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約瑟從雜役光榮晉升為正式船員,在加萊的小風波就像海上的暴雨,結束了以後就徹底消失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約瑟剛在甲板上散散步,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突然有個人從背後飛撲到他身上。

“路易斯!”約瑟被嚇了一跳。

路易斯順手勾過約瑟的肩膀:“約瑟,你小子可太不夠意思了。”

“我怎麽了?”約瑟莫名其妙。

“瞞著我們什麽事了?”

“什麽事?”約瑟更加莫名。

“船離開加萊以後,範在船長室待了那麽久,就沒有發生什麽事嗎?”

“發生了什麽事?”約瑟趕緊裝傻。他可不想被船長滅口。

“那之後,船長就讓你去船長室工作了,別告訴我你小子什麽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知道也絕對不能說。“兩個大男人在一個房間,能出什麽事?”

“騙誰啊?別說你不知道船長是女人的事。”

約瑟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你……知道?”船長女扮男裝,就是為了防這個花花公子吧?

“凱撒隻要一著急,就會對著船長喊‘丫頭’;每次船長夫人‘顯靈’,第二天船長都要睡一整天;每個月總有幾天死活不離開船長室;一直穿著能遮掩身材的寬鬆大鬥篷,還蒙著臉裝啞巴……誰看不出來?”

“每個月休息幾天……和是不是女人有關係嗎?”約瑟聽得雲裏霧裏。

“你還是小男孩吧?純潔的小男孩。”路易斯搓亂約瑟的頭發,“等你有了女人,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約瑟隻能支支唔唔過去。

“船長也什麽都沒有對你說?”

還需要說什麽?約瑟已經覺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路易斯突然湊近約瑟:“她長得漂亮嗎?”

“沒見過。”船長在約瑟麵前還是蒙著臉,僅僅是開始對他說話了而已。關於船長的長相,路易斯與其來問約瑟,還不如自己去看船頭的人魚像。關於人魚像酷似船長夫人的亡靈的事,後來約瑟也問過真介,既然“幽靈船長夫人”就是船長本人,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說她長得像船頭的人魚雕像,結果真介很得意地說船頭的人魚像就是他按照船長的樣子雕刻的。

“她的嗓音迷人嗎?”路易斯還不死心。

“隔著一層布說話的聲音會和原來的嗓音很像嗎?”

路易斯似乎有點泄氣。

“怎麽了?難道你……”約瑟知道路易斯的私生活頗容易遭人詬病,但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船長頭上去!

“約瑟,別以為我什麽女人都要,我找女人可是有原則的。”

是嗎?約瑟怎麽記得馬諾羅說路易斯根本不管女人高矮胖瘦老幼美醜,都是照單全收?

“當然有。一,不是兩情相悅的,我決不強求;二,和處女以及未婚女人隻會保持柏拉圖式的愛情,絕不會敗壞她們的名聲。船長還是未婚姑娘吧?犯了我的第二條禁忌,我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的,隻是有些好奇未來的弟媳婦會是什麽樣。”

“你……”約瑟看了看周圍,確保沒有人會偷聽他們說話,才壓低聲音,“你想讓馬諾羅娶船長?他連船長是女人都不知道吧?”

“知道以後就會娶她的,小貝貝對妻子隻有兩個要求——分得清我和他哪個是哪個,而且絕對不會被我勾搭住。”

“隻有這個?”太低了吧?馬諾羅雖然是個吉普賽人,性格也有些古板,不過長相無可挑剔。而且“人魚號”的工資比其他船高得多,就算隻能拿半薪,馬諾羅不會花天酒地亂花錢,應該也有一筆不菲的積蓄。有了這兩個條件,就算娶不到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也應該有很多窮人家的漂亮姑娘願意嫁給他。

“很低嗎?他的每一個女朋友都不是把他當成我,就是認識他不久以後,就被我勾引走。可見男人的魅力和長相沒有多大關係。”路易斯說得還十分得意。

可憐的家夥。約瑟有些同情馬諾羅。

“是女人,分得清我和小貝貝,對我沒有興趣,船長很符合小貝貝的擇偶條件。而且還是個很有錢的女人。”路易斯摸著下巴,打著他的如意算盤。

“你打算告訴馬諾羅船長是女人的事?”

“為什麽要告訴他?”

