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來當天的晚報,綦綺的婚禮肯定是作為頭條,圖片上的綦綺像明星一樣,我仔細看了整個報道,卻沒有一點提到綦綺的家庭,好多張圖片都是來自男方,綦綺的父母在電視中沒有見到,在報紙上同樣沒有看到,我又在網絡新聞中找,還是沒有。男方占據了所有的版麵,綦綺的公公婆婆出現在所有的該出現的地方。
我有些難受,這男方難道不知道什麽是尊重嗎?綦綺的笑容太過於程式化,掩蓋在脂粉裏,從新聞裏我看不出她的情緒。
我和方雨菲談論起這件事情,方雨菲也覺得有些異樣,因為綦綺懷孕已經是能看出來的,對方如何肯接受一個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嫁入他們這樣的家庭?雖然我們疑團種種,卻誰也沒有打電話給綦綺。
王梓見我很關心綦綺,告訴我們,男方外表風光無限,並且在公開場合承認綦綺肚子中的孩子是他的。但其實他是是圈內有名的同誌,不可能跟綦綺生孩子,大概娶綦綺的目的就是為了綦綺肚子中的孩子,這樣他才可以在父母麵前交差,畢竟,綦綺的美麗可以充當一個豪門貴婦的形象。而且,以綦綺的家庭肯定不敢幹預他的生活,綦綺即使有委屈也沒有辦法向任何人訴苦,因為他可能自認為給了綦綺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王梓的話讓我心裏冰涼,我對同誌沒有歧視,哪怕跟自己的愛人結婚我也不覺得奇怪,因為人各有誌,但是娶一個女人放在家裏隻是供養就不對了。綦綺的父母知不知道這樣的事實,如果知道,他們貪圖富貴,把女兒推向了深淵,如果不知道,他們就不能想想,這樣的豪門,為何願意娶這樣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還懷孕了?他們不會天真的以為人家是真的看上了綦綺的容貌吧!
我看著圖片中綦綺濃妝下近乎完美的麵容,她保住了孩子,但是,這對這個孩子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她能忍受這樣的婚姻到何時?這樣的豪門能容忍她在外麵養個男人嗎?許誌鵬將來知道又會做何感想?假如孩子長大被豪門發現是別人的孩子,還能善待他嗎?人世間的情事真是太複雜了。
我的婚禮也近了,我沒有任何不安,很平靜的等待那一天的到來。但是婚禮前夕,兩個不速之客遠道而來。他們從媽媽口中得知我的消息,一起來找我。見到他們,我還是很高興的。
他們倆的中文名字都是我取的,男的叫阿飛,女的叫西施。至於為什麽我會給他們取這樣的中文名,得從我們的認識開始說。
阿飛是我和媽媽居住的那個小城的當地人,就是他把那條蟲子上課時放在我手臂上的。
我嚇暈之後,他主動找老師承認是他做的,大概他以為我被嚇死了,看到我又生龍活虎的回來上課,他十分後悔告訴老師,因為老師告訴了他的家長,他被他爸爸要求掃門口的大街一個月。看到我回來上課,他又開始整我,在我的文具盒裏或者書包裏放各種仿真的動物,比如蛇、蜘蛛等,他甚至在課堂上公然剪掉了我一撮頭發。在放學路上攔住我要我幫他拿書包,不過這些我都忍了。
有一天,周末清晨,我忙著送牛奶,他不知道為什麽會起那麽早,在路上攔著我,一不小心,我從自行車上摔了下來,牛奶瓶都碎了。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我惡狠狠的撲過去,他猝不及防被我撲倒在地,我掄起拳頭對著他就是一頓胖揍。因為沒有想到我會突然爆發,他從地上爬起來後臉上全都青了,鼻子裏也流血了,我有些害怕,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回家後,我既擔心牛奶的事情,又擔心阿飛回來尋仇,直到周一去上課也沒事,我才放心。奇怪的是,他忽然就對我友好起來,再沒有欺負過我,甚至很謙虛的跟我學中文,想到他之前種種惡劣行徑,我就存心不良給他取了個這樣的中文名。我常常覺得他很賤,不揍一頓似乎不知道什麽叫尊重。
西施是中學時搬來的,是個轉學生,她特別喜歡中國文化,也喜歡跟華人男孩搞在一起,他爸爸就把她送到了這個幾乎很少看到亞裔人的地方讀書。她跟我一見如故,就是喜歡纏著我,我去打工她也能跟著,一開始我也沒有多想,直到有一次她跟我回家,趁我媽媽不在的時候忽然抱住我想親我,我才意識到這個女孩有問題。
我拒絕了她,告訴她我喜歡的是異性,她卻反問我喜歡異性,為什麽沒有異性朋友,我說沒有遇到喜歡的當然就沒有了。她又說她也喜歡異性,但是對於同性她也想試一試。
對於她異於常人的思維我很頭疼,我明確告訴她,請她找別人,我不是。她很憂傷的說她就是喜歡東方人不一樣的麵孔。我說她以後會遇到她喜歡的東方人,堅決不讓她再靠近我。她沒有勉強我,跟我學習中文,我們處得還不錯,後來上大學跟我一起讀中國曆史,有一次老師說起中國的四大古典美女時,她說她很喜歡古代的美女西施,還異想天開的說她前世可能就是西施。
總之,這是一個言行極為怪異的女人。她也曾經向李教授表示好感,李教授拒絕了她。她有一點非常好,從來不對拒絕她的人記仇,脾氣也特別好。因為她有一段時間經常把西施放在嘴邊說,我就隨口叫她西施,她欣然接受,所以,她的中文名就這樣來了。
他倆的到來,我十分意外。因為我回來之後就沒有跟他們聯係。阿飛擁抱我,說很想我。我隻好違心的說也很想他,其實我都忘了他的存在。西施告訴我,來參加我的婚禮,隻是她找的借口,她隻是來她夢寐已久的地方看一看,希望能找到她的夢中情人。她如此實誠,我無言以對,隻能祝她夢想成真。
陸堯從醫院回來後,我把阿飛和西施介紹給他。陸堯表示歡迎,我告訴他們這就是我的老公。阿飛非常失望的說:“於容,聽見你媽媽說你結婚,我還不相信,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男生,我認識你這麽久,你一直沒有男朋友,我以為你喜歡女人,早知道你喜歡男人,我應該早些追你。你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嗎?”
