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對資本主義的分析被一些不同腳本包圍,它們阻止了我們看到許多正在進行中的新事物。阿特沃特(Altvater)和曼科夫(Mahnkopf)的研究是其中的典型①。對這兩位作者而言,世界市場以飛快的速度取得了勝利,作為推動力的各種各樣的機製增強了那種“全球性的抽離”的趨勢——市場越來越擺脫各種社會約束。這樣的機製有四種類型。第一,貨幣呈現出一種新的更為強勢的姿態:“一種與實體經濟相分離的貨幣領域——全球性的金融係統——的突現。”②第二,經濟作為“包圍全球的商品化”而全球化了。③第三,貨幣和其他形式的商品化的膨脹和加速使得時空的坐標被壓縮。因此,我們生活於新的交通和傳播方式帶來的“將一切進行壓縮的暫時性”的世界時間之中。①第四,這些發展帶來的是對環境的新壓力與限製,因為自然資源已經枯竭並且無法替代。
在其他著作中,我曾經對這些不同的腳本提出過強烈的異議。②它們持一副先知的腔調,自信能夠掌好曆史潮流之舵。他們的假設經常是錯誤的,是基於糟糕的或過時的曆史性研究,以及像科技決定論等早已存在的但其普遍性最近才被大家知曉的知識傳統的。換句話說,這些腳本以一種超自然的自信來講述他們的觀點,而這種自信更適合於古挪威傳奇而不適合於每天經濟生活的肥皂劇。
因此,在本章中,我將通過講述另外一種觀點來對如阿特沃特和曼科夫等人的觀點提出異議。我從他們二人開始的地方開始,即全球市場的勝利,然而,我卻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與將這種勝利看成是資本主義的製高點不同,它實則恰恰反映了全球資本主義“秩序”是多麽具有實驗性質、傾向性和不穩定性。正如馬克思所說,資本主義所塑造的這個世界是恒久的不確定和不穩定的世界。也就是說,資本主義被自己的成功扼殺。
因此,資本主義的企業是如何在這個它們越來越認為從根本上不可控的世界中建立對它們的環境的控製的(世界也越來越被塑造成如此,因此,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實現著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我將進一步論證,對資本主義的不確定的看法已經促使那些資本主義企業的經營者采取一種虛擬的轉向③,一種“理論”轉向,但是,我會立即說明,它們轉向的是一種相當特殊的理論形式。
本章相應地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我主要論述對運行中的資本主義企業有著關鍵影響的理論的諸實踐形式,這些形式都是以當下的規則為基礎的。第二部分,以第一部分為基礎,對反思性的管理理論在整個20世紀的興起的過程進行考察。這一理論,正如我所言,是一種形式的虛擬主義,它擁有一套自我創生機製,這一機製目前正在以自己的形式展開全球化的進程,我將通過亞洲的例子來說明這一點。然而,如我在本章的結語中所言,“虛擬的”這一術語在資本主義的語境中需要進一步被限定。
在這兩章中,我的注意力將主要關注具體的物質實踐,比如,那些在物質文明、科學社會學和行動者網絡方麵所進行的研究帶來新發現。這一研究通過將知識置於語境中,並通過對一直深嵌於實踐中的類似“概念”和“觀念”等術語含義的質疑(盡管這些術語作為理論的特殊組成部分,通常被隨意使用),而將理論置於具體的實踐領域之中。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