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還是不放心,仍然一把抱起我,我隻能由他抱著,床和衛生間的距離就一點點,他幾乎兩步就跨了過去,他給我擠好牙膏,擰好毛巾,輕柔地給我擦拭,他的愛意讓我覺得自己前幾天的舉動太過於弱智,有這樣疼愛你的男人,有什麽不能克服?

我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卓玨已經又捧著保溫瓶來了,說今天王叔加了對喉嚨好的中藥,喝了對喉嚨會好一些。我低聲道謝,卓玨聽到我能說話十分興奮,立刻打電話告訴王梓,王梓不相信,卓玨將電話放到我耳邊,我小聲跟他打招呼:“嗨,王梓,我已經好多了。”

王梓很高興,叮囑道:“遵醫囑,知不知道?”我答應,感覺自己作為姐姐反而一直要弟弟照顧,有些歎息自己的無能。

陸堯要喂給我喝,我不肯,要自己來,我的手腳又沒有毛病。而且目前高燒也已經退去,隻是還有一點低燒。吃了一點後,護士來打點滴,我想出去走走,陸堯就找來一輛輪椅,推著我出去散心,順便送卓玨離開,卓玨已經學了駕駛,自己開著車來的,她興奮地告訴我王梓送了一輛新車給她,是她很喜歡的很可愛的甲殼蟲。離開時,她還說:“姐姐,你也把駕照換了吧,讓王梓也送一輛給你吧!”

卓玨離開後,陸堯就推著我在醫院的綠化叢裏四處走,天氣很好,我才發現,春天早就來了,花圃裏各種顏色的花盛開著,草地上也是一片蔥綠,倒是讓醫院這個令人心情沉重的地方顯出許多別樣的生機。

陸堯將要換的點滴帶了出來,所以也不急著回病房,看我心情很好,他也跟著舒緩起來,眉眼之間也有了笑意。我們在外麵待了好一會,會有熟悉的護士和醫生跟我們打招呼,看到我在打點滴,不免詢問幾句,陸堯不厭其煩的回答,說我感冒了,扁桃體發炎。

一直到近中午,我們準備回食堂吃飯,因為陸堯已經訂了一種果蔬湯。就在我們剛剛準備離開花圃時,許慶安和他的妻子從醫院大門外走了進來,我轉過臉不想看他,但是許慶安看到了陸堯,他向陸堯走過來時,看到了我,問我怎麽了。陸堯很有禮貌的回答說感冒了。

許慶安很緊張的問我為什麽會感冒,陸堯再次很禮貌的回答,就是不小心感冒了。

許慶安的女人看著我的目光能吃人,顯然她不希望見到我。陸堯向許慶安告辭,許慶安卻衝動的拽住輪椅,陸堯訝異地看他,有禮貌卻含著怒意:“許先生,您這是做什麽?”

許慶安不顧他的女人在身旁阻止,看著我,問:“你是端生的女兒,你今年是不是二十三歲?

我冷冷地看著他,喉嚨疼,但是盡力發聲:“是又怎麽樣?先生!”

許慶安鬆開手,陸堯推我離開,聽到許慶安在身後跟那個女人大吼:“她是我的女兒!她肯定是我的女兒!”那個女人在哭喊:“是又怎麽樣?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和陸堯穩穩地離開,不去理會那對夫婦。

但是病房裏有一對夫婦在等我們,我可不能不理,因為是陸堯的父母。陸堯沒有想到他父母會來,一張臉毫無表情,不說話,看著他們。陸爸爸看到我就問:“於容,身體好些了沒?”我點頭,說好多了,大概因為我聲音太小,陸爸爸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陸堯替我回答好多了。陸堯聲音裏也沒有什麽色彩,因為他也不知道他的父母為何而來。

陸媽媽似乎有些尷尬,她猶豫了一下,說:“於容,那天我們沒有思想準備,一時難以接受,既然你跟阿堯已經領證,我們自然也不會反對。”陸爸爸也連連點頭,對陸媽媽說:“我早就說了,孩子的事情,應該由孩子自己決定,阿堯這麽大了,什麽時候要我們操過心,你和爸爸也太緊張了。”

我和陸堯都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一時反而不知道說什麽,還好陸堯反應快,說謝謝爸爸媽媽。因為我的喉嚨說話還是不方便,陸爸爸和陸媽媽逗留一會就離開了。我感覺陸爸爸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他是長輩裏唯一不反對我和陸堯的人,我看不清他隱晦的神色到底是因為什麽。

晚上,陸堯的兩個弟弟來了,他們兄弟長得很像,都是那種斯文有禮,家教很好的樣子。陸舜性子耿直一些,看到我就說,“大嫂,你別放在心上,他們年紀大了,有些糊塗。”

陸禹附和道:“大哥比我們都更冷靜,怎麽會隨便對付自己的終身大事,雖然我們不知道爺爺他們是什麽原因反對,但是我們都相信大哥的眼光。”

因為今天換了一種特效藥,我的嗓子已經明顯好轉,我向陸堯兩個兄弟表示感謝,他們也沒有停留很長時間,歡迎我有空去他們家玩。

夜裏,我感到很冷,連牙齒都在打顫,我推醒陸堯,陸堯迅速起來給我量了體溫,聽了聽我的心跳,問我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我說沒有,陸堯拿了一種退燒藥給我喝,這種藥甜甜的,然後陸堯又讓我喝水,他告訴我我在發燒。

