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商品的漸變形式

2001年，斯蒂芬·斯皮爾伯格(Steven Spielberg)的新作《人工智能》(AI)終於麵世，該部影片改編自布裏安·阿爾迪斯(Brian Aldiss)於1969年首次出版的短篇小說——《風靡了一整個夏天的超級玩具》(“Supertoyslast all summer long”)。在20世紀80年代，布裏安·阿爾迪斯曾與斯坦利·庫布裏克(Stanley Kubrick)一起努力把它改編成電影，卻以失敗告終。在這篇小說所虛構出來的世界中，由複雜軟件驅動的玩具被賦予了生命，並製造了各種各樣的倫理困境，這個故事非常符合未來的趨勢，本章關注的正是這種趨勢，隨著我們在這種“無處不在”或“普遍存在”的電腦運算的框架內朝著更大的科技施為性不斷前進，商品正變得“充滿生機”。由於這些商品也開始思量這個世界，因此，它們也就為我們提出了一個問題——什麽是“人類”。

即便現在，這一改變依然太容易被看成是可以還原為另外一些東西，因此，例如，消費的四種途徑中的任何一種都賦予了商品一種主動角色，但是最終卻沒能給予它們一種獨特的品質。無論商品是否富有文化意義，都可以被進行新的詮釋，是否有致力於對“物質—思維”進行研究的行動者網絡的組成要素，是否有在一生經曆的基礎上寫出來的自傳，是否有在微小到難以察覺的時空中的短暫呈現，它幾乎都不被認為擁有自身獨立的表演能力。然而，隨著商品被安裝越來越多的軟件，上述觀點正在變為事實。①有趣的是，這些“有生命力的”新商品中最為成功的那部分有多少實質上是玩具呢?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生產出擁有良好機械配置的高度施為性的空間——“智能環境”,其中人類和非人類的界限可以重新界定，並且所有新的盈利機會都能夠被抓住——一直是信息技術產業的一個夢想。在本章中，我想說明的是，這些新的空間類型的首批使者現在已經開始被生產出來，然而由於它們是以玩具形式出現的，它們的重要性完全沒有被發現。結果，我認為，這些玩具也預示著對玩具使用者進行重新塑造，用伍爾加②那句著名的話說，他們將因此適應那個以智能環境為規則的世界。使用這些玩具的兒童將成為在這個新的環境中展開實踐的成年人③,當這些玩具已經開始將它們的使用者塑造成適應這個新的空間秩序的合適主體的時候，我們可能就要適時地問一句，“是誰在拿誰玩耍”?

為了對這種發展所引出的問題進行探討，本章將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中，我們對擁有互動性連鎖空間的不斷聚集的問題進行了探討，這種空間形式的不斷聚集已經使得智能環境正在變成一種可能。在第二部分中，我試圖表明這種互動的過程基本上是被玩具的曆史所預先設定的。現在，玩具已經成為新的實踐方式的主要測試平台之一。那些曾經提出的問題——如何模擬人類的情感，如何產生如榮譽等有影響力的效果，如何產生對語境的意識，如何建立某種性格，如何對感知進行綜合，如何刺激產生特殊的愉悅感，如何成為動物——使得玩具本身成為營利性的商品，同時也成為一種源自溝通的創新方式，而信息技術和國防工業將首先受其影響。

在第三部分，也是總結性的一部分中，我將表明這些發展帶來了複雜的倫理影響，對之進行譴責並不難，但是這些責難還需要另外的知識來配合，即這些新的玩具以及它們所代表的日常經濟也許最終能夠超出為它們設定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