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以為自己是那張網,是那張可以抓到鯢的網,而這條鯢似乎也真的是是難以逃脫了。

但鯢,不能夠逃脫的,從來都不是網,而是水。

她真正離不開的水,是水的溫柔讓她沉淪。

所以,當嬴政以為這條鯢自投羅網之時,卻不知道,其實他就是那鯢離不開的水,但這並不要緊,因為嬴政很快就會意識到這一點。

龍出水了。

意識中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清夕茫然無措的轉過頭,迎上了一雙似醒非醒的眼睛,在那雙眼睛之中,有著一絲暢快,又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還有著屬於少年人的羞澀。

“你知曉的秘密實在太多了,這樣下去,孤隻能滅口了。”從迷亂的睡夢中驚醒的嬴政迎上清夕那雙探尋的眼眸,先發製人地說道。

“大王,要怎麽滅口?”慌亂之中的清夕下意識地問道。

心中同樣不怎麽平靜的嬴政卻將清夕的這句話中聽出了挑釁的味道,所以,他反擊了。

“就是這樣滅口的。”嬴政說著已經探過頭去,噙住了那兩瓣小小的軟軟的唇。

“這就是大王所說的滅口嗎?”許久之後,重新獲得自由的清夕喃喃地說道。

“這樣不行嗎?”嬴政看著麵前這個已經化作了一灘春水的魚兒道。

“如果這就是大王所說的滅口的話,那奴倒是不怕了。”清夕輕聲道。

“你曾經怕過?”嬴政問道。

“嗯。”清夕點點頭道。

“倒是可惜了,沒能見到你的那個樣子。”嬴政道。

“大王想要見到嗎?”清夕說話間,已經從被子中鑽了出去。

“你這是要做什麽?”嬴政問道。

這個時間可還不到起床的時間。

“大王那樣,應該會不舒服,需要清洗一下才是。”清夕轉過頭道。

嬴政愕然。

她現在想到的就隻是這個?一時間,嬴政覺得,麵前的這個女殺手,似乎不是那麽容易把握。

看著埋首在膝間,小心拂拭著的清夕,嬴政忍著那別樣的刺激,卻麵不改色的問道:“你現在又知道了孤的一個秘密,你說,該如何滅口才是?”

“大王真的要滅口嗎?”清夕抬起頭道,眉眼間的清冷多出了幾分水色。

“也不一定非要如此。”嬴政伸出手捏住了清夕的臉頰道。

“大王是說?”清夕的目光忍不住多了過去,她想到了一種可能,卻不敢再想下去。

“作為秘密,應該等價交換才是,你既然知曉了孤的秘密,孤也應該知曉你的秘密才是。”嬴政道。

“大王想知道什麽?”清夕忍著羞怯道。

“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是羅網的殺手,但你絕對不是斷水。”嬴政挑明道。

雖然嬴政也承認,此時的清夕的身上有著一種外表與內在的反差萌,但嬴政更像看到了是她真正的相貌,情調雖然是一種很有意思的東西,但以後的幾乎還有很多,並不急於一時。

況且,正如清夕之前所說,一個天字一等殺手,並不僅僅隻是一個殺手那麽簡單,她或他本身就是羅網中的一方勢力。而嬴政現在,雖然並不急於收回權力,但羅網卻是例外。

所以,他要收服這個殺手,但並不是秦王對於羅網殺手的收服,還是男人對於女人的收服。

“大王知道?”清夕驚慌失措道。

“孤能看出你是羅網的殺手,也能看到別的,斷水雖然存在,但卻不是你,母後身邊的那個近侍才是真正的斷水,而你,應該有著別的名字。”嬴政道。

“這一切都是太後的意思。”清夕竭力穩著心神道。

“你能告訴孤你真正的名字嗎?”嬴政問道。

“奴確實不是清夕,清夕是斷水的名字,而奴是驚鯢。”清夕認命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承認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但現在的形式已經容不得她繼續有所隱瞞了。

“原來真的是你啊。”嬴政長歎道。

空氣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這件事情的始末你是不是應該給孤講清楚。”嬴政拉過錦被搭在了身上道。

“這一切都是太後的安排。”清夕思索了一下說道。

“太後讓奴留在鹹陽宮保護大王,隻是,大王似乎從一開始就對奴十分排斥,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就是在一個月前,奴甚至已經得到消息,因為大王的排斥,太後已經準備將奴調離鹹陽宮了。”清夕繼續說道。

“但是……”清夕說到這裏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不過,也不用清夕再解釋了,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嬴政很清楚。

是他將清夕留下了,並任命她為鹹陽宮的宮正。

此時,所有的線索在嬴政這裏也理清了。

如果一切不曾發生改變的話,驚鯢會以清夕這個普通宮女的身份離開鹹陽宮,會在呂不韋的請求下,開始行刺信陵君的任務,但因為嬴政的舉措,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趙姬因為嬴政的轉變而拒絕了呂不韋的請求,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這樣也挺好。”嬴政道。

“大王,奴以後還要執行那件任務嗎?”從不過問任務的驚鯢難以克製的問出了這個讓她數天來輾轉反側的問題。

“你想去執行那件任務嗎?”嬴政反問道。

“如果,是大王的命令,奴一定會完成任務。”驚鯢回答道。

“不用了。”嬴政道。

“為什麽?信陵君不是秦國的大敵嗎?”驚鯢竭力讓自己平靜道。

“因為孤舍不得。”嬴政說道。

舍不得?聽到這三個字,驚鯢一下子呆滯住了,舍不得三個字仿佛最致命的武器一般,一下次刺穿了她的心神。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的彌散在驚鯢的心頭,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些癡了。

“而且,信陵君也算不得大敵。”嬴政接著道。

隻是,這句話對於驚鯢來說,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