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容,我今天真的是太想你了,沒有影響你休息吧?”

“沒有,我也早醒了!隻是還沒有起床而已!”

“你還好嗎?”

“好!我曾經在這裏生活了十九年,有什麽不好的?何況,還有媽媽跟叔叔在這裏,還有子堯,我很好,你不要擔心。你怎麽樣?”

“也還好,我想去看你!”

“我們還是視頻吧,太遠了!”

“前一段時間我跟著王梓出差,王梓帶著卓玨一起去的,於容,我忽然很希望如果有一天我出差,你能跟我一起來。”

我不敢回答,雖然我也覺得很有意思,可是,我不能亂答應舒競,他會當真的。

陸子堯忽然哭了起來,我猛的驚醒,趕緊對舒競說我有空再聊,趕緊掛了電話。我解開陸子堯的尿不濕,臭味撲鼻而來。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陸子堯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嗯嗯”,就是拉臭臭。我隻顧著跟舒競打電話,居然就給忘了。

陸子堯的哭聲驚動了媽媽,媽媽進來看見我手忙腳亂的在給陸子堯清洗,問怎麽回事,因為陸子堯的生活是很規律的,媽媽堅持認為小孩子就給有規律的生活,不應該打亂。我也發現這樣的好處,生活很規律的小孩上了很多麻煩。我今天自己打亂了這個規律,結果,陸子堯身上都髒了。

媽媽來幫忙,問我是不是睡過頭了,如果覺得累,可以讓陸子堯跟她睡。我說不是,是因為我接了個電話給忘了。媽媽沒有追問是誰的電話,把陸子堯洗幹淨,換上新的尿不濕,陸子堯還在委屈的抽泣,似乎在埋怨我把他給忽視了。

我抱過重新變得香噴噴的陸子堯,給他香甜的母乳,他安靜下來。媽媽則幫我把早餐端進來,告訴我李教授的弟弟跟自己的愛人終於離婚了,沒有再惹什麽糾紛。而且,還給了女方一大筆錢。

看著媽媽很感慨的樣子,我說感情的事情本來就說不清,相愛的人完全可能變成陌路。媽媽看著我,說:“叔叔家有個侄子,跟你年齡相仿,你要不要見一見?”

我趕緊回絕,媽媽勸我:“那個孩子我見過,跟陸醫生一樣,也是個很儒雅的人,現在在讀醫學碩士,將來也是個醫生。脾氣也很好!……”

“媽媽!”我打斷她,“我不會見的!我跟陸堯在一起不是因為他是醫生!”

“你喜歡年齡大一些的?”

“不是,跟年齡無關,媽媽,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我不敢告訴媽媽我心裏有牽掛的人。

媽媽沒有再說什麽,卻是擔憂的看了我一眼。

我更沒有想到的是,李叔叔家的那個親戚真的跑過來了,我還沒能處理好阿飛的事情,又跑出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他見了我就主動介紹他叫李昱陽,的確跟媽媽說的那樣,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言行舉止落落大方,氣質跟陸堯確實有幾分神似。也有著做醫生的那種潔癖。

我完全沒有感覺,他的中文不是很好,但是交流也沒有什麽障礙。李昱陽似乎對我印象不錯,對於陸子堯也能接受,我知道這些在國外的人並不介意自己喜歡的是個結過婚的女人,對於前夫留下的拖油瓶大多不是很介意。

但是我介意,因為陸堯離開的那段日子,舒競對我日夜不離的照顧,陸子堯出生後他簡直把陸子堯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他一個未婚的男人跑去上奶爸課程輔導,他目睹我跟陸堯結婚,卻一直沒有放棄,還有誰能比他做得更好!最關鍵的是,當我短暫的失憶,醒來的第一刻,看見舒競我由心底湧出的喜悅,還有,他看著我時我感到的暈眩,這一切,都已經讓我明白我的心意。經曆了生離死別,我已經不是那個剛剛離開媽媽的敏感而又脆弱的女孩。

我明確跟李昱陽表示,長輩們是一片好意,但是我們不可能,他倒也沒有特別難過,不像阿飛那樣耿耿於懷,離開時他跟我擁抱了一下,說:“祝你幸福!”

我也同樣祝福他:“你也一定會幸福!”

我看得出媽媽和叔叔都有些遺憾,因為李昱陽很出色。

中秋節很快就到了,我們居住的地方華人特別少,所以並沒有過中秋的氣氛,但是媽媽卻自己在家做了月餅,我記得她以前就有這個習慣,但是端午她沒有包粽子,因為找不到葦葉,也找不到糯米,不過跟李教授在一起後,她連端午節都像模像樣的過,因為李教授把材料都找來了。

我看著媽媽不厭其煩的在廚房裏做著各種餡料的月餅,有點頭疼,因為她會讓我給附近的鄰居街坊送去。我以前最怕的就是給街坊鄰居送媽媽做的各種美食,雖然別人都很客氣,但是我真的不喜歡那種挨家挨戶敲門的感覺。

果然,媽媽又開始送贈品了,不過,是她和李教授倆人去的,我鬆了口氣,對她說:“給阿飛家也送一點吧,他有一次被我揍得也很慘!”

