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5.0.10
在南姍被格外羨煞之際,朝堂出了些事,江南近來連日暴雨,致使渭河水位嚴重暴漲,十來道河壩決堤,數十萬災民流離失所。
自然天災,無可避免,消息傳回京中,皇帝下旨先從附近州府撥調糧米賑災,又親派欽差運送糧食物資南下賑災,隻待物資齊備後,即刻就啟程。
蕭清淮往日也曾外出辦過差,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天半月,像此回千裏迢迢下江南的行程,倒還是頭一遭,南姍略算了下日子,監察災情,安頓災民,視察河壩,加上往返的時日,怎麽也要好幾個月。
臨行前一夜,燭輝盈盈。
燭光下,心情低落的南姍,又一遍細細囑咐:“你遠行在外,不比在家裏,要當心身子,大凡災後,易發時疫,你小心些,要常寄書信回來報平安,我會照顧好石頭和豆豆,你別太掛心……”
南姍囉囉嗦嗦了一大通後,忽揪著蕭清淮胸口的衣裳,一幅不放心的妒婦模樣:“還有,在外頭不許勾搭小妖精!若叫我知道了,我就不和你過日子了!”
蕭清淮原本正細細聽著老婆的溫溫叨叨,哪知她突然就轉了調調,不由摟她在懷裏,好笑道:“我出門是去辦正事,又不是下江南遊玩,去哪裏勾搭小妖精。”
南姍翹了翹鼻子,口氣不悅道:“這裏頭的門道,我清楚著呢,京裏的官兒一到外地,給他們獻美女送金銀的多了去了,何況你……”還是皇帝老爺的兒子,想趁機巴結的,還不知要排多少裏的長隊咧。
蕭清淮捏捏南姍俏麗的鼻頭,神情專注溫柔:“金子銀子你會給我賺,有你珠玉在前,任有什麽天仙佳麗,也再入不了我的眼……我不會對你不住。”
千裏送君,終有一別,臨別之言,總有盡頭,南姍這三日每晚都要叮囑蕭清淮外出的注意事項,也虧得他每天都細致聆聽,半點沒覺煩躁,因蕭清淮星夜就要出門啟程,南姍便止了絮絮叨叨,道:“好了,王爺早點休息吧。”
蕭清淮指腹拂過南姍的麵頰,忽道:“我這次要離開許久,今兒個就不當柳下惠了。”
南姍眨巴眨巴眼睛,如星子閃耀,低聲道:“……那你別鬧太過,萬一耽擱了出門時辰,可就不好了……”
一夜荒唐,難描難述。
當南姍再度睜眼時,屋裏屋外寂靜無聲,身邊已沒了蕭清淮的蹤影,隻有小石頭拱在她懷裏,麵色恬靜地呼呼大睡,床外側,不知何時被挪來的小小搖床裏,亦躺著個四腳朝天的小小嬰孩。
說好的‘讓我給你送行’呢,又騙人……
老公出差遠行後,南姍也沒空幽怨落寞一番,大兒子天天扒著她的袖子問:“娘,我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呀?”南姍笑得跟頭狼外婆一樣,抱著石頭笑眯眯道:“等小石頭能一字不錯地背會三字經,你爹爹就回來了。”
——然後,十分想念老爹的蕭明昭小盆友,天天纏著母親學背書,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認真執著態度,唬得南姍差點想去給他請個西席,為了盼著老爹早點回來,小盆友也是蠻拚的。
小豆豆不懂悲歡離合,隻要有奶吃,有覺睡,有人逗,好伺候的不在話下,每一日都在健健壯壯的長大。
南姍終於能自個枕著花瓣鬱香的枕頭睡覺,卻鬧起了失眠,撈了石頭過來□□,她把活蹦亂跳的石頭都哄睡了,自己卻依舊沒啥睡意,隻好對著雕欄繪彩的床頂發呆,隻可恨這兒的通訊工具太落後,想發個郵件短訊,玩個電話視頻,都隻能做夢想一想。
夜裏鬧失眠,為了平衡作息時辰,南姍隻得白日補眠,這樣顛倒日夜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六月底,彼時,蕭清淮已出行半個月,南姍才收到第一封家書,內容簡單明了:我很平安,外加想你,想石頭,想豆豆——親筆書信,沒有作假。
蕭清淮出行在外,南姍倒不很擔心他會亂搞,最擔心的其實是他的安危,想到這裏不免又鬱悶,要是每天都能來一發電話就好了。
才入七月,又到了錢皇後的大壽,因江南正鬧著大水災,災情是蕭元德繼位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因而早已下了諭旨,令後宮削減開支,值此百姓有難皇帝憂愁的時刻,錢皇後對於自己的壽誕,亦不敢大肆操辦,心裏雖覺委屈,但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單請皇室女眷來慶祝,越多的人來給她拜壽,各種開支花費也自然多些。
南姍心情不佳,對於要去給錢皇後祝壽之事,更覺不爽的吐槽:一年不做壽,難道就能折了你的壽不成!身為一國之母,母儀天下,自己的子民在受罪,你還有心情過生日,像你皇帝老公學習學習好不好。
江南一片淒風慘雨,皇宮之中,卻是一片升平祥和。
錢皇後雖說不大肆操辦,可南姍看著滿殿堂的華彩紛呈,隻能默默地歎息,耐著性子看完歌舞吃完酒宴,居然還不能脫身回去,後頭還跟有聽戲、雜耍外加晚間略放些煙火的節目。
南姍靠之了,除了宴請的人少些,該有的項目幾乎一個不落啊,南姍可沒那麽好的興致,能陪錢皇後鬧騰到天黑,便緋紅著胭脂一般的醉容,前去向錢皇後請罪:“母後,兒媳不勝酒力,已有些頭暈目眩,本應陪母後繼續聽戲賞玩,又恐酒後失態、擾了母後過壽的雅興,可否允兒媳先行離去?”
