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 驚忽變 殘月軒 網
驚忽變《日出東方(GL)》易白首ˇ驚忽變ˇ出來忘憂山,咎翻身上馬。一邊往頭上勒抹額一邊問跟在身邊的護衛:
“什麽時辰了?”
“回世子爺,巳時了。”
“哦?時辰還早,咱們去那獵場,尋王兄去如何?你可知道路途?”
“小人知道,聽世子爺吩咐。”
“好!那你就頭前帶路,咱們快些走,還趕得及午膳,說不定,能從王兄那裏偏得些野味來嚐嚐呢。”
說完,馬鞭一揮,直往大路而去。
到了東郊獵場,那裏麵的好戲正酣,人叫馬嘶好不熱鬧。咎一時心癢,立催著護衛報之守門的官兵,要進去與哲太子會合。正在獵場門前等候時,另一撥人馬也緩緩來至跟前,為首的公子看上去年紀不過弱冠,齒白唇紅,容貌雖是秀美,卻有一股yin柔之氣,眼神裏雜意繁多。看看他身後護衛隨從者眾,想是哪國皇子,咎也未曾在意。
卻不妨那人先開口了,
“這位可是東榿國的齊王世子?”
咎這才著意仔細端詳他,卻沒想起何處見過,隻好略有歉意的說:
“不知兄台——?”
“南宮玉蟾。”
“哦,失敬失敬,原來是南溟太子駕臨。”
“久聞世子才貌雙全,為諸子所不及,兩年未見,愈添英武啊。”
咎最不耐煩這些繁縟的冠冕之詞,此刻又不得不應付,便帶了燥意出來。
“嗬嗬,承蒙誇獎,實不敢當,南宮太子也是往這獵場來麽?怎的忒晚些?”
“先入楚宮,與那楚王商議些事情去了,這才來晚,想必其餘皇子們早已盡興了。”
咎心中一頓,入楚宮?見楚王?那例行的宮宴明日才得開始,他今日去做什麽?不免疑惑益深。勉強笑笑:
“哦?不知南宮太子尋那楚王何事?我所知,宮宴應是明早才行呢。”
“嗬嗬,前年,我來這楚宮,見那楚國七公主絕世佳人有傾國之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番打算與那楚王討來,才得圓滿,不然,縱有一國之貴,終是遺憾啊。
東方咎聽到此幾乎從馬上跳起來,壓下滿腔怒火,咬牙切齒的問:
“南宮太子不是已經立了太子妃?聽說小皇子都有幾個了。”
“嗬嗬,世子果然年輕。這天家男子莫說三宮六院,就是後宮三千,誰又能說個不字呢?”
咎雖七竅生煙,卻也穩了心神,恢複平日冷靜,臉上掛了冰霜,慢慢卻是極清晰的道:
“隻可惜,那七公主,咎也是喜歡呢。無奈奪了南宮太子所愛,讓咎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南宮玉蟾並未改色,依然迷眼道:
“那年我曾見世子與那七公主嬉戲,不想竟是暗生情愫麽?”
這話讓咎一時語頓。若承認,則天曦名譽受損,不認,眼前的話卻不好回。
“嗬嗬,南宮太子既然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咎也就不能免俗,且求個君子當當。”不動聲色轉開去,“我看南宮太子還是多花些心思在那家國大事上,別一心隻想囧囧才好。等到國強兵壯之時,再思佳人不遲。”咎言語中暗諷南溟國力衰微,那玉蟾太子並非聽不出來,隻是並不著惱,
“楚皇說,他不好先行作主,隻讓心儀公主的皇子明日楚宮裏見過,各憑本事裁定,東方世子,我們還是那時再做議論吧。”
“哼!我且把話擱在這兒,那七公主,我要定了。”
說完,咎不等那南宮玉蟾回應,一催馬,往獵場大門奔去了。
南宮玉蟾依然麵不改色,冷笑聲,帶了自己的隨從也魚貫進入了獵場。
這獵場不過是楚國王室貴族閑來消遣的場所,占地並不大。一片稍開闊些的場地,邊上是座稀稀落落的林子。倒是場邊的看台修得頗為精致,真不知來此的人是為打獵還是閑遊。
咎進場的時候獵場裏正人仰馬翻的追逐一隻凶悍的野豬,十幾匹馬合圍而上,箭弩齊發,叫喊聲不絕。
咎環視一下四周,看見哲太子的隊伍在看台中間,並未下場行獵。於是跳下馬,急急跑過去。
正與韓瑞瞧著場中熱鬧順便觀察各國皇子形狀的東方哲瞧見兄弟來了,忙命人接上看台,叫來身邊坐著。
“咎兒怎的來了?不是去街上湊熱鬧去了?”
