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宛若夢幻 第二百三十四節 神秘先生(五)

第二天的清晨,蘭德依然進行他的調查。

不過他這次的目標是工廠的工人們,之前其實他也在自家產業中的工廠中進行調查,不過他對那次的調查並不太滿意,被召來的工人代表有的似乎壓抑著什麽,有的則跟著經理拍他的馬p,把他的問話當成了一次討好小老板的機會。

在自家工廠調查的結果得出來的結論是工人們雖然辛苦,但日子還過得下去,這與尼克等人透露的並不太一樣,在他們口中,工人進了工廠就像是把水果丟進了榨汁的容器中,連渣都不會剩下。

到底是希門內斯家比較特殊,還是其實普遍如此,是尼克等人說了假話,蘭德決定到其他工廠去調查一番,再得出更可靠的結論。

不過有了去自家工廠的經曆,他這次去調查裝扮成了記者,聲稱是來采訪一位受傷的工友的。

然後等他裝模作樣的沒有找到那位虛有的工友後,他就順理成章的想找人聊聊。

然而他立即就發現了與自己工廠不一樣的,首先他根本沒辦法進入工廠的車間了,他隻能在外麵打轉,想找哪個工人,都隻能說出名字,而那些車間的出入口都有孔武有力的獸人保安,不讓他隨便參觀,想像之前參觀自己家的工廠時那樣順意是不可能的了。

蘭德不甘心的在外麵徘徊,希望能找到辦法。

就在這時候,有人與那家工廠的保安起了衝突,他似乎想出去,但卻被幾個獸人保安攔住了,然後被輕易的按倒在地上,眼看就要承受一頓飽揍。

蘭德意識到機會來了,他大步上前,義正言辭的斥責道:“你們想幹什麽?難道這家工廠還限製了別人的人身自由嗎?如果是這樣,我一定會在報上登出來。”

幾個獸人保安中,有匹克人。有兩個沃爾夫模樣的,還有一個是卡烏族的,但是沃爾夫的血統是純正的就不知道了,這幾個獸人種族加入阿斯圖裏亞斯後。和人族是有通婚的,特別是沃爾夫和萊茵,他們中的年輕人其實很受其他種族女性的青睞,包括人族女人也容易迷戀他們,槍與玫瑰的兩名成員達古和維達就是例子。骨r皮要是能懷止偶像的孩子,會覺得非常榮幸,哪怕孩子的父親根本不認帳或是不記得,也不乏有女粉絲主動生下來的。

但是這樣的孩子長大了往往境況並不好,說不定這幾個獸人保安中就有一個是這樣的。

當然,這個不是蘭德關心的,他現在隻是想阻止這名想從車間中出來的工人被打,然後就可以借機建立交情了。

“住手。”一個並不高的聲音及時的阻止了這幾名保安衝動,蘭德看到了一位真正的福克斯,這是獸人中極少數可以進入企業高層管理的。福克斯比芒克人更適合當管理者,芒克人也很聰明,在人族與獸人的早期交往中,芒克人就展示了他們的交際能力與不亞於人族的智慧,但是相比福克斯,芒克人有性格上的天生弱點,他們浮滑,他們容易沉不住氣,缺乏耐心,在這近百年的社會發展中。芒克人在獸人各部族中地位是在上升,但是成功者大多數從事的是純商業,喜歡轉賣,就算有從事生產製造的。也大都是中小產業者,他們缺乏作大事的氣魄,而在執行長期的計劃中又容易看不到長遠利益,而急功近利喪失機會。

福克斯則不一樣,福克斯中還是有幾個在阿斯圖裏亞斯中都叫得出名字的大企業主,其中一兩個財富不亞於希門內斯家這種奇跡般崛起的暴富家族。而他們在福克斯中還有悠久的曆史與名聲,連王國都承認他們是獸人中的名門,這卻是希門內斯家暫時比不了的。

拋開這幾個最成功的例子不談,福克斯人是獸人中最受各行業喜歡並雇傭的管理者,他們在阿斯圖裏亞斯融入的程度表麵上看不如芒克、萊茵、沃爾夫,但實際上並不是那麽回事,隻是相對低調,而且人數比不上這三族而已,但是比率來說就看得出來了。

除了那些至今還留在西獸原,選擇終生成為祭司的老人們,很多福克斯要麽是建立起與王國經濟有聯係的各種公司、企業,他們很快就學會了人族的一些東西,包括管理與壓榨,或者是進入內陸的城市加入了阿斯圖裏亞斯的工廠、公司。