“你不是……”

“我也在煩惱該如何撮合弟弟和他的佳偶。”路易斯掛在約瑟身上,“船長什麽都好,——反正小貝貝不會計較女人的長相身材年紀之類,——就是太強悍了些,如果他們結婚,估計小貝貝以後不會少挨拳頭。”

“不會吧?”約瑟在船上待了一個多月了,見過馬諾羅和船長決鬥,非常精彩。兩個人的水平幾乎不相上下,船長隻是險勝而已,可馬諾羅決鬥完後,馬上就會回房反省自己究竟輸在哪裏,然後在這方麵刻苦努力。連約瑟這個外行都能看出馬諾羅的劍術進步神速,打敗船長不過是早晚的事。“我想用不了多久,馬諾羅就可以勝過船長了。”

“看不出來嗎?船長是左撇子。”

約瑟還真沒看出來:“你怎麽發現的?”

“你沒發覺船長佩劍的方式有什麽不對嗎?”

船長腰上的劍掛在左邊,用右手可以很容易地抽出,但如果是用左手的話,就會很不順手。這樣的人會是左撇子?

“‘仙後’是用來嚇唬人的,‘北鬥’才是用來殺人的。你沒發覺她背後背的劍有什麽不對嗎?”

這還真不是約瑟擅長的。

路易斯解下自己的佩劍,學著船長背劍的樣子放到約瑟身後:“用左手試試把劍拔出來。”

很順手,盡管約瑟根本提不動。

“再試試右手。”

右手根本夠不著背後的劍。

“馬諾羅也知道船長是左撇子?”

“隻要是習慣用劍的人,一看她佩劍的方式,就能看出端倪。”路易斯收起自己的劍,“連一個左撇子小女孩的右手都打不過,你覺得他受得起這樣的打擊嗎?”

確實……馬諾羅是個信奉男權至上的人,要是讓他知道讓他一敗塗地的船長是個小女孩,打擊確實大了些。雖然是孿生兄弟,想不到路易斯也挺愛護弟弟。

“而且如果讓小貝貝知道船長是女人,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他一定會一邊說著‘船上的男人還沒死光’,一邊把她往後攔,然後我的工作量以及整艘船即將遭受的損失都會大大增加。”

想不到花花公子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不過船長確實太彪悍了些,即使知道她是女孩,每次和船長在一起,約瑟也總會不由自主地忽略她的性別。

“再說我可不想失去拿‘幽靈船長夫人’嚇唬小貝貝的樂趣。”

這個才是主要原因吧?約瑟非常同情馬諾羅。

“羅賓!”路易斯又發現新的打聽八卦的渠道了,一把將羅賓攬到身邊,“從範的嘴裏打聽出什麽消息沒?”

羅賓無奈地雙手一攤:“他酒喝得越多,話就越少,喝到後麵就直接睡著了。別說聽他酒後吐真言,我想看他發酒瘋都沒看成。”要從羅賓嘴裏套出話,可沒那麽容易。

“我說,你哥哥和船長到底是什麽關係?”

“什麽叫……‘什麽關係’?”羅賓無辜地眨巴著天藍色的眼睛,清澈見底的眼神像陽光下的清泉,內心世界似乎可以供人一覽無餘。

“範知道船長是女人的事吧?”路易斯湊近羅賓,似乎硬要看出點什麽端倪來。

船長是女人的事他隻打算瞞著馬諾羅一個人吧?約瑟想。不過……範和船長是未婚夫婦,羅賓應該也知道船長的真實身份。

“當然知道,不然的話怎麽會和她訂婚?”原來是在打探這個關係,不管他想打什麽主意,羅賓一定會讓他死心的。

約瑟似乎看到羅賓眼底一閃而過的促狹,但他隻是稍微一分神,羅賓的雙眼又像陽光下的湖泊一樣澄澈見底。約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你小子嘴夠緊的啊。”路易斯掐過羅賓的脖子,“一起在船上待了那麽久,都沒聽你說走嘴過。”

那為什麽範和索菲訂過婚的事他就那麽輕易就說出口了呢?約瑟看了看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子的羅賓,不知為什麽,總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脊背往上冒。

“你又沒問過。”羅賓似乎很委屈,“而且菲茲也說如果我敢把她是女人的事說出去,她就滅我的口。”

“‘菲茲’?叫得夠親熱的。”

“怎麽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之間這麽稱呼很奇怪嗎?”羅賓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青梅竹馬?”小時候,約瑟的父親就一直警告約瑟,說菲澤塔是海妖生的孩子,絕對不可以接近她。有類似顧慮的父母應該不少,羅賓的父母怎麽會放任他從小和菲澤塔一起玩?

