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節 珀斯宮請願事件（上）
聖康坦的若拉望教堂中。
卡梅隆大主教正和神術陣上浮現的教宗影子交談著。
“瑪格利特女王已經得到我們的借款了，阿斯圖裏亞斯和震旦、東獸盟的戰爭將會持續下去。現在她已經將教會視為最大的支柱，這半年裏她幾乎將王國議會的所有提案，不管是議會通過了的還是沒有通過了的，都否決了。”卡梅隆道。
“很好。”教宗笑道，“這樣下去，她隻會更加依靠我們。”
“她已經同意向王國下令歸還我們失去的教產了。”卡梅隆遲疑了一下道，“不過走到這一步，恐怕就到了一個關鍵性的時刻了，要麽那些貴族們屈服，乖乖交回屬於教會的教產，要麽與瑪格利特決裂。但是恕我直言，教宗大人，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一點，雖然美第奇、拜倫、波旁三家現在隻有自己的一些私軍，連傳奇強者也因為東獸原的獵殺戰而受傷沒有恢複，但是萬一出現變數而失敗，我們的損失可不小。”
“變數？你指的是什麽呢？戰神教會？不要說他們的力量及不上我們，而且戰神教會的宗旨一直是守護阿斯圖裏亞斯及王室，所以才要你透過瑪格利特去行事，她是諾曼家族的正統繼承人，就算行為失當，弗雷亞斯和戰神教會也隻能看著，並且還得守護她，多有趣啊。”
“還有一個所羅門侯爵。或許教宗對這個名字不太熟悉，但是我長年在聖康坦，對他的崛起有一定的了解。他對愛德華的幫助很大。愛德華死後。阿斯圖裏亞斯圍繞著他也聚集起了一股勢力。如果他與上議會那些人聯合在一起，或許成為一個巨大的變數。”
“這個人的名字我聽說過，的確有些棘手，上次獸人女權杖祭司都死在了他手上，要從肉體上消滅這個變數存在困難，除非由你出手。”
“但是我不能出手，因為我沒有把握在能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殺死他。”卡梅隆搖頭道，“如果在沒有瑪格利特的同意下出手殺了阿斯圖裏亞斯的內閣大臣。很可能會讓她從我們紡織的迷夢中驚醒過來，況且一旦弗雷亞斯發現我們出手也可能會阻止的。”
“那就不用去管他。”教宗冷酷的道，“就算真的出現變數，導致我們在瑪格利特身上的投資損失，也沒有關係。她贏了，我們要回教產，還能通過阿斯圖裏亞斯與撒克遜的聯姻，長期影響這個國家，使其重新回到光輝的麾下；如果失敗了，這個國家也會出現劇烈的波折。停下迅猛的發展勢頭，處於自身難保的狀態。這樣我們就可以專心的對付泰坦尼亞了。”
“教宗大人英明。”卡梅隆躬身道。
“這中間，我們絕對要保證的就是對瑪格利特的掌控，還要謹防貴族們狗急跳牆，所以，我會把美因茨派過來協助你，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卡梅隆躬下的身體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但仍然聲調絲毫不變的答道：“當然不會介意，我非常高興美因茨能過來幫我。”
仿佛看透了卡梅隆似的，光明教會的教宗輕笑道：“放心，即使他過來協助你，我也會發出教諭，阿斯圖裏亞斯的事以你為主，他隻是協助。”
“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請吩咐。”
“我詳細研究過從愛德華開始，阿斯圖裏亞斯的變化，我發現愛德華得到了諸多魔法師的幫助，包括魔法師公會，還有一些傳奇法師，似乎都在為阿斯圖裏亞斯效力。”
“是的，關於這一點，我必須又一次提起剛才我們說過的那個名字，所羅門侯爵，這都與他有關，他是阿斯圖裏亞斯與魔法師們之間的橋梁，所以如果不是考慮到動靜和代價會太大，而且他的背後有這些法師會維護他，我真的會考慮試試除掉他。不過您可以放心，或許魔法師公會和那幾個傳奇法師會介意所羅門的安全，但是他們肯定也不願意直接介入阿斯圖裏亞斯的內部爭鬥。”
“卡梅隆，所羅門侯爵，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再去動他，他雖然是讓阿斯圖裏亞斯產生變革的關鍵人物之一，但他不是國王，隻要始終掌控和利用著瑪格利特的喜怒為我們行事，所羅門也就沒有什麽用武之地；要鏟除阿斯圖裏亞斯的變革之本，不是除掉一個所羅門就可以解決的，就算沒有他，將來說不定還是會有第二個所羅門。”
