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李總名叫李澤凱,季半夏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年輕,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一雙眼睛練達老道,說話滴水不漏,一看就是那種情商超高的人。

難怪人家能年輕輕輕就身居高位。這份修為,季半夏自愧不如。

從C市到B市要飛兩個小時,這一路,李總和顏悅色,跟季半夏聊了一路,從奧丁的公司業務到人事變動,再到季半夏的履曆背景,最後連季半夏的婚姻狀況都打聽清楚了。

“半夏,原來你已經結婚了,那你先生是做什麽行業的?”眼鏡片後,李總的目光掃過季半夏左手光禿禿的無名指。

什麽行業?這個問題季半夏還真不好回答,華臣的業務範圍很廣,從地產到金融,都有涉獵,她該怎麽說呢?

“這個……我先生做的很雜,很多行業都有涉及。”季半夏很謹慎的回答道。

“哦?”李總頓時來了興趣,緊緊盯著季半夏:“這個聽上去挺有意思的。可以問問你先生是哪個公司的嗎?

李澤凱問得很有禮貌,季半夏也沒在意:“哦,他是華臣的。”

“華臣?”李澤凱笑道:“我認識不少華臣的人。你先生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們認識呢。”

季半夏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他叫傅斯年。”

她知道李澤凱肯定聽說過這個名字,畢竟,在C市,傅斯年這三個字,沒聽說過的人真的不多。

果然,李澤凱聽見傅斯年的名字後,明顯的沉默了一下,隨即才笑道:“原來是他。半夏,以後我是不是應該改口叫你傅太太?”

“啊,不要啊!我和傅斯年結婚的事,不想弄得人盡皆知。”季半夏趕緊擺擺手。

傅斯年實在太有名,她不想讓公司的同事以為她是在炫耀。

“好吧。”李澤凱點點頭:“我也覺得,還是叫你半夏比較順口。”

一路非常順利,到了B市,季半夏和李澤凱回酒店放了行李,準備吃過午飯就去客戶公司談合同。

季半夏剛放好行李,傅斯年的電話打過來了。

”到B市了嗎?“

”嗯。到了。已經在酒店了。一會兒吃過午飯就去談合同。”

“你跟李總單獨去?要談多久?”

季半夏知道傅斯年擔心她的安全,笑著跟他開玩笑道:“那可不好說了,說不定要談到晚上呢。不過你別擔心,我會跟李總一起回來的。”

“你跟李總一起回來我才擔心。”傅斯年道:“李總多大年紀?結婚了沒有?長什麽樣?”

季半夏忍住笑:“李總很年輕,跟我差不多大吧,長得非常的帥!”

傅斯年靜了幾秒鍾,才道:“長的非常的帥?季半夏,有夫之婦怎麽能說自己老公以外的男人帥?”

“怎麽不可以?我是個實事求是的人。”季半夏繼續逗他:“人家就是又年輕又帥氣嘛。有夫之婦的眼睛又沒瞎。”

“所以你跟他相談甚歡,相見恨晚?”傅斯年的聲音明顯降了溫度。

季半夏心裏暗暗好笑,卻還故意裝傻:“是呀,我跟他聊了一路,李總人很和氣,也沒什麽架子。”

“你們聊什麽了?”傅斯年的聲音簡直是冷淡了。

哎呀,她的殺傷力還是蠻強的嘛!季半夏很滿意傅斯年的醋意,繪聲繪色的描述她和李澤凱的對話。

“笨死了,老底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還誇人家和氣沒架子!”傅斯年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他問你的問題,每個都是圈套!你好歹也是個小小的總監了,怎麽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季半夏不服氣了:“你能不能不要以己度人?自己老奸巨猾,就覺得別人也跟你一樣。他是我上司,聊聊公司的事,聊聊我的履曆背景不是很正常的嗎?“

傅斯年簡直拿季半夏沒辦法了,他也一向拿她沒辦法:“算了算了,反正他也知道你老公是誰了,諒他也不敢對你怎麽樣。以後精明點,別再人家問什麽你就說什麽。季總監,長點心。”

季半夏刺了他一句:“老公是武林盟主,我有什麽必要長心呀?反正什麽事都有他罩著我。我負責淳樸天真就行了。”

本以為傅斯年會不悅,哪知道他輕笑一聲:“你說的也對。那你繼續天真無邪吧。我罩著你。”

切……“季半夏對著空氣翻個白眼。她也是職業素養一流,專業素養無可挑剔的職場精英好嗎!誰稀罕他撐腰!

掛了電話,季半夏和李澤凱匆匆吃了午餐,就直接去了客戶的公司。

這家公司是奧丁的老客戶了,之前一直合作愉快,最近公司易主,對高層進行了大清洗,很多以前建立的渠道關係都被打散了,合同一直談不下來,奧丁這次派人過來,就是為了簽下這個合同。

談判的主力是李澤凱,季半夏隻是負責就合同文書和具體合作流程和對方進行溝通,整整談了一下午,事情卻壓根沒取得任何進展。

對方的態度非常強硬,如果按照他們開出的條件來,奧丁即便勉強接下單子,也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一直談到晚上,到了飯點,李澤凱提出一起吃飯的請求也被對方拒絕了。

沒辦法,李澤凱和季半夏隻好灰溜溜走了。

“李總,對方很沒誠意啊,我看就是不想跟我們合作了,但是礙於之前合作的合同還有部分效力,所以裝模作樣跟我們談一談。其實已經沒什麽回旋的餘地了。”

李澤凱眉頭緊皺:“確實是這樣。對方隻是提出一個不可能的條件,逼我們知難而退罷了。”

“那怎麽辦?明天還繼續談嗎?”

