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下頜斷裂X厚紗布

我相信血濃於水,冥冥之中雙臉怪嬰一定會順著自己的本能找到青橙。想到這裏,我決定去住院部找青橙,因為其實我也很想去見見青薑,開解開解她。從公寓出來,穿過庭院,在東邊一棟7層高的大樓就是這間醫院的主要大樓,一樓是門診部,二三樓是科室,四五樓是住院部,青橙在5樓。

我從一樓上了電梯,當電梯到了二樓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了,有一個人站在門口,緩緩地走了進來。當這個人進入電梯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濃鬱的福爾馬林水刺鼻的味道。我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男還是女,因為我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麵容。

他戴著一頂7080年代流行的黑色的皮塑料高頂帽,臉上戴著一副超級巨大的蛤蟆鏡,然後鼻子以下裹著厚厚的紗布,一層一層包裹著,這些紗布看起來是用了很久似的,變得灰黑,而且很濕潤,似乎被某種油浸潤過似的。他整個人的肩膀非常大,穿著一件複古的墊肩女式大衣,大衣是深紫色偏黑,上麵有一些深黑色的漩渦圖案,下身是一條皮塑過膝蓋裙子,衣服之外的地方,全部包紮著灰黑色油潤的紗布,他穿的高跟鞋是一雙深紅色皮鞋。

雖然從裙子和高跟鞋可以看出是女式,但是我依然不覺得他是女的。因為他整個身材高挑而且魁梧,看起來他起碼有一米九以上,我隻到他脖子的高度。而且他的高跟鞋的碼數起碼有44碼,因為我穿42碼,他的高跟鞋比我的鞋子大很多很多。

不知道為何,自從這個怪人進來之後,我感到一種巨大而無形的壓迫感一直在逼著我。在醫院本來給我的感覺就是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怪異氛圍,總是覺得醫院的夜晚特別陰涼,特別是那些長長的走廊,總是給人一種青灰色的陰冷感覺。而在這個電梯裏亦是如此,本來就讓我覺得陰冷。

在他剛剛進來的時候,我主動往後的位置退,然後他走進來之後站在了我的右前方的位置。我現在能夠看到的是他高而大的背影,他的露出的一點點被紗布包裹著的脖子。他按下的樓層是7樓。我有點慶幸我是去5樓,電梯飛速往上升。

其實,從二樓到五樓,本應該是一分鍾不到的事情,但是我居然感覺時間變得非常慢,慢得簡直就是如同蝸牛在蠕動。當電梯升到四樓的時候,我突然察覺到這個怪人在慢慢的往我靠攏。他的左邊肩膀在動,看樣子是他的左手想伸過來碰觸我。我實在是覺得不對勁,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從來就不相信世界有鬼。可是在這電梯中出現的這個渾身包裹著紗布的怪人給我的感覺太像鬼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絕對不是人類。

還好電梯到了五樓,在門打開的一瞬間,我飛速地跑了出去。當我出了電梯門忍不住回頭去看電梯裏麵的時候,在電梯門徐徐關上之前,我看到這個怪人的左手在緩緩地左右晃動,就好像在和我告別似的。而我看到了他巨大蛤蟆鏡下麵,他的嘴巴那裏的紗布好像被他扯鬆開來了,我看到那裏好像是一個巨大的鮮紅色的兩片嘴唇。

可是,我覺得一點也不像是人嘴,反更像是那種紙紮公仔的那種用深紅色顏料描繪在白紙上的嘴唇。冰冷的鐵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心猛然跳動了一記非常重的。

我加快腳步,往青橙的病房走去。當我輕輕推開大門進去的時候,我以為會看到雙臉怪嬰的畫麵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身深紅色衣服的紅梅站在病床前,而青橙半躺在**,大聲地哭泣。

看到我的進來,她們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原本應該在房間照顧姐姐的青薑也不在病房,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我知道病房裏剛剛發生了一點事情,因為氣氛非常不對勁。

紅梅望著青橙,道:“你有朋友過來,那我就不陪你了。”

紅梅打算離開,她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對我說:“小夥子,我知道你是過來想看看雙臉怪嬰會不會來這裏,不過很可惜,我非常肯定它絕對不可能來這裏的。”

她留下一個非常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從我旁邊走過,如同一陣陰冷的紅色的風,走了出去。

青橙依然在哭,她的麵色非常差,憔悴,青灰青灰的好像剛剛受到了驚嚇一般。我非常確定的是,紅梅進來青橙的病房裏不知道和青橙說了一些什麽話,導致青橙現在非常害怕,因為她一直蜷縮著自己,讓自己在**縮成一團,這表明她受到了驚嚇。

我說:“青橙,你妹妹青薑呢?”