“這裏不是更熱鬧?”咎揀了麵前矮幾上盤子裏的一粒葡萄扔進嘴裏,不鹹不淡的說道。
“嗯?真是誰惹我們世子爺不歡喜了?”東方哲看著好笑。
咎巴不得見問,立刻把方才門前一番遭遇完完本本說與兄長知道。神情頗似一個在外受了委屈回家來告狀的幼兒。哲太子細細聽她說完,才慢條斯理開口:
“說你是孩童隻不承認,怎的這般沉不住氣?”
咎見兄長不偏袒她,不高興的嘟起了嘴。
“他說喜歡就與他了?那楚國公主豈是他想要便能得了去的?莫說此事尚無結論,就算被他帶走了,為兄還與你追回來呢。隻生這般無謂閑氣做什麽?白氣壞了自己。”
聽了哲太子這番言語,咎才鬆開眉頭,帶了笑模樣出來。
“那王兄可不許食言哦?定要把七公主給咎討來才好。”
哲太子便笑,“本來我還是此打算,今番看來還得再加考慮考慮呢!”
“為什麽?”咎聞言立刻色變。
“瞧咎兒這模樣,隻怕討了世子妃,隻一心兒女情長,把這興國大業,倒給我耽誤了呢!”說完,與韓瑞對看一眼,雙雙哈哈大笑起來。
咎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對兄長做個鬼臉,辯解道:
“王兄還不是要娶皇嫂!到時候說不定比咎更甚呢!”
韓瑞便打圓場,“世子爺不下去玩玩麽?瞧那場中熱鬧呢,屬下陪您下去,獵得幾隻野味來,太子和您中午也有的下酒。”
“好啊!我也正手癢呢!”咎一聽來了興致,立刻站起來就要往下跳。哲太子見她高興,吩咐選兩匹馴馬,囑咐韓瑞細心照料了,才放心的看著二人往獵場中去。
想起早上在那洞中與天曦種種,又得了兄長一番承諾,咎此時心境大好。接過韓瑞遞過來的一張玉弓,催馬往獵圈裏跑。
那烈場中激戰正酣,又多了一獐一鹿在奔逃,加上頭前的野豬,讓十幾號人馬兵分三路,合力圍剿。南溟太子進來獵場直接加入了圍獵,並未上看台,不知是否有意避開東方兄弟。此時他與北都的一個皇子各自帶了幾個隨從在追那隻梅花鹿,眼瞅著將其趕至林邊,舉弓搭箭……
未及動作,隻聽一聲利箭劃破空氣的銳響,那鹿被射中心髒,即刻倒地而亡。手下的隨從個個驚出一身冷汗來,因為那箭幾乎是貼南宮玉蟾的耳邊而過的。
回頭一看,東方咎端了玉弓,麵無表情的望著他。
“東方世子好箭法!”南宮玉蟾依然細語稱讚,並未見色變。
“哼!南宮太子言重了。”咎的目光並不看他,而是落在遠處的獵物上,“咎所擅長的,不隻箭法而已。”
說完吩咐韓瑞收了獵物,又入別的圍獵圈中,未再多看南宮玉蟾一眼。
“媽的他是哪個?也太狂妄了點!”待咎走後,南宮玉蟾手下的一名護衛嚷道。
“郭正,安靜些。”
“太子,難道我們要吃他這口惡氣不成?”