而這些福克斯中,高達百分之七十的人在所在的企業中都是中層或中層以上的管理人員,光憑這一點就可能看出福克斯不止是融入得較深,而且融入得相當成功。

因此在很多工廠,福克斯就算不是經理類的中層管理人員,也往往是會計之類的職位。

而麵前這位福克斯,打扮得像一個紳士一樣,能在工廠中穿成這樣,估計至少是經理這樣的職位了,難怪他一發話,幾個保安立刻就住手了。

“這位先生,你是什麽人?我想你誤會了,我們怎麽會隨意的限製別人的人身自由,這是王國不允許的,但是王國的法律也是會保護工廠的權益的,這個人沒有幹完今天的活兒,他就想出去,這違反了他同意的契約,他一個人不幹活兒了,可害得我們的生產線停產了半小時。”福克斯經理開始語氣還比較緩和,後麵就越說越嚴厲了。

“我是一名記者…….”蘭德報上自己的假身份,在說出這身份後,福克斯經理的小眼睛眯了一下,有所警惕。

不過沒等兩人再交鋒,就被那名工人打斷了。

“那又怎麽樣,我已經決定辭職了,我不幹了,這總行了吧。”那個差點被打的工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叫道。

“很好,那你現在被辭退了,不過根據我們之間的契約,你沒幹滿今天的活兒,所以你今天的工錢一分錢也拿不到了。”福克斯經理惡狠狠的道,然後他對幾名保安道:“行了,別讓他再進來。”

他語氣稍緩的再向蘭德道:“記者先生,我想這樣的處理,你也無話可說了吧。”

福克斯經理說完帶走了兩名保安,向車間內走去。

那個工人咧了咧嘴。舉起了拳頭朝經理的背後舞了一下,低聲道:“別得意,你們就要知道我們的厲害了。”

蘭德陪著這個工人走出工廠的大門,然後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停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我叫蘭德,可以聊聊嗎?”

“當然可以,我叫阿道夫,謝謝你剛才為我說話。”工人隨意的在樹蔭下坐下。從口袋中掏出一包還有兩三根的煙盒,從裏麵抽了一根遞給蘭德,被拒絕後就叼在了自己嘴上。

“剛才你差點被打了,是怎麽回事?”蘭德隨口問道。

“你真是一名記者?”工人想起剛才蘭德自稱的身份。

“小報記者而已,我本來是想過來采訪一個工人受傷的新聞,結果發現弄錯了地點。”蘭德道。

“這樣的新聞有什麽意思,哪家工廠不是天天發生?”阿道夫搖頭道。

“那麽,可以給我說說你工作的情況嗎,你剛才說經常會有工人受傷,或許我可以發表文章為你們說說話。”

阿道夫看了一眼蘭德。可能是看在剛才他幫過他的份上,點頭道:“好吧,你想知道些什麽?”

蘭德見終於打開了口子,精神一振,連忙問起一些他想調查的問題。

然後他從這名阿道夫口中知道了很多在自己家工廠參觀視察時沒有看到的,比如在聖康坦的工廠中,工作強度是非常大的,普遍保持在十二小時以上,連童工都不例外,而不是蘭德自家工廠管理者說的十小時製。;而且沒有休息日,隻要規定時間不在崗就會被扣錢,如果沒安排好人頂崗,導致像剛才福克斯經理說的全線停產。那這名工人當日的工錢肯定是沒有了,或許還會被要求賠償損失,如果賠償不了,那就會皮r受苦之再被投進牢裏去。

今天幸好是有蘭德,不然阿道夫可能就會是這種下場。這家工廠中的工作強度之大,遠不是蘭德參觀自家工廠時那種節奏。用阿道夫的話來說,他的崗位是生產線中做的扭緊一個部位螺絲的動作,他往往下班後在家裏都會無意識的做一下這個動作,甚至有時候做夢是在做這個動作。

使用童工的現像也比較普遍,十二歲的兒童就有可能進入工廠了,雖然法律上規定的是不得聘用十四歲以下的,但是每一個想賺錢的工廠主都會或多或少的無視,偷偷雇傭一些,因為童工需要開的工資是最少的,但他們的勞動強度卻可以達到成年人的百分之八十。