“您的意思是？”卡梅隆一時也猜不到教宗的意思了。
“要挖掉這股變革的根。”教宗冷冷的道，“阿斯圖裏亞斯這股變革能吸引到法師們的幫助，並且讓他們越來越有凝聚力，關鍵在於阿斯圖裏亞斯找到了一種能讓大多數人接受的交換標準。“
“交換標準？”卡梅隆迷惑的道。
“對，交換的標準。卡梅隆，你想想看，法師們在世俗的印像是神秘而強大，但我們從來不擔心法師能改變我們的影響和地位。那是為什麽呢？因為法師大多數像一盤散沙，哪怕是有魔法師公會建立後稍好一些，但又怎麽可能和我們相比，而且神秘的東西往往意味著距離，世俗接受我們，卻隻能在少數地方和魔法師形成共同目標。魔法師們的需求和交流總是固化在他們分割開來的一個個小圈子裏。但是你看看現在的阿斯圖裏亞斯，他們為法師找到了與世俗聯係的紐帶，法師的需求有了可以共同接受的交換物，他們會凝聚起來，與世俗融合，摧毀信仰與世俗的紐帶。”
“是秘銀！是秘銀鑄幣和它背後代表的惡魔，卡梅隆，我感覺到了。有人釋放出來了一個惡魔。它在威脅天界的信仰。威脅我們教會，那是阿斯圖裏亞斯變革的根源，而秘銀鑄幣就是這個惡魔的一根觸手。所以，斬斷它，去盡量搜集阿斯圖裏亞斯的秘銀，加上戰爭也會導致秘銀的使用增大，這樣就會出現秘銀短缺，割斷魔法師們和世俗的紐帶。讓這場變革變成沒有船底的方舟。”
“是，教宗大人。”卡梅隆將右手撫在左胸上，若有所思的道。
清晨，聖康坦籠罩在薄霧中，就像一位淑女戴上了輕紗。
以前的聖康坦是很少有霧的，這幾年不知道怎麽回事，有霧的時候越來越多，有人說是和現在越來越多的蒸汽高爐有關，至於這種說法的原始出處，據說是來自於喝醉酒了的矮人匠師。
海因出現在香榭大街的街頭。在朦朧的霧影中，有幾個人影與他一樣顯得孤峭。
“你們。也是來請願的？”海因忍不住問道。
“是的，你也是嗎？”旁邊臉色有點青白男子回應了海因的問題。
在得到肯定答複後，對方立即熱情起來，“來，認識一下，我叫懷特。”
“隻有這點人嗎，我記得有很多人答應過會一起。”海因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和懷特外，四周和他們一樣在寒風中搓著手的隻有十個人不到。
“時間還沒到呢。”懷特掏出懷表看了一眼，不過聽得出來他的聲音中也有疑惑和失望。
“你為什麽來參加請願？”海因問道。
“我？前年我才從一位子爵手裏買下了一塊地，開了一間店鋪，生意剛上軌道。王國宣布要將以前屬於教會的教產全部歸還給光明教會，我這才知道，天哪，我那間店鋪的地契是屬於教會的。雖然我也是一名光明信徒，應該敬奉神明，但是為了買這間店鋪已經耗去了我所有的積蓄，我下半輩子就指望著它了。我發誓，等我生意好了後，我會為我的信仰捐贈，但是在那之間，我不能失去那塊地和在上麵的店鋪。前幾天一些和我一樣的小生意人在聚會，像我們這樣的人每個月都會聚在一起喝上兩杯，還可以互相交流交流知道的消息，尋找發財的機會。我是在那裏麵知道本傑明先生號召大家聚集起向珀斯宮請願的。”
懷特收起了懷特，隨口問道：“你呢？”
“噢，是這樣啊，我是因為我的老板。”
“你的老板？”
“是的，我的老板是位工場主，他也遇上你這種事了，他的地是從欠債的貴族手裏賣出來的，他貪圖小便宜，現在工場都建好了，而且還雇傭了我們這些工人，現在卻要被教會收回地去，他在這上麵花的錢可不少。”
“可是這和你有什麽關係？”懷特不解的道。
“當然有關係了。”海因理直氣壯的道：“他給我們每人二十鷹式銀幣，讓我們這些工人全部來參加請願。而且如果他的工廠真的必須拆掉，歸還那塊地，我們都得失業，所以隻好來了。我剛才是以為你也和我差不多，所以想順便問問你的‘老板’出了多少錢讓你來請願的。”
“我的‘老板’隻有我自己。”懷特自嘲的道，隨即他的眼神出現狂喜，指著霧中道：“來了，他們來了。”
海因向著前麵看去，前方的霧中不知何時開始出現了人影。
一個，兩個，越來越多。
香榭大街一大清早的就堵塞了，連帶附近三個街道都受到影響，馬車不能通行了，遠遠的看見人流隻好停下來。