“五歲時就認識了,算是青梅竹馬吧?”羅賓不安地來回打量路易斯和約瑟,“有什麽不對嗎?”

“船長倒沒有看上你?”路易斯一臉促狹。

他倒是想啊。菲澤塔是任何野心家都夢寐以求的賢內助,如果她能愛上羅賓,恐怕此時他已經以國王的身份坐在英格蘭的王位上,而不是在一艘小破船上裝默默無聞的小水手。羅賓在心裏苦笑,臉上的白癡表情卻一如既往:“你別說這種話,麗貝卡會生氣的。”

“麗貝卡?你媽媽?”約瑟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我老婆。”

約瑟的眼珠子掉到地上:“你已經結婚了?”

“是啊,還是個大美人,不過比他年長許多。也不知道她是看上了這家夥什麽。”路易斯嘟噥。

“我就那麽不像結了婚的人嗎?”羅賓把一頭燦爛的金發搔得像水草一樣隨海風飄**,似乎很為難。

他哪裏像結過婚的人了?盡管羅賓的長相確實不錯。他的全部優點也隻有一張漂亮臉蛋。怎麽會有女人看上這種男人?不過就連羅賓都結婚了……約瑟和羅賓同齡,如果沒有被賣到“人魚號”上,他會不會也和蘿芙緹結婚了?可愛的蘿芙緹,今生今世,他還有機會見到她嗎?約瑟不禁黯然。

“約瑟,怎麽了?”路易斯又勾過來。

“沒什麽,”約瑟拿掉路易斯的手,“有點想念我的心上人。”

“男的女的?”路易斯不加思索地問。

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個兩性人嗎?不過至少不是把約瑟當成完全的女人,是不是也能算進步?約瑟已經沒心情感傷了:“路易斯,你真的是馬諾羅的哥哥嗎?”

“我和他長得不像兄弟嗎?”

“我是說你確信先出生的是你嗎?”他怎麽總覺得馬諾羅比路易斯要成熟得多?至少馬諾羅不會像個女人一樣八卦。

“這個……”路易斯吞吞吐吐起來。

“不一定。”馬諾羅插進他們的談話,“雖然媽媽是給先出生的起名為路易斯,但是我們兩個的名字是我們自己扔硬幣決定的,說不定我才是哥哥。”

“小貝貝……”路易斯又想往馬諾羅身上掛。

馬諾羅往旁邊挪了一步,害路易斯撲了個空:“你們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因為從小到大,周圍的人隻會用固定的名字稱呼你們,對吧?可從小時候開始,我們都隻知道我們中的一個叫路易斯,另一個叫馬諾羅,哪個是路易斯哪個是馬諾羅,我們也不知道。因為包括我們的媽媽在內,所有人都分不清我們兩個誰是誰,從來沒有人對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作固定的稱呼。”

“而且我們小時候經常把這當做遊戲。”路易斯終於成功地掛到馬諾羅身上。

“你們兩個很難區別嗎?”雖然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接觸久了,還是能看出區別來。

“想再試試小時候的遊戲嗎?”路易斯問。

馬諾羅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和路易斯繞到約瑟和羅賓後麵。等他們回過頭,麵前成了兩個長相、姿勢、神態都一模一樣的人。

“來猜吧。”兩個人異口同聲,說的都是西班牙語,連語氣都一樣。

“能說英語嗎?”是否帶口音是目前約瑟分辨他們的唯一方法。

兄弟倆互相看了看,一起朝約瑟搖手指:“這可不行。羅賓?”

羅賓看了看他們身後,很平靜地說了句:“啊,鬼。”

“鬼啊!”馬諾羅嚇得跳起來,叫完以後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羅賓趴在約瑟身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姐姐!”米迦勒跌跌撞撞地撲過來,索菲遠遠地跟在後麵。

“米迦勒,”約瑟抱起米迦勒,“分得清他們兩個誰是誰嗎?”

米迦勒向雙胞胎中的一個伸出手,對方愣了愣,還是抱他過去,想不到米迦勒馬上就指出來了:“這個,巴科,那個,貝貝。”

“你怎麽知道?”

