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很深了,但在鹹陽宮中,燈火依舊閃爍著,在原本,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屬於清夕的軟榻上,此時卻躺著嬴政,隻見這位少年秦王一點也沒有就寢的意思,反而是神色慵懶的盯著廷柱上的雕飾。

在其腳邊,是捧著一卷竹簡朗讀著的清夕,而在她的腳下,已經堆滿了竹簡,竹簡堆積的高度幾乎已經與她的小腿齊平,顯然,她朗讀竹簡這件工作,已經做了許久了。

清夕的聲音很好聽,仿佛山間的清泉一般,泠泠作響,章句字詞在其唇間嚶嚶成韻,隻是聲音,就足以讓人忘卻煩惱。

但作為這個可以讓人忘卻煩惱的聲音的主人,此時卻不能消除自己心中的煩惱。

朗讀書簡這件工作,她已經做了一個時辰了,即使是以她的體力,此時也有種吃不消的感覺,朗讀書簡與練習劍術,完全是兩件事情,尤其是為嬴政朗讀書簡。

體力的消耗雖然不算什麽,但對於心神的消耗,卻讓這個羅網天字一等殺手極為吃不消,每時每刻都要全神貫注,生怕出錯的清夕,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疲憊,夜間的困意不知不覺間湧了上來,並有了燎原之勢。

隨著心神的消耗,這股困意的力量越來越強,突然間,清夕的一覺得一股難受克製的癢癢感襲擊了自己的咽喉,然後,忍不住張開了嘴,一道哈欠的聲音從嗓子中衝了出來。

被一道哈欠驚醒了心神的嬴政下意識的向聲源處看去,正看到慌亂隻見連忙捂住嘴巴,漆黑的眼睛卻是滴溜溜直轉的清夕。

“你困了?”嬴政問道。

“嗯。”清夕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此時地她隻覺得心中慌亂,實在是沒有否認地底氣和勇氣。

“你可以休息了。”嬴政道。

“休息?”清夕的眼睛不由落在看嬴政身下的軟榻上。

先不說字能不能休息,自己的床都被占領了,自己該怎麽休息?清夕眼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這裏挺舒服的,你若是困了,孤的那張床讓給你。”嬴政側過身子,使自己麵向清夕道。

“那樣不合適。”在嬴政審視的目光下,良久之後,清夕才呐呐地說道。

“有什麽不合適的?難道這張軟榻就是你的嗎?不也是孤的嗎?”嬴政道。

“可是?”清夕遲疑道。

這兩者之間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好嗎?此時的清夕很想這麽給嬴政說,可是,她終究沒有那個底氣。

嬴政卻不再理會清夕。

清夕麵對這樣的場景,一時間進退無措,隻能再次朗讀起手中的竹簡。

這是她抗議的手段,既然是這樣,那我們都不用睡了,看誰能夠熬得過誰。

嬴政當然熬不過清夕,當然,嬴政也沒有那個必要,所以,在清夕幾乎已經榨盡自己潛力的時候,在軟榻上,響起了嬴政沉悶而富有節奏的呼吸聲。

清夕看著陷入熟睡的嬴政,一時間哭笑不得,我睡哪裏啊?

清夕放下手中的竹簡,看著空曠的大殿,一時無言。

對於她來說,即使幾天不眠不休也不是問題,可是,在最近的這段日子以來,幾乎已經適應了新的生活的她,變得用些慵懶了,再加上今天實在太累了。

在嬴政富有節奏的呼吸中,清夕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困意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放大著。

我要怎麽辦?清夕的目光不由向寢宮中那張寬大的**看去,難道自己今晚真的要睡在那裏嗎?

經曆過無數生死的清夕突然間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害怕,仿佛那不是一張床,而是一片刀山火海。

遲疑了片刻的清夕毅然決然的走向前去,不停地在心中對自己說,這不是我的原因,我也是被逼的。

最終,清夕終於躺在了被他視為刀山火海的床榻。

“似乎,也沒有特別的。”清夕看著床頭的雕飾,鼻翼間環繞著熟悉的味道,讓人不覺間沉醉於其中。

眼眸閉合間,寢宮徹底陷入了黑暗。

軟榻雖然舒服,但畢竟太小了,用來午睡倒也沒什麽,但晚上的話,似乎就不怎麽樣了,因此,在後半夜,嬴政從睡夢中醒來了。

活動了一下身子的嬴政從軟榻上站起身,向屬於自己的領地走去。

來到床榻邊的嬴政接著微弱的燈火,看到了將自己包裹在錦被之中的清夕,**在外的裏衣告訴著嬴政,她似乎睡得很安心。

“醒醒。”嬴政俯下身拍了拍這位睡美人的肩膀道。

“大王?”從睡夢中緩緩睜開眼睛清夕茫然的看著出現在頭頂的臉,下一刻,眼眸中的慌亂代替了茫然。

“這裏?”清夕正要起身,卻被嬴政按住了肩膀。

“不要動,要不然熱氣就要跑完了。”嬴政說著身體鑽進了被窩之中。

在那麽一霎那,嬴政感覺到,被子中的溫度升高了不少。

整個人僵硬地如同一塊石頭的清夕想要躲開,但卻發現,身影竟然不聽使喚,她那掌控入微的身體,此時變得遲鈍的如同朽木。

“果然,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嬴政愜意地說道。

“大王,奴?”清夕地話沒能說出口,因為嬴政額一隻胳膊已經將她攬進了懷中。

“在這寒冷的冬天,能夠擁有這麽一隻軟軟的暖暖的抱枕,真的很不錯。”嬴政抱著懷中的一團暖玉道。

“放鬆一點,要不然,就變成玉石了。”嬴政安撫著清夕的香肩道。

清夕茫然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嬴政,彼此間的呼吸纏繞在一起,她隻覺得自己的心更亂了。

“睡吧。”嬴政道。

睡?怎麽可能睡得著?

清夕被嬴政抱著,更是一動都不敢動,茫然無措的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相對於清夕,嬴政則睡得十分安穩,前所未有的安穩。

這才應該是秦王的待遇。

這不僅是一個美人,而且還是一個武功絕強的女殺手。

通過生活中的蛛絲馬跡,嬴政早已經能夠肯定,所謂的斷水雖然存在,但卻不是自身身邊的這個女子。

清夕的名字可能是真的,但所謂的代號卻另有它稱。

斷水是假,驚鯢才是真,明白這一點的嬴政,怎麽可能讓這一條魚逃脫自己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