喝了幾杯水,我開始感覺到熱,渾身都在冒汗,陸堯給我擦汗,說忍耐一下,應該馬上就會退燒的。

果然,出了汗以後,我的體溫慢慢地恢複了正常,人也清爽了不少,在陸堯的懷抱裏又沉沉的睡著。

再次醒來,我感覺自己整個人精神多了,陸堯帶了一位醫生來檢查我的喉嚨。我心想老公是醫生也挺好的,在醫院能享受到特殊待遇。看個醫生不用排隊掛號,說不定還是醫院的名醫。

經過檢查,醫生說今天再少用一點藥,應該就可以不用打點滴了。回去吃點藥就可以。

我終於可以吃東西了,陸堯去買了“心相印”的點心,我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說自己已經沒事了,覺得自己完全不要住院,我想回去了。陸堯答應,說等今天的點滴吊完就帶我回家。我看了看,還有兩個大瓶,一個很小的瓶子。估計中午就能完,心情就更好了。陸堯親了我一下,在我耳邊說說:“老婆,我感覺我們似乎很久沒有在一起了。”

陸堯打電話給王梓說我中午準備出院回家,讓他不要再到醫院找我們。王梓聽說我已經好很多,要我接電話,問:“姐姐,你真的好了?”

“當然呀,本來就不是什麽大毛病。”

“聽到你的聲音真好,我還在想,萬一姐姐從此變成啞巴我是不是要去學手語。”

“哎呀,說點好聽的行不?”

“姐姐,我很久沒有吃你燒的菜了。”

“好吧,這個周末我去你那。”

“說定了,不許改!”

“不改!”

打完點滴回到住處後,我往**一撲,感覺舒服極了。陸堯也順勢躺到**,長手臂一把撈過我,開始吻我,他吻得情意綿綿,我很快就淪陷了,我很驚奇的發現,在公共場合對人謙和有禮的陸堯,隻要是隻有我們倆人的時候,他就變得熱情起來。我們擁抱在一起,盡情的向對方釋放自己。

陸堯在我病愈後又開始上班,因為找我、照顧我請了幾天假,所以一去上班後就很忙。我在周末回了王家,好久不去,都有了一些新鮮感。舒競看到我很開心,問:“沒事了?”我點頭,輕聲道謝。

舒競深深地凝視著我,我感到有些心慌,趕緊溜進廚房,舒競也沒有跟過來。雖然說王梓說很久沒有吃到我煮的飯菜,但是我沒有怎麽動手,都是王叔在做。

晚飯時大家都很開心,陸堯一下班就從醫院趕來,雖然人多,他毫不掩飾對我的眷念,一來就摟著我親了一口。大概因為王梓經常上演這樣的鏡頭,大家都見怪不怪,除了舒競,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不參與我們的任何談話。

晚飯後王梓說他明天要去祭拜他的父母,我才明白原來已到清明,王梓問我要不要一起去,他的眼裏十分期盼,我不忍拒絕,其實,王先生一家跟我又沒有什麽關係。就當感謝當年王先生的救助吧,畢竟,如果沒有他,也許我不會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陸堯見我答應王梓一起去,他也要同去。王梓十分開心,我忽然明白他為什麽不介意卓玨如此粘他,這個孩子,其實是很孤獨的,他需要身邊環繞著很多人,怪不得他總是喜歡跟舒競他們幾個在一起。

我們四個人一起去了墓地,王梓的父母,爺爺奶奶都葬在一起,兩塊墓碑,兩對夫妻,王梓將帶去的花束恭恭敬敬地置於墓前,鳳眼含淚,卓玨緊緊挽著他的胳膊,倆人跪著磕頭,王梓對著他父母的墓碑,輕聲說:“爸爸媽媽,我已經找到了姐姐,我們過得很好,我也找到了親生媽媽,她也過得不錯,謝謝你們沒有隱瞞我的身世,讓我在這個世界上不再孤單,也謝謝你們讓我的成長沒有遺憾。”

卓玨也念念有詞:“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雖然我隻見過你們的照片,但是我喜歡你們,因為你們把王梓教得這麽好,我的幸福拜你們所賜,謝謝你們!”

我和陸堯也把花束擺在墓前,我看著墓碑上的四個人,似乎見過,似乎又沒有見過,王梓的爺爺奶奶慈眉善目,一定會是很好相處的老人,當年王梓的母親不能生育,王家二老並未因此生出嫌棄之心,也沒有讓王先生另娶之意,普通人家都難以做到,何況王家還是望族,這兩位老人心胸一定是很寬闊的,我恭恭敬敬的磕頭,向這樣兩位值得敬重的老人表達自己的尊敬。

我看著王先生和王太太的照片,王梓雖然長得像媽媽,但是神情卻與王先生很像,照片中的王先生雖然微笑,但是眉頭微皺,這個男人,如果沒有遇到媽媽,會不會領養一個孩子,活得更為長久一些。當年麵對媽媽,他該是怎樣壓抑自己的情感?

王太太粗看麵容和善,仔細看眉宇之間卻有一股英氣,看得出她的心性高傲,麵對媽媽,她內心該是多麽痛苦,媽媽比她年輕,比她漂亮,而且懷著王先生的孩子,假如媽媽是個貪圖富貴、有心計的女人,王先生再有情有義,她即使不會成為下堂婦,也會被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