“香香……”以米迦勒的身高很難看到成人的長相,他是靠氣味來認人的。路易斯到處拈花惹草,身上沾著各種各樣的女人味,潔身自好的馬諾羅就不會有這種味道。

“你們在玩什麽?”索菲剛走到他們身邊。

“猜得出哪個是路易斯,哪個是馬諾羅嗎?”雙胞胎故伎重演。

索菲想了想,突然勾過其中一個的脖子,曖昧地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麽。對方隨即滿臉通紅地掙開她:“索菲,你想做什麽?”

“你是馬諾羅。路易斯可沒有這麽老實。”索菲笑著放開他。

“丟人啊,小貝貝。”路易斯搖頭。

“索菲,為什麽你已經結婚了?”馬諾羅也很鬱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分得清他和路易斯誰是誰,而且對路易斯沒興趣的女人,卻是個有夫之婦。

“我這樣年紀的女人你都要?”索菲頗為詫異。

“你知道找一個分得清我們倆,而且不會被路易斯勾引走的女人有多難嗎?”馬諾羅唉聲歎氣。

“這個嘛……”菲澤塔還沒結婚,對路易斯沒興趣,而且應該分得清他們兩個誰是誰。上次範在船長室做的事實在是讓索菲為侄女不值,幹脆取消婚約,換個男人算了。

“隻有約瑟一個分不清啊。”羅賓似乎看出了索菲在想什麽,連忙把眾人的注意力岔開。

約瑟有些鬱悶。

“沒關係,我們再試試。”路易斯和馬諾羅一邊一個把約瑟一起拖走。

等他們走後,羅賓悄悄靠到索菲身邊:“已經拋棄了未婚夫,還想對丈夫不忠嗎?如果剛才你抱的是路易斯,他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我知道那個是馬諾羅。”索菲不滿地看了看羅賓,“你以為我會連他們兩個的腳步聲都區別不出來嗎?”

“真不愧是‘影子’。”羅賓腰一頂,離開靠著的船舷,轉過臉時,依然帶著平時向日葵一樣陽光燦爛的笑臉,說話卻是與燦爛的表情截然不同的冰冷語氣,“心疼你的侄女,就想給她換個未婚夫嗎?姑且不論斯第爾頓小姐會不會同意和範解除婚約。就算她同意……你也知道,斯第爾頓小姐可是任何野心家都夢寐以求的女人,得不到就必須毀掉。如果她敢對除了範以外的男人動情……你知道我的風格手段。”即使說著可怕的話,羅賓陽光燦爛的表情依然不會讓看到他們的人以為他們是在談論比天氣更嚴重的事。

索菲不由自主地一陣顫栗。

“所以,為了她的安全,還是好好考慮考慮該怎麽撮合你的侄女和未來的侄女婿吧,嬸嬸。”

直到羅賓走後,索菲的臉色還有些不正常。

“媽媽?”米迦勒拉了拉索菲的裙擺。

“沒事,寶貝,媽媽沒事。”索菲趕緊抱起米迦勒,好像怕失去他一樣抱住不放。

*****接下來的實驗讓約瑟挺受打擊。

“雙胞胎小哥呀,如果沒事的話,幫大叔把倉庫裏的木材都搬上來好嗎?”他們到船長室的時候,真介還在忙。

“認得出我們兩個哪個是哪個,我們就幫你。”

“這個是哥哥,這個是弟弟喲。”真介一下子就指出來了,“呼吸聲不一樣。”

這都聽得出來?約瑟佩服得五體投地,於是隻能幫他們一起去做搬運工。

休息完了嗎?從船長室出來的時候,船長雙手抱胸靠在門邊,提醒約瑟該回去幹活了。

“猜得出我們兩個誰是誰,就把約瑟還給你。”路易斯把約瑟攔到身後。

船長來回打量了一下雙胞胎兄弟,突然把手伸向背後拔劍出鞘。

“喂,船長,這個不帶!”