像海因和懷特這樣的人填滿了整條大街，他們有的在自己的老板的帶領下，有的與同伴一起，向珀斯宮進發。
他們在行進的路上開始高喊口號，請求瑪格利特女王和議會收回向光明教會無償歸還教產的決定。
一路上不斷的有人參加進這個隊伍來，一起振臂高呼，雖然後來加入者有一些人的要求與初始者的要求不完全一樣，他們請求女王收回政府任職必須是光明信徒的決定。
聖康坦已經有專門負責治安的警察，但數量相當少，雷金納的財政預算被東獸原的戰爭所打破。沒辦法再擴編。
比起遊行的人來。“黑皮狗”人數太少。簡直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們。
他們最初還敢在路上晃**，試圖揪幾個人，不讓加入遊行請願中去，後來被憤怒的人群一咋呼，隻好狼狽的逃走，趕緊去向近衛軍報告去了。
於是當人流抵達珀斯宮的時候，近衛軍的士後已經出現在那裏，與憤怒的人群形成對峙。
幸好這時有一些人及時出現。他們及時擋在了近衛軍與請願人群之間。
其中兩人舉起了雙手，“諸位，我們是本傑明*迪斯雷利，主管教育的大臣，這位是奧絲汀*柴爾斯上議員，我們知道大家是來向女王請願的，但請大家保持秩序。我和奧絲汀上議員趕來，就是希望作為大家與女王陛下的橋梁，向陛下傳達她子民的心願。”
“他們會幫我們嗎？”懷特悄悄的對旁邊的人道。
他的夥伴，同樣是小零售商人低聲的道：“應該會。我聽召集我們的梅利甘斯說，有大人物會幫我們。可能就是他們。別忘了，我們的地都是從貴族手裏買過來的教產，但是那些大貴族們手裏同樣還有不少教產。”
“這麽說，可以相信他們？”懷特咕噥道。
經過本傑明和奧絲汀的安撫，請願的人們安靜了不少，有些人取出了有簽名的請願書，遞給了本傑明二人。
手裏拿著沉沉的一疊請願書，奧絲汀對本傑明道：“開始吧，希望女王陛下能接受這次的請願。”
本傑明呼出一口長氣，目光堅定起來。
這次的珀斯宮請願，有一半是自發的。
當初愛德華能掀翻光明教會，一是仰仗布局良久，準備好了最好的借口，孌童這種導聞其實貴族一樣有，而且不少；但是被那樣大麵積揭發，就肯定會惹起眾怒，沒有誰會在表麵上讚成幼童受到傷害，而且是道貌岸然的教會，這額外還加了重對心靈的傷害，甚至危及到了信仰，可以說是光明教會少有的大挫敗。
但真正能順利拆除各級教堂，逼得阿斯圖裏亞斯的最大教堂若拉望都關門自閉，還因為愛德華用利益統合了所有世俗貴族的力量，在那一次事件中，就算是公爵們都予以了最大的支持，原因就是可以瓜分原本屬於教會的教產。
當時的王黨們自然也是得了頗多好處的，愛德華主要是想肅清教會，所以王室其實並沒有太過於的去分潤，這也算是想成大事者的一種氣魄吧。
迪斯雷利家和柴爾斯家得利應該是王黨中最大的，當時所羅門的地位還不夠高，雷金納雖然絕對有資格，但這個孤老頭兒並沒有貪婪之心。
瑪格利特要求擁有教產的人無償歸還給光明教會，這讓很多人都無法接受。
那裏麵既包括了像懷特這樣用畢生積蓄購買了教產土地，然後在上麵開店經營的人；也有像海因這種會被牽連失業的人；還有本傑明和奧絲汀他們。
他們已經接掌各自的家族，迪斯雷利家和柴爾斯家不像三大公爵一樣在單獨嚐試開拓某些有價值的位麵，他們向來習慣跟在愛德華的後麵，安心的享受豐富的成果。就像阿斯圖裏亞斯占據優古德拉爾之後，王室可以收到稅金，但裏麵最好的商路，兩大家族就必定可以占據一份。
但當像優古德拉爾現在魔物橫行這種狀況發生後，來自外界的收入減少，兩家族的開支不免要落在本土資產的增殖上來維持，曾經得到的教產上，他們有的已經賣出去了，有的則是以出租的形式，還有的自己進行了投資，興建了飯店、商店、旅店、馬車行、俱樂部，甚至有興建影院的計劃，這些投資有的還沒有收回，有的雖然已經收回了，但也是家族重要的資金來源，如果還給教會，這損失真不小。
所以眼前這場請願，有另一半的背後是站著迪斯雷利、柴爾斯，以及還有幾位王黨貴族的身影的。
請願的人流到了珀斯中前，奧絲汀和本傑明就會隨勢出現，一是阻止近衛軍與請願的人起衝突，二是趁機去說服瑪格利特女王。
承載著身後無數雙眼睛的期望，兩個表麵從小就會爭鬥，但實際上在關鍵時刻必定會聯起手來的好友走進了珀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