媽媽追問到底怎麽回事,我如實相告,媽媽冷哼一聲,李教授對我眨眨眼睛,我知道他會勸媽媽去,也就放心了。因為這裏不過中秋,學校裏該去還是要去的,我安排好陸子堯開著車去了學校,將媽媽的美食帶去給我的學生品嚐,順便就此介紹中國的一些傳統民俗與文化。學生很感興趣,問了很多問題,有的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答應他們明天給他們滿意的答複。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上課雖然十分順利,大家都很開心,我卻有些心神不寧,似乎有人在看著我,不是阿飛,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

當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看見我的車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遲疑著不敢邁動步子。他看見我的猶豫,大踏步向我走來,將我摟進他寬大的懷裏,我如墜夢境。

“於容,我隻剩下兩個小時的時間就要離開了!”他在我耳邊低聲說。

我抬頭,看著他,不敢動,仿佛一動他就會消失。

“於容,你怎麽了?”

“節日快樂!”我冒出一句。

“節日快樂!我看見你在跟學生分享節日的美食!”舒競看我一臉疑問,解釋道,“王梓告訴我你在哪裏工作,我知道這個時間你在上班,所以就直接到這裏來找你,可是我不能留在這裏,我等會兒就要離開了。”

“王梓不肯給你假嗎?”

“不是。”舒競搖頭,“王梓不至於這樣苛刻,我沒有告訴他我會來,我在出差,然後中秋那邊單位放假,我就多了兩三天的時間,所以一衝動就飛過來了。等人家上班我要回去做事的。”

我已經緩過勁,舒競沒有鬆開我,我也有些貪戀他身上的味道,嘴上卻說:“時間這麽緊,你這麽趕不辛苦嗎?”

“我體力一向好!你帶孩子很辛苦吧,怎麽在阿姨身邊還是一點肉都沒長?王梓還嫉妒阿姨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媽媽確實天天做好吃的,我也不辛苦,為什麽沒長肉,大概我就是這種體質吧!”

“子堯怎麽樣了?”

“我可以帶你去看他,這裏到家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不去了,你有時間發照片給我看吧,我什麽都沒有準備,怎麽去看阿姨和叔叔?還是不打擾他們吧!”

“嗯,也好!我們找個地方坐一坐!”

“好!”舒競依依不舍的鬆開我,我帶著他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坐下。咖啡館很安靜,音樂慢慢地流淌。這樣的氛圍,很適合我和舒競享受一下安靜而短暫的相聚時光。

凡事都可能有意外,我和舒競剛坐下,阿飛卻走了過來,他沒有任何招呼就自己坐了下來,看著我,問:“於容,這是你的新男友?”

我沒有說話,舒競也沒有說話。我們彼此看了一眼,一齊看著阿飛。阿飛卻看著我,很生氣的說:“於容,你還是喜歡跟華人在一起,你還不承認?”

“你也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確實不想承認。

“可是阿姨現在看見我就讓我走!”阿飛無比的沮喪,“我媽媽做的菜真難吃!”

“這是阿飛?”舒競問我。

我點頭,說:“你們倆應該見過的!”

阿飛說是感到麵熟,不過,東方人麵孔都差不多,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舒競卻顯然記得阿飛,因為阿飛曾經在我和陸堯的婚禮上做過伴郎。

“你來這裏幹什麽?”阿飛問舒競。

“來看看於容!”舒競有一說一。

“於容好像比較歡迎你!”阿飛還在沮喪,“我小時候就喜歡她,可是你不知道於容小時候多麽酷,她誰都不理,我想跟她說話,她從來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老欺負她,其實是在眼裏尋找存在感。可是,現在連阿姨都生氣了。”

“於容很酷嗎?”舒競顯然對這個很感興趣。

“嗯,我跟她一直是同學。她搬來的時候就靠近我家,隻有一丁點小,我想跟她一起去上學,她卻自己騎著車子飛快地走,我不管怎麽喊她,她都不回頭。”

“你別瞎說,你什麽時候叫過我?”我怎麽不記得在上學的路上有人喊過我。

“你喊的是‘於容’嗎?”舒競忽然問。

“不是,她在學校裏的名字叫‘Bliss’,老師都是這樣叫她的。”

“噢,我不知道那是你在叫我!”

“老師也是這麽喊你的!”

“上課注意力要集中嘛,我在上學的路上要背媽媽布置的學習任務,怎麽會注意到有人在喊我?”我真是冤枉,我上學的時候不僅要學習學校裏的知識,還要完成媽媽不布置的學習任務,哪有時間去注意路邊的行人是誰。

“同時學習兩種語言很辛苦吧?”舒競關切的問。

“最辛苦的不是背詩詞,而是認字和寫字,後來媽媽還要求我讀幾本古代名著,那才要命!”

“那為什麽你在班上也不理我呢?”阿飛還是弄不明白。

“你那麽凶,誰敢理你!”我心裏想,躲你還來不及呢!不然怎麽會叫你阿飛!

“你不也打過我嘛!”

“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做了什麽?那些牛奶瓶子全打碎了,媽媽要賠錢的,我還有可能丟了這個工作!”提起往事,我還是有點氣憤。

“我知道,不是沒要你家賠錢嘛,你工作也沒丟!”

“因為就是你家開的唄!”這是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的,“不過,你爸爸怎麽會知道的?”

“我自己說的,被你打成那樣,爸爸怎麽會不管?”

“我以為你會添油加醋的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