在這樣的高強度下,即使不考慮意意外和缺乏安全保護,工人們也會身體出現問題。

至於工人們居住、生活的地方倒是比蘭德在尼克那裏看到的要稍好一點,因為工人們畢竟沒有失業,很多人往往是離家背景來到的,暫時需要養活的隻有自己一個人,所以像阿道夫才敢說不幹了就不幹了,還能每天抽抽廉價的香煙。

但在阿道夫描述中,這些工人們的生活環境還是難以讓人滿意,蘭德為自己情人莎拉夫人母女現在租賃的居所相比簡直是天堂。

工人們通常居住在大雜院或地下室中,比尼克一家口人住在用簡易木搭起來,不到二十平方的違章建築中,人均居住麵積是好多了,這樣的大雜院或地下室在聖康坦現在有數萬個,狹窄、y暗、潮濕,到處是肮髒的丟棄物,隨時能嗅到大小便的味道,基本上沒有下水道。

這些地方充滿了疾病、貧窮,並且犯罪率也相當高,雖然聚居的似乎都是些差不多境況的,但總是有一些無賴和酒鬼會試圖占別人的便宜。還有小偷、妓女,後者能在這種地方營業,多半都是些年老色衰的,深夜的時候她們會站在街口拉那些晚下工的工人,最便宜的隻要兩個銀幣就可以啪啪啪,但很可能她會傳染給人一身病。

莎拉夫人從海難中回來,初時就住在這樣的大雜院,幸好蘭德及時的找到了她,然後兩人曖昧的關係把母女拯救了出去。

蘭德在震驚之餘不忘及時的紀錄著,當他發現自己的手寫速度跟不上阿道夫的說話時,幹脆直接連接了奧術天網,然後在自己付費的私密版麵上直接將聽到的轉化在那裏。

阿道夫一直不停的說,他還提到了自己。

原來他的祖上是來自優古德拉爾,而且他的爺爺本來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牧場,但被毀於魔獸之潮中,什麽都沒有了;他的父親曾經嚐試重家業,在魔獸被消滅得差不多後重新找了塊無人的荒地,占了開辟奶牛場。

但在家業逐漸恢複的時候,卻遇上了牛奶大跌價,為了保持將來的奶價,不得不倒掉賣不掉的牛奶,甚至宰殺了一些奶牛,但即使是這樣也還是沒有熬過去。

於是阿道夫從一個小奶牛場主的兒子變成了工人,優古德拉爾在以阿斯圖裏亞斯為核心的宗主成員國體係中位置稍微特殊,因為煉獄帶來的魔獸之潮打斷了諸國對優古德拉爾的徹底征服,那裏並不像法戴爾,還有著半獨立的本土原住民王國在,隻不過大都與外來入侵者采取了合作的態度。

現在阿斯圖裏亞斯的工人中本土原住民所占的比率可能還沒有外來者加起來多了,法戴爾、黑岩矮人、優古德拉爾人、法魯西翁人,還有其他一些相繼被征服或正被征服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的工人被雇傭到了這裏的工廠來做工。

他們來到聖康坦或其他城市後,為這些地方的繁華與先進而震驚,但是正如阿道夫感歎的一樣,“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卻不屬於我們。“

他們通常都是成批的一起來,白天上工,晚上就住在那些大雜院、地下室,但他們不是阿斯圖裏亞斯的公民,或者說和他們同樣不是公民的本土阿斯圖裏亞斯人也會比他們好過得多,因為至少可以阿斯圖裏亞斯人可以自由活動或遷移。

而他們是外來者,平時有工廠主的庇護,不會有人找麻煩,一旦失業了,走出常住的居住區,被發現沒有出生紀錄,後果就難以預測了,有可能會被送回原來的地方,但在那之前還得先在監獄辦的工廠中做上一年的苦工,因為送他們回去是需要支付傳送費用的。

“我們生產麵包,卻連麵包也吃不起;我們製造了機車,卻不能自由的去乘坐。這個世界就是這麽荒唐。”阿道夫憤憤不平的道,他似乎想說什麽,但又忍了再忍。

然後他再一次問蘭德真的是記者嗎,在得到同樣的答複後,他果斷的道:“那麽我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作好準備報道出來,你或許會因此而升職,而我們也能得到幫助。“

“什麽事?”蘭德感覺此行收獲很大。

“我們已經準備好要大罷工了,我們要為自己爭取權利,從大約半個月就在暗地裏串連,約定的時間就是明天。”阿道夫低聲道,“如果可以,明天你來采訪我們,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