“談!當然要談。”李澤凱望望天空:“走吧,先去吃飯。我帶你去一家飯館,絕對風味獨特。“

“好啊!聽說你就是B市人,這邊的美食你肯定最熟啦!”季半夏也暫時放下滿腹心思,跟著李澤凱朝大街上走去。

上了出租車,拐了兩條街,李澤凱帶季半夏來到一條小街。

這條街在居民小區雲集的地方,門臉不大,一看就是小本經營的夫妻檔小店。食客也不算多,門口暖黃的光芒都透著幾分冷清。

“就是這裏嗎?”季半夏看看招牌上平凡無奇的“老譚家常菜”,扭頭問李澤凱。

“對,就是這裏。別看生意不算太好,菜品絕對讓你滿意。”李澤凱一邊說,一邊幫季半夏推開了玻璃門。

店裏,一個老婦人正在收拾桌子,聽見動靜,朝門口看過來。

看清李澤凱的臉,她一下子愣住了:“澤凱?”

“姨媽!”李澤凱走過去,握住老婦人的手笑道:“是我,我來看您了!”

老婦人驚喜交加:“你不是說剛換新工作了嗎?怎麽有時間回來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大聲朝後廚喊道:“老譚,快出來,澤凱回來了!”

李澤凱笑道:“公司正好有個來B市出差的機會,我就順便過來了。姨媽,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事,叫季半夏。”

老婦人這才注意到李澤凱身後的季半夏,趕緊道:”澤凱,快招呼人家姑娘坐下,姨媽給你們做點熱乎的!”

原來李澤凱帶她來吃飯,是順便見自己姨媽的。也是,出差時間緊,他這樣確實一舉兩得。

季半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好使勁對著老婦人微笑。

老婦人使勁盯著季半夏的臉,左看右看,一直把季半夏看得窘迫不安了,她才驚訝道:“這姑娘看上去怎麽那麽眼熟呢?”

季半夏還沒來得及說話,後廚走出一個壯實的男子,50多歲的年紀,頭上還戴著廚師帽,想必就是李澤凱的姨父了。

跟李澤凱寒暄完,他也盯著季半夏看:“我也覺得這姑娘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不會吧?”李澤凱驚訝了:“姨父,這是我同事,土生土長的C市人。從來沒來過B市。

哎呀!我知道為什麽瞧著這孩子眼熟了!”李澤凱的姨媽一拍大腿:“老譚,你看看,她是不是跟咱們院裏以前那個鄰居,姓黃的,叫什麽來著?——跟她的眉眼有點像?”

老譚想了想:”五官倒不是很像,是眉眼間的那個感覺特別像。”

“對對對!就是那感覺!”老婦人越說越激動,噔噔噔就往後麵屋子跑去。

這個小飯館是前店後家,夫妻倆就住在後麵的廂房裏。

李澤凱的姨父看看一頭霧水的季半夏,無奈的笑道:“她肯定是進去看照片了。你跟澤凱趕緊坐吧,看看想吃什麽,我給你們做。”

李澤凱拉季半夏在桌邊坐下,沒幾分鍾,老婦人手裏拿著一張照片過來了,她把照片鋪在桌子上,指著照片急切道:“你們看看,是不是很像?”

這是一張合影,四個女孩,她指的是其中一個圓臉的姑娘。

季半夏和李澤凱都好奇的湊過去看。

“不像啊,姨媽,照片上的人是圓臉,眼睛也是圓圓的,半夏是瓜子臉,眼睛是杏仁形的。”李澤凱搖搖頭。

季半夏也盯著那張照片,李澤凱說的沒錯,照片上的人,五官跟她確實沒有太多相似之處,但是很神奇,她看著那張照片,竟然真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可能是嘴巴有點像吧。季半夏為自己這種熟悉感找了個很合理的理由。

“唉,隻看照片是不太像。”姨媽看看照片,又看看季半夏的臉,有點沮喪:“不過,你們要是看到真人就知道了,那眉眼間的感覺真的太像了。照片照不出來。”

“阿姨,照片上這個人是誰呀?“季半夏小心的問道。

照片上這個年輕的圓臉姑娘,穿了一條紅裙子,頭發梳的是幾十年前最流行的樣式,神采飛揚,一看就是那個年代最時髦最漂亮的姑娘。

姨媽還沒回答,姨父插話了:”是我們以前的鄰居,她家是後搬來的,不過也沒住多久就搬走了。”

姨媽狠狠地剜了姨父一眼:“你當初還打過人家的主意呢,別以為我不知道!”

“嘿嘿,都幾十年前的事了,還提這個幹嘛!”老譚有點不好意思的瞟了兩個小輩一眼:“這也不能怪我,那時半條胡同的小子都喜歡黃家丫頭!”

”人家搬走了,你還傷心半個月呢!“姨媽開始數落姨父,季半夏和李澤凱對視一眼,都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