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王梓又說:“姐姐,我的心情很複雜,其實王家的媽媽待我非常好,我也很喜歡她,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媽媽。可是,我也很喜歡現在的媽媽。不知道為什麽,我從照片中見到她,就很喜歡!”

“這很正常啊!因為她是你的媽媽!”我有些不解。

“我曾經想,這樣會對不起去世的媽媽!”

“王媽媽不是鼓勵你去找媽媽的嗎?”

“是的,她舍不得我在這世上太孤單!爸爸去世後,媽媽身體每況愈下,那段時間我的心情及其糟糕,媽媽告訴我親生媽媽還在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是有一點怨恨的。後來,媽媽、爺爺、奶奶相繼離世,我曾經覺得這個世界生無可戀。差點會想不開,但是好奇使我要去找自己的媽媽,幸好我這樣去做了,有媽媽的感覺真好!姐姐,我很慶幸我去找你們,這是我做得最好的一件事,現在,我很滿足!”

“梓小,王媽媽看到你現在這樣,一定很高興,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把你教育的這麽出色,你目前的樣子就是她想看到的,怎麽會覺得對不起她!”我說的是真心話,雖然我對王太太毫無印象,可是,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姐姐,你說得對,我很幸運,有兩個個媽媽愛我!”

我抱了抱王梓,告訴他:“如果有可能,媽媽一定會很愛你。王梓,我以為我想遇到你會很難很難,媽媽很想你,經常拿著那張我們三的合影掉眼淚,她希望能有你的一張照片,我在心裏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現在,時間給了她機會。”

“我知道,我沒有怪媽媽,知道她離開時不得已。”

“離開媽媽的時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遠離她,我以為我會離不開她,我以為我會因為李教授埋怨她,可是,我現在也很幸福。我這麽輕易就遇到了你,我以為我會對你毫無感覺,可是,梓小,看見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弟弟,我以為我會很快離開,可是,你帶著陸堯來到我身邊。我以為我這一輩子不會對異性動心,可是,我現在已經是準媽媽了,王梓,謝謝你!”

我和王梓相視而笑,是啊,誰會知道命運有這麽神奇的安排。媽媽離開了,卻似乎還在我們身邊。因為,她愛我們,我們愛她!

我們的日子暫時恢複了平靜,肚子也一天天慢慢有了變化。我感受著生命的神奇,想到一個小小的生命就這樣形成,每天都充滿了喜悅。雖然我們親熱的時候會有一點顧忌,但是陸醫生並沒有因為懷孕而停止夫妻間的生活,還振振有詞的說他是醫生,他知道怎麽做。

有空時我們會去購買嬰兒用品,小衣服,小床,奶瓶等。那天,我們在一家商場的嬰兒用品處閑逛,聽到旁邊有兩個婦人在交談,一個說:“我這是第二胎,又要帶大的,肚子裏有個小的,早知道這麽幸苦,這小的就不要了。”

另一個說:“生孩子還是要慎重一些,現在的小孩上學簡直煩死人。”

“又遇到什麽麻煩了?”

“我兒子班上有一個小孩的爸爸有肝炎,也不知道這個小孩有沒有,我兒子就坐在他後麵一桌,我跟他們班主任說了,班主任卻說沒事,不要調位子,你說我是不是要送點東西給班主任啊?”

“這錢你還能省啊,你也真是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陸堯聽了,十分不高興,似乎想去給兩位女士上醫學常識課,我趕緊拉著他離開。一路上,陸堯還在憤憤不平,“現在還有這麽無知的人嗎,肝炎的傳播途徑不知道還瞎說,肝炎病人就該被歧視嗎?”

我知道陸堯是個有正義感的好醫生,但是,別說肝炎會傳染了,就是不傳染的腋臭還被歧視呢!某種類型的病人被歧視,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問題。我不想看見陸堯生氣,趕緊扯開話題,指著遠處說:“老公,那邊是什麽,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在哪?我們去看看!”陸堯注意力被轉移,我們也忘了這小插曲,誰知道這有可能成為後來壓倒陸堯的那根稻草呢!

我是很幸運的,一點兒孕吐的跡象都沒有,每天胃口都很好,吃什麽都很香,體重見長。我以為,我的幸福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我很安心的在家裏,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沒有工作被陸堯養著。甚至連舒競的那份翻譯工作也做得斷斷續續。

幾乎所有認識我的人見了我都會感歎說,“這個幸運的女人!”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挽著陸堯得手臂,我毫不在意的秀幸福、秀恩愛。

然而,命運這個東西,它是會開玩笑的。

那天,陸堯是不上班的,隻是陪我去孕檢,他去停車時,我就說我要到“心相印”買點心,自從搬走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這家的點心了,我讓他停好車在醫院門口等我。

當我走進醫院大門時,就發現了異樣。院子裏聚滿了人,還掛著一些條幅,我知道是有些人對醫療結果不滿意或者是親友在醫院離世而在尋求公道,這些事情有時是醫院的醫療事故,有時也不一定是醫生的責任,因為每個人都有個體差異,醫生也不是神仙,麵對許多突發狀況也難以控製。但是卻因此產生了一群人,叫醫鬧。