“嗬嗬,出氣的方法很多,何必爭這一時長短,小不忍則亂大謀。”南宮玉蟾遠遠看看東方咎的背影,叫過郭正到身邊,貼耳細細吩咐了幾句。
那邊東方咎又一箭射死了正橫衝直撞黑毛獠牙的野豬,獵場裏響起一片讚歎叫好聲。少年世子好不得意,催馬在獵場裏跑得意氣風發。
看台上的哲太子瞧見兄弟在眾皇子中露臉,也是高興。看看天色正午,叫過手下人,讓喚咎和韓瑞回來,吩咐過隨從搭起烤架,就準備在這獵場與兄弟用過午膳,便回驛館去為明天的宮宴做些準備。
咎雖還未盡興,倒也並不胡鬧,乖乖隨著韓瑞回到看台處,下了馬,往哲太子身邊走去。前邊哲太子看見兄弟一頭一臉的汗,拿過下人捧上的汗巾,站起身迎過來,準備遞給咎讓他拭汗。
就在兩兄弟迎麵相對即將走近時,空氣裏突然傳來不同尋常的聲音。
“諍——”聲音不大,微微顫,似是極遠的地方傳來,咎雖聽見了,並未在意。身後的韓瑞卻有些失聲的大叫:
“世子爺小心!”
隨即,一股很大的力量自身後撲來,把咎生生撲倒在地上。
一支裝飾了好看的鳥羽的竹箭破空而來,擦著被撲倒地的咎的頭心過去,直直囧囧了哲太子的心口。
所有人未及反應,直僵在原處。
咎摔得很重,爬坐起來捂著肩膀,皺著眉頭哭喪著臉嘟囔:
“這是誰竟敢暗算本世子啊?”話音未完,哲太子的身體在他麵前訇然倒地,讓東方咎一時呆愣了眼神。
舍身救了咎一命的韓瑞從地上爬起來,任是如何也沒想到會是如此場麵,頓時麵如死灰,喃喃道:
“太子爺……太子爺……”
咎這才有所反應,撲上去托起哲太子,
“王兄!王兄!你可——”一眼看見插在東方哲心口的那支竹箭,箭頭沒入身體,鮮血染紅了繡金的白袍,分外的刺眼。
咎亂了心神,隻覺得手腳酸軟,周身仿佛沒有一絲力量,茫然無措的抬頭尋找,似乎在尋一個可以依靠的力量。沒有,當然沒有。一直以來,一直以來都是哲太子在為她擋風遮雨,為她安排妥當所有的事情,她想不到的,長兄會為她想到,而現在,那溫和的一直以來所依靠的王兄倒在血泊裏,便沒有誰,能再為她把一切鋪排周全了。
“韓瑞,韓瑞你來看看,王兄這是怎麽了?啊?他這是怎麽了?”咎的聲音幾乎失真,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聲音竟是自己發出的。而韓瑞此時也完全失了方寸,回轉身盯著獵場,眼神從這邊掃到那邊,在毫無焦點的尋找凶手的蹤跡。而他同樣慌亂的心智,卻難以準確地發現一個目標。獵場裏的人們還未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看見東榿國的隊伍裏一時大亂,各自站在原地,遠遠望著,詫異的互相詢問。
咎睜大著雙眼,本來白皙的皮膚此刻已泛青灰,嘴唇則是一片死白。哆哆嗦嗦的抱住懷裏的哲太子,
“來人!備車!快備車!把王兄先送回驛館,通知楚皇,讓派最好的禦醫到驛館來!!”既沒有人可依靠,便隻能靠自己,咎吩咐出來,哲太子一眾護衛才從驚呆中回過神來。一部分人圍起保護圈,防止再一次有人暗算,另一部分人跳入獵場,去搜索凶手的蹤跡。
韓瑞也回過神,拉過一匹馬,往獵場外狂奔而去。隨從們迅速把馬車牽過來,合力把哲太子抬上車去,咎一步跨進車廂,馬車迅速往外跑起來。
車裏的咎掀開布簾,最後望了一眼這獵場,目眥欲裂,眼神裏是令人膽寒的殺意。
咎一行離去後,東榿太子被行刺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各國皇子。大家自然無人再敢在這獵場玩樂,紛紛回到了自己的驛館,各自派出了人隨時打探消息。
韓瑞打馬直闖楚宮,楚皇聞言也是大驚失色,急急派了宮裏頂尖的十幾名禦醫到了東榿國的驛館。
驛館裏人們進進出出,亂成一團。哲太子的臥室裏,禦醫們幾乎是手提著腦袋在處理傷口,韓瑞站在一邊,直盯著禦醫們的臉色,非要看出個結果來。咎坐在一邊的圓凳上,極力克製住顫抖的手腳和慌亂的心神,那遍體的寒意還是自心深處蔓延上來,讓她不自覺地打著冷戰。
同來的東榿國幾名大臣在室外抖衣而站,也是麵色慘白。誰都知道一旦哲太子有個好歹將是什麽樣的後果。東榿國君隻有這一條血脈,自來愛如生命。此番若帶了凶信歸國,東方平震怒起來,說不定會誅殺九族。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哲太子的傷勢愈加嚴重,傷口雖不大,卻止血不住,而且,那支竹箭上,竟是喂了毒的。誰在行獵的時候帶了取人xing命的武器?這難道是早有預謀的行刺?目標到底是誰?是本來就是哲太子,還是僥幸躲過的世子咎?
