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濤急道:“趙叔您剛才說有的聲音老鼠能聽見但人聽不見?”趙長洪沒好氣地道:“這會兒你還不信?”劉濤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記得您還說這種聲音狗也能聽到?”趙長洪“嗯”了一聲,忽然眼睛一亮。
果然劉濤忐忑地說道:“小時候我看我家狗場的狗,有的時候會豎起耳朵一動不動老半天,眼睛直愣愣地像在聽什麽,但人在旁邊一點兒聽不到動靜。後來問我爹,我爹說那是很遠很遠的地方有獵人在打狗哨呢。這算不算是你說的那種聲音?”趙長洪沉吟道:“打狗哨?”劉濤鼓足一口氣,把食、中二指塞進嘴裏用力地吹了一下,但是一點兒聲音也沒發出:“就這樣。山裏的獵人發現野豬兔子什麽的要通知獵狗,但又怕驚動了獵物,就打這種沒聲音的哨子……”
趙長洪忙著一腳把一隻鑽進火圈著了火的黑鼠踹飛了出去,急道:“不管有用沒用,死馬都得當活馬醫,你再打幾聲試試!”劉濤點點頭,鼓起腮幫子玩兒命又吹了一下,結果不吹哨子還好,一吹轟地一下群鼠瘋了一般奔著衝進了火圈,直往兩人身上爬。好在天寒兩人的褲管都紮在厚厚的綁腿裏,不然立刻就會鑽了進去。劉濤尖叫起來拚命地跺腳再也顧不上打狗哨,趙長洪邊甩著腿上的老鼠邊吼叫:“有用!有用!繼續吹,繼續吹哨子!”劉濤急得哭了出來:“沒用啊!趙叔你嚇糊塗了吧,您看這耗子瘋的……”
趙長洪左邊褲管被一隻老鼠咬了個洞鑽了進去,忍不住也尖叫了起來,邊玩兒命地拍打邊吼道:“沒用耗子能忽然變得這麽瘋嗎?你沒看那隻領頭的白耗子在那兒慌得直轉圈子不知道怎麽好嗎?你娃是不是吹錯了調子?這群耗子怎麽忽然跟喝了小公雞血似的得勁?”劉濤啊了一聲:“趙叔您說的沒錯,我吹的是獵人發現獵物讓獵犬進攻的狗哨!要不,要不我吹個打完獵讓獵狗回頭收獵的哨子試試?”
趙長洪手忙腳亂中跌倒在地,立刻被耗子沒頭沒臉地鋪滿了,拍打中除了嗯嗯之外連嘴都不敢張,好在等劉濤再次吹起狗哨,群鼠的動作漸漸停住,看向領頭的白鼠猶豫不決。趙長洪一口咬斷了一隻不知趣還往自己領子裏鑽的黑耗子的尾巴,耗子慘叫著逃竄了出去,趙長洪趁機喘著粗氣爬了起來,吐出耗子尾巴:“看不出你娃還有這個能耐,好樣的。”
劉濤露出得意的笑容:“打狗哨我七歲就偷偷學會了!趙叔你別忘了,我家祖傳養狗的,在東北老劉家狗場的狗……”趙長洪苦笑道:“祖宗,誇你兩句就上天了。咱爺倆隻怕眼下就要去見你老劉家的狗了。你回頭看看後麵那火!”
劉濤扭頭才發現,原來剛才因為群鼠撲過火圈,有些身上沾了燈油被燒得亂竄,或是被趙劉兩人亂踢亂甩,迅速燎著了地上的稻草,尤其是門口的草堆,已經成了一團巨大的火球,將門燒得嚴嚴實實,就是鐵打的金剛想鑽過去隻怕也要化成鐵汁,更不用說沿著地上的稻草竄過來的火勢了。若不是早前群鼠散在地上的從洞裏挖出的無數土球堵了一堵,隻怕整個糧倉已經成了鐵匠鋪的烘爐。
但全燒著反正也是眼皮底下的事。群鼠停下齧咬隻怕三成是被自己的狗哨吹暈了頭,七成倒是怕了這轉瞬即至的火。劉濤看看自己和趙長洪身上被咬的千瘡百孔,到處露出棉絮的棉軍衣,感覺就像兩根引火的油燈芯子,實在沒勇氣走進火裏鑽逃,正慌亂間被趙長洪一把扯住袖子,喝道:“跳!快往洞裏跳!”眼見白鼠帶著一群耗子正狼狽地鑽入地上的大洞逃命,哪還顧得上細想,連步槍也顧不上拿,兩人就一起跳進了巨大的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