我曾經見過一次這樣情景,所以也沒有緊張。陸堯給我說過這樣的事情,最終也就是賠錢了事,對於有些人來說,親屬的遇難就是給他一個尋找額外收入的機會。也許,有些家屬的悲痛是真是的,但是,大多數人在最後都是在賠償問題上產生糾紛。如果是真正的醫療事故,也不見得就能看到真正的該負責任的人負責。

我抬頭張望尋找陸堯,看見陸堯時,我的心開始不受控製的狂跳。

靠近門診大樓處,有一個男子,手持一把尖刀,保安用電棒試圖去控製他,卻被他刺中手臂,其他人也被嚇到,一時沒有人敢上前。我眼睜睜看著陸堯從那人後麵撲過去,一手勒住持刀男子的脖子,一手去奪他手中的刀。尖刀刺破了陸堯的手,陸堯讓了一下,尖刀又刺破了陸堯的肩頭。陸堯死命握住持刀男子握住刀的手。持刀男子忽然鬆掉刀柄,抓住了刀刃,他的血跟陸堯的血都混合在一起。

陸堯沒有鬆手,持刀男子因為脖子被勒住,時間一長,終於癱倒在地,其他保安迅速湧上正準備擒住持刀男子,持刀男子忽然說了一句什麽,陸堯大喊一聲“站住!”讓其他保安不要過來,保安都僵在那裏不動,我沒有聽清持刀男子說了什麽,隻是他嘴角詭異的笑讓人極不舒服。陸堯從一個保安手裏接過繩子,將持刀男子捆了起來。然後指揮保安戴了手套將持刀男子送走。

醫院裏很亂,好像警車也來了,鬧事的人群似乎在被疏散,我聽見周圍有各種聲音,也看到有各種人,但是我聽不清,我的眼裏隻有陸堯,他受傷了,我向陸堯走去,我很擔心他的傷勢,他身上有很多血跡。

我走近陸堯,正準備拉他的手,陸堯看見是我,往後連退幾步,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有恐慌之色,陸堯從來不會這樣,他的聲音在顫抖:“老婆,不要碰我!”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繼續靠近他,陸堯繼續後退,臉上的表情好奇怪,我也好奇怪,我看得清清楚楚,陸堯受傷了,他的手在滴血,肩部也有鮮血滲出,但都不是致命傷,為什麽會這樣,他為什麽不肯我靠近?我一直沒有機會靠近陸堯,陸堯很快被一群醫護人員圍住。

可是,為什麽迅速趕來給陸堯處理傷口的醫生都穿得嚴嚴實實?我恍然如同做夢一樣,慌亂中,我被陸堯的一個實習醫生帶到陸堯的辦公室,陸堯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小醫生讓我放心地等,我很不安,從來沒有如此恐慌過,心跳的厲害,我在陸堯的辦公室走來走去,根本沒有辦法坐下來。

我要去找陸堯,可小醫生不讓我出門,說陸醫生叮囑他照顧我。陸堯的傷都沒有刺到要害位置,傷情應該不嚴重,為什麽大家如臨大敵?

我不知道在陸堯的辦公室等了多久,時間像是凝滯了一樣。我等得幾乎麻木了,小醫生接了電話才帶我去見陸堯,陸堯臉色蒼白,在一個獨立的病房裏,穿著病號服,他手上的傷和肩頭的傷已經包紮好,他住在**,跟一個醫生在談話,見我進去,那個醫生就離開了。

我撲向陸堯,陸堯用沒有受傷的手撫摸著我的頭,我輕輕觸摸他包紮好的傷口,問:“疼嗎?”

陸堯搖頭,似乎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我把頭埋進他懷裏,等著他說。

可是,我等了半天,陸堯都沒有說話,我抬頭看他,他也在看我,眼裏有著說不清楚的東西。我站起來,準備吻他,陸堯卻偏過頭,躲過了我的嘴唇,我的主動被冷落,這從來沒有發生過,我驚慌失措,再次試圖去親他,陸堯卻站了起來,把我的頭攬進他懷裏,語氣很沉重,說:“老婆,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緊張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我靜靜的等待著,半天,陸堯輕輕地說:“剛才的那個持刀男子,是一名艾滋病患者。”

我的腦袋嗡一下炸開了,腦中是倆人血流在一塊兒的景象,我抬起頭,驚慌的看著陸堯,語無倫次地說:“也許不會感染,你是在救人,你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

陸堯聲音也在顫抖,“老婆,我恐怕沒有那麽幸運,剛才同事告訴我,那人正在發病期,檢測結果今天本來能出來,但是為了慎重,他們會明天才告訴我。你是個孕婦,你不能跟我有任何親密接觸。”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這是真的。那麽多人,為什麽會是陸堯如此不幸?陸堯見義勇為,他什麽都沒有做錯,他是一個一直把病人健康放在第一位的好醫生,王梓高新也挖不走他,這是他熱愛的工作,他一直在治病救人,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不管,我摟住陸堯的脖子,拚命地想去吻他,陸堯則躲讓著,一不小心牽動肩頭的傷口,又隱隱有血絲滲出,陸堯大驚,用沒有受傷的手臂死死抵住我的身體,同時大聲呼喊外麵的護士,讓護士帶我出去。我拚命掙紮,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