這些問題在韓瑞的腦中圍繞,卻無心靜下神來細細分析。他不知道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為了救世子,卻讓太子陷入生死危機裏。假若太子和世子同時遇險讓他選擇,毫不猶豫是要先救太子的,而現在,卻是這樣的後果。
到了掌燈時分,為首的禦醫張大夫麵色煞白的來至東方咎麵前,神色緊張地說道:
“世子,我們已經盡力。奈何傷口的毒xing奇特,我等實實未曾見過,太子的傷,我輩已是無能為力了。”
咎盯著他的臉,似是不相信一般,“你說什麽?無能為力是什麽意思?”
張大夫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就是,我等已無術挽救貴國太子,若有更高明醫術之人,或許——”
話音未落,咎一把攥起他的衣領,直吼到他麵上去:
“你是楚國禦醫之首!除你之外哪裏還有更高明之人??”
“世…世子息怒,我等真的已經盡力而為了,隻是這…這……”
“咎兒……”
床榻上,哲太子的聲音傳來,咎急忙放開那個嚇得麵無人色的禦醫,撲到床邊去,
“王兄。”
“咎兒,別遷怒無辜,不關禦醫的事。”
“王兄,你覺得怎樣?咱們此來不是帶了上好的藥材?奇花異草也有很多,說不定可以以有一種是能救王兄的傷的呢?”咎跪在床邊,眼中已是朦朧。
“咎兒,不要再浪費時間,王兄有話要說,你隻聽好,千萬莫打斷。”
“好好,王兄你說。”
“我本來,一腔雄心壯誌,還打算成霸業的,現在看來,任你心高過天,奈不過命薄。這東榿,將來隻能交付與你了。咎兒,別搖頭,為兄知你沒有稱帝的那份心,但是情勢所逼,你也隻能勉強應下了。記得咱們曾經說過的話,莫讓為兄失望,九泉之下,哲看著你呢。”
說著,哲太子一陣急促的喘息,咎眼中的淚水簌簌而下。
“為兄答應你的事情,恐怕不能與你辦到了,咎兒莫怨恨為兄。咎兒,其他事都好說,唯你用情太重,他日恐被其所困,須知世間情愛皆為空,莫在這上麵放太多心力,到最後,落得事事難成,悔之晚矣啊。”
咎點著頭,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韓瑞。”哲太子叫。韓瑞向前一步,臉上也掛了淚痕。
“這番回去定有一場紛爭,你隻記住,無論如何,保得世子平安。就像你今日所為,我去後,咎已是東方家唯一的血脈了,無論如何說服父皇,一定要保住咎,將來扶持他登上大寶。你可記住了?”
“太子爺,你——”
“回答我的話!”
“是,屬下謹遵太子爺吩咐,全力保護世子平安。”
“王兄——”咎在哲太子的床前哭出聲來。“我不做皇帝,我不登大寶,咱們東榿是王兄的,不是說好你為君我為將,一起去打天下的麽?王兄你怎麽可以這樣,咎不會做皇帝,咎不想做皇帝,沒有王兄,誰來教導咎呢……”
“咎兒,哭完這一次,就不能輕易再流淚了。你要擔起責任來,還要,為王兄報仇。”
聽到此,東方咎的拳頭緊緊捏起來,
“待查出是何人所為,咎一定將其碎屍萬段!”
“咎兒,王兄走後,你一定先全速歸國,千萬不要在這楚都流連。報仇的事情來日方長,你首先要保得自身平安。出了這樣事,這楚都即成是非之地,不管何事放不下,一定先回東榿再作打算。”
“嗯,咎記住了。”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讓為兄安靜些走。”
“王兄——”
“咎兒,聽話,出去吧,不要眼看著為兄離開,你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