯是我和陸堯一起做的,陸堯幾乎沒怎麽要我動手,他非常熟練,我問他為什麽對做菜這麽在行。陸堯一邊洗菜一邊說:“從我成年開始,我就在找你,我希望我能好好地照顧你,不讓你再受一點委屈。所以,我特意去學習如何做菜。”
我很感動,從他背後擁抱他,感覺到一怔,扭頭輕吻了一下我的頭發。
白建華和張文馳吃得很開心,王梓一如既往,沒有什麽變化。舒競沒有下來,王梓上去喊他,他沉著臉下來,毫不避讓的看著我。我隻好回避他熾熱的目光。
陸堯拉著我的手,向圍著桌子的人宣布:“我和小容決定在一起,當然,我還在試用期,要好好表現,希望你們祝福我們,也希望小容能滿意我的表現。”他語氣沉穩自然,仿佛我們本來就該在一起。
吃完晚飯陸堯要去醫院,我送他出門,他又輕輕擁抱了我一下,他的擁抱很輕,仿佛很小心,讓我感覺到自己很被珍惜。他啟動車子後,我向他揮手才進屋。
舒競居然在廚房清洗碗筷,他顯然很不熟練,我歎了口氣,說:“舒競,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翻譯的事情你可以找其他人。”
舒競停了一下,說:“不要跟我撇得這麽清,工作是工作,我不會公私不分。我也不會因為這樣離開王梓,時間長了,我自然會適應。”
我接過他手中的洗好的盤子往架子上放,不小心碰到舒競的手,他怔住,很快又恢複了自然,說:“於容,輸在了年齡上,對我很不公平。我也不想出生得這麽晚。”
我說:“出生早了,你就遇不到王梓,也不會遇到我。”
舒競不說話,我默默地離開廚房。
第二天,我回到學校,沒有去宿舍,而是直接去了教室。中午吃了飯去了圖書館,看書看著看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時發現王梓居然坐在我對麵,我問他什麽時候來,為什麽不叫醒我。王梓說剛來,我問他有什麽事。王梓很認真看著我說:“你真的決定了嗎?”
我剛從瞌睡中醒來,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麽,王梓問:“我是說,你真的決定跟陸醫生在一起,是不是已經想好了?”
我點頭。王梓又問:“不是因為陸醫生跟李教授年齡相近?你喜歡年齡大的?”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說:“是你把他帶進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