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夏回到家,連翹正在廚房洗碗,聽見動靜,驚訝道:“姐,怎麽回來這麽早?”

四年前那麽多往事,怎麽這麽快就說完了?

季半夏微微一笑:“嗯,連翹呢?”

“在裏麵看卡通片呢,姐,你和傅哥哥,談的怎麽樣?”連翹擦幹手上的水,朝季半夏走過來:“他想起你沒有?”

季半夏竭力保持微笑:“哪兒有那麽容易啊?先慢慢來吧。”她輕輕擰一下連翹的臉:“你幹嘛一副擔心我的樣子?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知姐莫若妹,看著季半夏眼圈可疑的紅腫,連翹心下惻然。她知道姐姐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她也不想戳破她,趕緊笑道:“我隻是擔心你沒吃晚飯餓壞了胃而已。姐,我給你煮碗麵?”

“好。”季半夏一點胃口都沒有,但她還是笑著點點頭。

能吃得下東西,就不會糟糕到哪裏去。她要讓妹妹放心。

聽見季半夏的聲音,洛洛從裏麵飛奔出來,季半夏張開雙臂,彎腰把洛洛一把抱了起來:“乖乖,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

“開心!洛洛今天表現很好哦!洛洛在幼兒園很乖,剛才還幫老奶奶搬東西了!”洛洛仰著小腦袋,很矜持地等季半夏表揚。

季半夏親了親她圓嘟嘟的小臉蛋:“洛洛真乖。你幫老奶奶搬什麽東西了?”

連翹笑著走過來,指了指房門:“對門搬來了一個老人家,獨自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和洛洛就幫她搬了些小件東西。”

“嗯,那是應該幫忙,以後就是鄰居了。多照應一下是應該的。”季半夏也沒在意,又在洛洛臉上親了親,就準備回屋換衣服。

“篤篤篤”,突然有人在外麵敲門,連翹和季半夏對視一眼,都有點奇怪。

“我去開門吧,鍋裏的水快燒開了,你過去看看。”季半夏把連翹趕到廚房,又讓洛洛回臥室,這才走到門邊。她家的鐵門沒有貓眼,季半夏將門輕輕打開一條縫。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老婦人,一頭花白的頭發,看上去六十多歲的模樣,手裏還端著什麽東西。

“我是住對門的,今天新搬來的。”老婦人笑道:“今天麻煩你幫我搬家了,我燒了碗湯,想請你們嚐嚐。”

原來是對門的鄰居,季半夏打開門,趕快把老婦人迎了進來:“阿姨您認錯了,今天幫您搬東西的是我妹妹。”

老婦人放下手中的湯碗,眯著眼睛打量著季半夏。

季半夏正要喊連翹過來,結果老婦人突然大喊一聲:“姑娘!是你啊!”

季半夏愣住了,她和這位阿姨,好像不認識吧?為什麽她一副見到熟人的激動神情呢?

老婦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認識我了?四年前,在南門菜市場,你給了我兩百塊錢讓我回老家,姑娘,你不記得了?”

季半夏努力地回想,終於在記憶深處想起了這事。王桂香。這位老婦人名叫王桂香,在有錢人家做保姆,因為得罪了東家,被東家追殺。

“哦!是您啊!王阿姨,您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麽又回來了?”季半夏奇怪道。

王桂香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在老家有個侄子,回鄉之後我去投靠他,給他帶了四年孩子。結果孩子大了,他開始嫌我不中用了……”

確實,她看上去,比當初在菜市場行乞的時候還要憔悴消瘦。看樣子沒少吃苦。

季半夏正想寬慰她幾句,連翹走出來了:“王阿姨,您來啦?家裏都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過去幫忙收拾?”

王桂香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東西少,一個人收拾就夠了。”說著,她指指桌子上的那碗排骨湯:“連翹,你跟你姐都幫了我的大忙,我沒什麽好東西,隻有燒的菜還算拿得出手。我給你們燒了碗排骨湯,你跟你姐姐,還有小寶貝吃吃看合不合口味。要是喜歡,我明天還給你們做。”

話音剛落,洛洛從屋子裏跑出來,甜甜地喊道:“王奶奶!”

王桂香笑著摸摸她的頭,對季半夏和連翹道:“真是什麽樣的人生什麽樣的娃娃,瞧我們洛洛,多招人疼哪!”

送走了王桂香,季半夏坐下來吃麵,連翹給洛洛分了點排骨湯,自己也拿勺子舀了點,湯一入口,連翹驚歎起來:“真好喝呀!王阿姨真是手藝了得!以後我要多向她請教請教廚藝。”

季半夏瞟她一眼:“連翹,還是別一下子和她走太近吧。她剛搬過來,我們還不了解她……”

連翹不解道:“姐,你剛才不是還說要多照應一下鄰居嗎?為什麽現在又不讓我跟她親近了?”