“我叫她去買一點糖果給我,其實我是故意支走她的。”

“青橙,我是你妹妹的好朋友,所以我說話就不拐彎抹角了。剛剛紅梅是不是說了什麽話威脅你?”

青橙聽我如此一問,非常敏感地拚命搖頭,說:“沒有,沒有,她什麽都沒說。”

青橙如此敏感的反應更加證實了我的推測,我進一步說:“她是不是說了關於雙臉怪嬰的事情?其實,雙臉怪嬰是你的——”

我本來想說的是“雙臉怪嬰是你的親生兒子”,但是我還沒有說完,青橙突然變得癲狂起來,她拚命抽搐著,雙腿胡亂踢,搖頭,她說:“不是我,不是我,——你走,你趕緊走,我不想見到你呀,你趕緊走——”

我害怕會繼續刺激到她,隻好不再繼續發問。青橙的頭發被她的雙手撓得披頭散發,非常淩亂,把她慘白的臉龐都遮住了一大半,從淩亂的頭發中露出她的雙眼,她的目光不知道為何突然流露出一種凶殘的味道。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向溫順膽小內向的青橙露出如此嚇人的目光。我於是決定先退出去,讓她冷靜一下。我乘電梯下到了一樓,還好今次沒有再遇到那個恐怖的高頂帽怪人。我出到大門,遠遠看到正拎著一袋糖果走過來的青薑。

我迎了上去,和她打招呼:“青薑,回來了?”

青薑看到我是從大樓走出來的,她問我:“你剛剛去我姐病房找我了?”

“是的。”“我姐姐沒什麽事吧?”

“這個……我看到她情緒有一些不穩定,我問了她,是不是雙臉怪嬰的親生母親。”

“怎麽可能?你幹嘛問她這個——”

我們一邊說話,一邊往大樓門口走去。當我們來到大樓門口的階梯的時候,突然頭頂上空傳來了一聲非常淒厲的尖叫,然後“砰”的一聲巨響,一個黑影在我麵前一閃,有一個人在我腳尖1米的前方砸在地上,抽搐了兩下,然後一動不動。

這個跳樓的人穿著住院的病服,披頭散發,砸在地上,腦袋都如破裂的西瓜一般,破裂開來,有一攤混合著深紅色血液的白色腦漿噴濺在地上。她跌落下來的時候,是左邊臉砸到地上的,所以它的下頜斷裂,下排牙齒穿刺出來,碎裂在地上。

青薑不斷地尖叫,連續尖叫了四聲,然後暈厥過去,辛虧我眼疾手快,在旁邊接住了她。我最先以為青薑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種恐怖的跳樓畫麵被嚇暈了的,可是後來我發現不是,她是因為悲傷欲絕暈死過去的。因為距離我們不到一米地方的這個跳樓而身亡的人,不是其他人,是青橙,是青薑在這個世上最親最愛的唯一的家人,是她最關心最想去照顧的姐姐。青橙,在我離開之後,從5樓的病房當中跳樓下來,自殺身亡。

在急診室的救護病**,青薑終於慢慢地蘇醒過來,她一醒過來就如同一隻發癲了的猛獸一般撲過來,撕打著我,一邊哭著一邊尖叫道:“都是你,肯定是你跑去和她說了什麽,她才受到了刺激,才會跳樓死的!她都答應我明天乖乖做手術的了,不可能還會想不開跳樓的。所以,肯定是你害死了她,你把我姐姐還給我,你把她還給我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在寂靜的醫院夜裏顯得非常響亮。她不斷扯著我的頭發,她的指甲刮破了我的臉,火辣辣的痛。我什麽都沒有說,我知道她其實一定明白青橙的死是和我無關的。隻是,她現在需要發泄,發泄內心洶湧出來的淹沒了她的悲傷。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得雙手手指抽搐,抽筋,全部緊緊聚在一起,然後又暈厥過去。

隔一段時間,青薑又突然從**彈起來,尖叫著說要去找姐姐。哭到最後,她已經沒有眼淚再流了,聲音也全部沙啞。我出去倒了一杯水給她,她接過來,然後狠狠用力砸在我頭上。

我說:“青薑,你要振作,她已經死了,這是事實,你再哭再拿仔傷害自己,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我希望你可以振作,挨過去,她的後事還需要你去負責的。”我一直勸說她,她瞪著我,突然變得平靜了,平靜得讓我有點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