錢皇後今日難得高興一回,南姍自請離宮的行為,讓錢皇後感覺很敗興,不過,她倒也知道南姍是出了名的酒量淺,一杯酒下肚就能顏若桃花,至多隻能喝五杯,再被灌下去,基本就暈的不知東南西北了。
此刻見南姍明眸熏熏然,已確露醉態,錢皇後便強自端莊微笑擺手:“既如此,那你便先行出宮回府吧。”
南姍在雲芳的攙扶下,身形不穩的欠身福禮:“謝母後,兒媳告退。”
錢皇後慶生的宮殿中,擺著大片的冰盆子,南姍自不感覺熱,可一離了殿內,一陣滾燙的熱浪便撲麵而來,除了雲芳扶著南姍,夏枝在旁側負責打傘,身後另跟有兩個丫鬟四個內監,一行九人走在樹蔭之下。
南瑾是酒場上裝醉的祖宗,南姍作為其愛女,亦頗得幾分真傳,正所謂凡事都要有始有終,裝醉也是如此,不能一離酒場,就恢複到行動自如,此乃裝醉之大忌,像皇宮這種到處都是眼睛的地方,南姍已決定直接裝醉到自己的**。
除了皇帝老爺,能在皇宮內苑行走的男子本不多,常年居住在東宮的太子,自然算得上一個,南姍正暈乎乎地行往內苑宮門,道至半茬,某個拐角處卻突然轉出了一道杏黃色的身影,身旁隨行內監甚多。
因蕭清斌是迎麵而來,南姍一行人避無可避,隻能止步行禮:“給太子請安。”
溫和有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五弟妹免禮。”
“謝太子。”南姍謝了恩後,才直起膝蓋,卻依舊低垂著腦袋,又領著一眾跟隨自己的人,側身讓到道路一旁,以示‘尊貴的太子,您先行’之意。
哪知尊貴的太子沒有即刻就走,也不知他腦袋裏哪根筋抽了,居然頗有閑情逸致與南姍說起了話:“今日五弟又有快報奏來,他在江南一切安好,五弟妹勿要太過憂心。”
南姍並不多問,隻低著頭十分規矩地答話:“多謝太子告知。”
與南姍說完蕭清淮在江南平安之事,蕭清斌這才抬步走了,南姍也便繼續遊**去內苑宮門,到了那裏,先乘轎子到自家的車馬前,然後才真正踏上回府的歸途。
回到家裏,半日多不見母親的小石頭,自然扯著母親的袖子抱怨:“娘,你又丟下小石頭……”
南姍靜靜摟著兒子,心裏也很無奈,如今蕭清淮不在京中,她自然要緊守皇宮規矩,若是被錢皇後揪到錯處,可沒人當麵維護她,因而拍著石頭小小的後背,和言撫慰:“娘是有事才會出去,不是故意丟下小石頭,娘一忙完事情,就趕快回家了,小石頭要乖乖噢……”
小石頭伏在母親懷裏,抓著母親味道熟悉的衣裳,語調愈發委屈:“娘,我想爹爹了,他為什麽還不回來啊……”
小孩子帶著哭腔的坦腸直言,聽得南姍眼眶發熱,強忍了淚水,南姍摸著石頭的腦瓜子,溫聲道:“娘不是和小石頭說過了,等你背會三字經,你爹爹就回來了。”
又過了兩日,小石頭可能是對老爹太過相思入髓,想的腦袋都發了熱,南姍忙派人去請禦醫院的牛老禦醫過來,又遣孫正英去皇宮給她告假,胡子白花花的牛老頭,給小石頭望聞問切一番後,開了藥,南姍命人按方子煎了藥。
小石頭也很怕苦,鼻子尖一聞到刺鼻的藥味,紅撲撲著小臉就往南姍身後躲,嘴裏還直嚷嚷:“難聞,好難聞……”
南姍聽得又好氣又好笑,你當藥是花兒呢,將腦袋雖發著熱、還能活潑到和自己捉迷藏的小石頭,拎抱在懷裏箍好,南姍偏歪了頭,在兒子麵頰上親了一下,好聲勸慰道:“小石頭要乖噢,喝了藥啊頭就不暈了,你爹爹最喜歡聽話的乖孩子,你要是不乖,當心你爹爹回來後不喜歡你了……”
好說歹說,小石頭才崩潰著表情,終於把藥喝了,一灌完藥,就撲在南姍懷裏大哭,扯著大嗓門直嚎:“好難喝,好難喝……”一番撕心裂肺的哭聲,擾得南姍心疼不已,抱著小小軟軟的軀體,努力給他順毛:“等小石頭好了,就不用喝這個了,娘讓人給小石頭炸果果吃……”
哄睡了小石頭,南姍親自坐在一旁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