我讓他別開這樣的玩笑,他卻很認真地說是真的。陸堯表示同情他,說自己很幸運。阿飛雖然失望,卻依舊開朗,熱情的跟陸堯握手,說他是我在國外最好的朋友。我悄聲告訴陸堯就是他把蟲子放在我手臂上的,陸堯問我怎麽又成了好朋友,我說說來話長,等他們走了在慢慢告訴他。
我們把王梓和卓玨也叫出來一起玩,西施看到王梓和卓玨就興奮了,她把我的手放在胸口,說:“於容,你聽,我的心挑得很厲害,你說,我是喜歡他們中的哪一個,還是都喜歡?”
我趕緊告訴她王梓和卓玨是一對情侶,讓她不要瞎想。看著王梓和卓玨親昵的舉止,西施非常傷心,說為什麽她喜歡的人都已經有了愛人。我告訴她中國也許缺很多東西,唯獨不缺人,尤其是各種男人,她有的是機會,盡管慢慢挑選。西施聽了又開心起來。
阿飛和西施並不需要我的陪伴,他倆自己會找樂子,而且不會結伴而行,總是各自出門,晚上回家會在一起探討他們白天的見聞,有時還會問我一些習俗,這是老外慣有的風格,我隻管他們吃宿,其他就任由他們去了。他們也並不打擾我和陸堯的正常生活,早出晚歸,對待來我家的人都很有禮貌。
我的婚禮在中秋如期舉行。因為多了阿飛和西施,所以就多了一對伴娘和伴郎。他倆對我的婚禮充滿了好奇,我向他們解釋過這已不是中國傳統的婚禮,但他倆還是全程跟隨,興致勃勃。
那天很忙,我一整天都被各種人包圍,清早我還沒有睡醒,化妝師就來了,被摁在鏡前整理了好半天。然後又是接過來送過去,一會兒拜見長輩親友,一會兒又是補妝,累了個半死,晚上還要站在酒店門口迎接參加喜宴的賓客。
幸好有卓玨在,知道我一個孕婦很容易累,一直在旁邊扶著我,腳上的高跟鞋站得我腿發酸,好容易挨到酒席開始,我毫無風度的拿起筷子就吃,才吃了一口就被司儀叫到台上,各種調侃,幸好陸堯替我擋著,並一直用手臂攬著我的腰,我才勉強支撐住。
儀式結束後,陸堯接過司儀的話筒,十分大方的告訴來賓我們已經領證很長時間,我也已經懷孕,希望各位親友不要為難我,也不要為難他,因為他要照顧孕婦。大家聽了都是一片賀喜聲,並沒有人取笑。所以,有時候坦白也是好事。陸堯因此沒有被朋友們灌酒,我也沒有被刁難。
晚宴結束後,年輕人聚在一起不肯散開,要拍照片留念,並要求我扔花球,我隨手扔了出去,一群人你爭我奪,花球居然飛到了站在一旁的舒競腳下,舒競彎腰緩緩撿了起來,一臉的迷茫。
張文馳從舒競手裏一把搶過花束,說:“我也是光棍一個,讓我也沾點兒喜氣吧!”
舒競沒有再去搶花束,而是悄然離去,他的背影是那樣孤寂,我很真實的感到了自己的心痛。我不知道是為什麽。
婚禮結束後不久,媽媽和李教授準備回去,阿飛和西施也要一起回去,但是兩人都說回去安排一下再過來,說這裏很好玩。我隻當他們是信口開河,敷衍著說歡迎他們過來,為中國的繁榮富強添磚加瓦。阿飛的中文沒有西施好,問西施我的話是什麽意識,西施耐心的給他解釋,我沒有注意西施是怎麽翻譯的,阿飛顯得非常激動,說一定會再來。
我和王梓去機場送別媽媽他們,媽媽抱著我,含著眼淚卻又帶著喜悅,說:“容小,你很幸運,陸堯會是一個好丈夫,你也要好好待他。”
我哽咽著點頭,抱著媽媽舍不得她離開。王梓也是,我們三抱成一團,廣播裏已經讓他們登機,李教授提醒我們,“我們可以多走動,現在交通和通訊都很方便,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不要這樣了。”
李教授挽著媽媽逐漸消失,飛機再次載著媽媽離開,不過,這次媽媽離開不是因為無路可走,而是她的幸福在那邊等著她。
王梓帶著我離開,輕輕的說:“姐姐,見到媽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