已經說晚了。

身手略勝一籌的是馬諾羅,約瑟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船長原來真的是左撇子,左右開弓同時對付他們兩個,照樣能把他們打得慘不忍睹。

“馬諾羅,看到大叔了嗎?”他們找到醫務室的時候,馬修正在埋頭研究誰都看不懂的漢語“天書”,“如果他有空的話讓他過來一下,這裏的部分我有些看不懂。”

“認錯人了。”

馬修突然一把抓向馬諾羅胸前。

“醫生,我這裏摸起來可沒有索菲舒服。”馬諾羅的表情有點僵,卻用極自然的油腔滑調語氣說著隻有路易斯才會說的話。

“馬諾羅,你怎麽也變成那樣了?”馬修連頭都不抬。

“都說你認錯人了。”馬諾羅還想抵賴。

“路易斯的心髒應該再往左偏一英寸左右。”

範來找馬修複查舊傷,麵對他們的無聊遊戲,範還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和所有人一樣毫不猶豫地分辨出了雙胞胎,當問及原因時,他隻給了兩個字“發旋”。全船大概也隻有他能輕鬆看到雙胞胎的發旋了。就算沒有很陽剛的麵容,如果個子夠高,應該也不會那麽容易被誤會性別吧?約瑟有些羨慕範的身高,直到看到他出醫務室的時候,不小心一頭撞上門框,眉間的傷口再度裂開。

奧尼恩每次遇到搬不動的東西,就來找雙胞胎抓壯丁,麵對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隻說了一句“等到晚飯時再說”。結果吃晚飯的時候,隻有他們兩個的牛排加的不是鹽,而是糖。馬諾羅的反應是“怎麽回事”,路易斯的反應是“我又得罪你什麽了”,直到看到奧尼恩笑得得意洋洋,才驚覺這不過是他分辨他們兩個的方法而已。至於凱撒……雙胞胎很明智地直接把他忽略不計,免得又要因為偷懶而挨罵。

*****晚飯過後,約瑟看到馬諾羅一個人坐在船舷邊吹風,也坐到他身邊:“說真的,我一直覺得你比較像哥哥。”

“我們兩個都又不是老大,又不是老幺,在家裏的排行根本無所謂。反正家裏窮得每天賺來的錢要填飽一家人的肚子都不夠,根本沒有值得覬覦繼承權的東西。出生前後也不過是幾分鍾的事,隻有小屁孩才會計較‘哥哥’的稱呼。”長大以後就會覺得小時候執著的東西很無聊了。

所以約瑟才會覺得馬諾羅似乎比路易斯還成熟些。“你們兩個的名字真的是扔硬幣決定的?”

“是啊。那時家裏窮,為了找到硬幣,還花了不少功夫。”

“為什麽不用猜拳決定呢?”

“我們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猜拳猜到天黑,都分不出勝負來。”

怎麽感覺孿生兄弟像同一個靈魂占據著兩個軀體?

“然後路易斯運氣好,就成了哥哥?”

“他使詐,拿了個兩麵一樣的硬幣。我到半年後才發現的。”馬諾羅至今想起來還耿耿於懷,“不過……路易斯也確實有像哥哥的時候。”

因為家裏窮,路易斯和馬諾羅還很小的時候,就要去有錢人家做工賺錢養活自己。

“貝貝,怎麽了?”小時候一次回家時,路易斯發現馬諾羅在偷偷地哭。

“巴科,那家的少爺又找借口打我。”

“這樣啊。”路易斯皺著眉頭想了很久,“這樣吧,我們換一家做。”

馬諾羅抬起頭。

“反正別人根本分不清我們兩個誰是誰,隻要我們不說,沒有人會發現的。”路易斯幫馬諾羅擦掉眼淚,“不過我做的那家管家很喜歡罵人。”

“沒關係的。”

“那好,我們從明天開始,就換一家做。”

和路易斯換了雇主以後,馬諾羅才發現其實路易斯的雇主對他很好,而路易斯卻放棄了難得的好主人,天天去替馬諾羅挨打。

“巴科,為什麽要和我換?”

“我是哥哥嘛。”路易斯分明痛得整張臉都扭在了一起,還硬要對著馬諾羅擠出笑臉,“哥哥保護弟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你以後也要聽哥哥的話哦。”

“嗯。”

“小貝貝……”路易斯的聲音把馬諾羅從回憶中拉回來。

馬諾羅站起身,躲過飛撲過來的路易斯,順手抓住他的衣領,免得他刹不住車,翻下船去:“又怎麽了?”

“我說,我剛打聽到船長……”

“你有完沒完!”

生在窮人家也有窮人家的幸福,如果家裏幹脆一窮二白,兄弟之間根本不存在財產之爭,他和摩西會不會也是一對手足情深的好兄弟?約瑟目送蒙納戴茲兄弟打鬧著離開,不禁有些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