季半夏搖搖頭:“你不覺得她太會說話了嗎?這種人,還是小心點好。”

對於說話滴水不漏的人,她本能的懷有戒心。更何況,她一個做保姆的,究竟做了什麽事得罪了東家,以至於要派人追殺她?

背景太複雜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連翹撅撅嘴,但還是很乖地點點頭:“好啦,知道啦。”

洛洛從湯碗上抬起頭:“媽媽,你為什麽不讓小姨和王奶奶玩?”

小丫頭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珠閃啊閃,好奇地盯著季半夏。

季半夏失笑,伸手點點她的額頭:“小機靈鬼,又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說了不讓小姨和王奶奶玩?”

洛洛皺皺眉,又很認真的點點頭:“媽媽,你放心,你說王奶奶的壞話,我不會跟她告狀的!”

暈,季半夏和連翹相視苦笑,看來以後說話真的要避著這小家夥了。

第二天早上,季半夏吃過早餐便匆匆出門上班了,連翹送洛洛去幼兒園,又碰到了傅承昊的媽媽,二人站在門口聊了幾句,便客氣的互相道別。

連翹到了店裏,剛烤出第一爐蛋撻,兼職的女店員慌慌張張跑進操作室:“連翹,不好了,店裏來了一夥男女,說我們昨天賣出去的蛋糕裏有蟑螂,讓我們道歉賠錢呢!”

什麽?連翹的臉一下子白了。她的小店,所有的麵包蛋糕都是她親手烤的,操作室是全封閉的,蛋糕盒子也是全封閉的,怎麽可能會有蟑螂呢?

外麵隻聽見吵吵嚷嚷夾雜著怒吼的聲音,季半夏趕快跟店員一起跑出去。

店門口站著幾個人,三男一女。女的手裏端著印有小店logo的紙盒,紙盒裏防著一塊蛋糕,淺黃蛋糕的裂層裏,一隻身體肥碩的蟑螂露出了半個身子。

連翹一看就明白了,這個女的,分明就是這條街上另一家蛋糕店的老板娘!

看來不是蛋糕裏真有蟑螂,是有人故意來找碴!

在連翹的小店開起來之前,另一家的生意是很火爆的。CBD精致的糕餅店真的不算多。他們賺得盆滿缽滿。

大概是最近生意差了太多,所以他們特意挑了早上人流量最多時候展示蟑螂蛋糕,想毀了她的口碑吧!

見連翹走出來,三十出頭的老板娘笑得陰慘慘的:“這麽惡心的蟑螂蛋糕,你竟然做出來賣給消費者。虧得我一直捧你的場,沒想到你這裏衛生條件這麽差!”

站她旁邊的男人又高又壯,看上去足有一米九,女人說完,他猛地拍了一下玻璃櫃台:“賠錢!老子都吃了一半才發現有蟑螂,簡直太惡心人了!你今天不賠錢,老子就把你的店砸爛!”

另外兩個男人不進門,站在門口使勁吆喝:“蛋糕裏有蟑螂,你這開的什麽店?我看是黑店才對吧!表麵工作做的有再好有什麽用?食物是入口的,幹淨衛生才是最有用的!”

很多白領習慣了到連翹的店裏買一塊蛋糕或者一個麵包當早餐,幾個正在櫃台挑選的女孩,見事態慢慢失控,趕快扔下手中的蛋糕匆匆離開。

季連翹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雖然明知對方是故意栽贓挑刺,她也毫無辦法,隻能不停地辯解:“客人是不是弄錯了?我這裏的衛生很好,蛋糕裏不可能有蟑螂的!”

高壯男人又用力砸了一下玻璃櫃,玻璃發出嗡嗡的聲響,他提高了聲調:“還狡辯!證據擺在眼前你還敢狡辯!今天你要是不賠錢,老子就砸爛你的店!”

女店員也是個膽小的,嚇得抖抖索索的,可憐巴巴地看向及連翹。

季連翹雙腿開始發軟,對方氣勢洶洶的樣子,她真的很害怕。但這麽多人圍觀,她不可能承認她的蛋糕裏真的有蟑螂——再說本來就是對方故意陷害她!

壯男人等得不耐煩了,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個拳頭大的銅鎖就開始砸櫃台。

“啊!”四濺的玻璃渣讓兩個女孩都發出驚恐的叫聲。季連翹忍了半天的眼淚一下子掉了出來。她委屈地大喊:“你們太無恥了!栽贓我的蛋糕裏有蟑螂,還當街行凶!”

“老子就是當街行凶了,你能怎麽樣?”高壯男人一步步朝季連翹逼過來:“別以為長了張漂亮臉蛋就了不起,告訴你,老子從來不憐香惜玉!老子今天不僅要砸你的店,還要打你的人!”

壯漢話音剛落,一個陰沉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是嗎?有種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