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萬程聽了陳參謀的話,笑道:“你這可說得太玄了,一口一個神魔怪物的,倒讓我想起在日本留學時聽到的那些關於陰陽師的傳聞。”陳參謀眼眸中精光閃動:“哦?師座也相信陰陽星相一類的學問?聽說日本最著名的陰陽師是平安時代中期的安倍晴明,被譽為藏傳佛教密宗與道教拘神符咒之集大成者,一度被日本皇室持重,不知道可有此事?”
俞萬程沉默不語,半晌冷哼一聲:“日本自古到今最受尊敬的有安倍、道摩、東鄉三大陰陽世家,其中因為安倍晴明曾到中國學習過密宗術法,和當時皇室貴族交往多些,所以相對名氣傳播廣些,實際水平也不見得就比其他家族高到哪裏去。”陳參謀驚道:“啊?沒想到師座居然如此博學多識,這番評論便是卑職這樣專門研究日本情報的,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
俞萬程看向東方,淡淡地說:“陳參謀你也不用套我的話了。實話說,我當年在日本和安倍家族曾有頗深交情,對其家族中一些因循守舊、莫名其妙的規矩很沒有好感。由此‘厭屋及烏’,對裝神弄鬼、愚民斂財的所謂陰陽法術,是絕不相信的。”
陳參謀正色道:“這個恕卑職無法苟同。古今東西大哲都說過,凡事物被創造出來,必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就說陰陽星相之學,如果不是能解決一些其他途徑解決不了的難題,又怎能在浩瀚的曆史長河中占一席之地,始終不被湮沒?生疏的不說了,師座應該讀過《三國演義》吧,羅貫中在書裏所推崇的魏晉陰陽術宗師管輅,留下參透天人合一之奧妙的《周易通靈訣》《破躁經》《占箕》等巨著,為卜相問卦之祖,古賢風采,千年之下依然凜凜生輝,讓卑職不勝向往之至。師座怎能用‘裝神弄鬼、愚民斂財’來簡蔽?未免以偏概全!”
俞萬程愕然道:“早年我念私塾的時候就讀過《三國演義》,不過年代久遠,書裏出場人物又太繁多,詳細的倒真記不清了。即使後來閑暇又翻過幾頁,看重的也多是裏麵的計謀策略,斬將奪關的描寫,最多能背的出前後《出師表》吧。管輅……有這個人嗎?他是哪國將領?”
陳參謀笑道:“原來師座讀書獨有所好,那倒真怪不得。隻因管輅本非魏蜀吳晉任一國的將領,也沒有參加過三國紛爭中任何一場戰役,而是以占卜相卦之學出名,自然被師座忽略了。但羅貫中在整部《三國演義》裏,唯一用筆墨最多最集中來描述出場人物傳記的,還非管輅莫屬。書中講管輅在與新興太守諸葛原打賭中,猜出了諸葛原藏在盒中三樣東西:燕卵、蜘蛛與蜂窩,而被譽為神算,也被日後算命打卦的術士尊為祖師爺……”
俞萬程看看天色,不悅地打斷陳參謀道:“陳參謀真是博聞強識,不過演義傳奇裏虛言妄編本就不少,更多是以訛傳訛。我們中國人壞就壞在說話太多動手太少,才會被日本在國力上趕超了去。比如現在陳參謀你,內憂外患之時,你卻因為我無意提到一句陰陽術,就跟我把話題扯到古今中外,實在是在謀殺時間啊。”
陳參謀笑道:“實在是剛才師座提到日本陰陽術提醒了我。中日陰陽術法既出同源,中國的法術應該也可以揪出隱藏在紹德城的日本邪神,大白真相。”俞萬程苦笑搖頭道:“此刻不要說是什麽不知所謂的神魔,空****的紹德城裏就是去找一個人,也不異於大海撈針。陳參謀你還是不要再說笑了。”
陳參謀搖頭道:“唯非常時刻方能做非常之舉,解非常之情。不試怎麽知道不行?”俞萬程冷笑道:“行!那就請你趕緊大顯神通,捉鬼拘神吧。隻是俞某一介凡夫,幫不上閣下的忙,隻能深表遺憾。”
陳參謀笑而不答,轉換話頭:“剛才師座關於中日國力的話真是發人深省。不錯,本來日本隻是中華的附庸狹邦,但在明治維新後短短幾十年裏軍力國力直升猛進,將我們泱泱大國逼得捉襟見肘,更在甲午海戰一戰將死中國,說到底還真是因為比清朝皇室多了點兒奮勉務實的精神。”
“記得前幾年在偽滿洲國的一場皇室宴會上,一名自稱中國通的日本人物酒後當著那些王公大臣的麵說,中國人喜歡吃豬肉,所以天性就像豬,總是追求如何讓生活過得安逸。而日本人喜歡吃魚肉,所以天性就像魚,永遠追求在逆水裏遊向更高的目標。以往溪水裏的小魚看見岸上的大豬,以為龐然大物,自然會心存敬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岸上的豬肥得路都走不動了,小魚卻已經遊入深海化為巨鯊,回頭再看肥豬哪有不想吞咬之理。”
俞萬程憤懣一笑:“一派胡言!雖然現在從戰略戰備上我們是遜日本一籌,並且中國由於在本土被動作戰,資源犧牲也會更巨大一些。但所謂巨鯊,其實巨傻,不過是一隻海裏全身長刺的大頭魚,最大的本事也不過就是將自己的身體吹得鼓鼓脹脹的,挺著刺到處紮人而已。”
“有人怕疼讓它幾分,它就愈加橫衝直撞當自己是海霸王了。不過時間一長隻怕自己先把自己撐炸了。世界上將中國看成肥豬想咬一口的大有人在,不過最後都會發現,看著比豬慵懶的中國其實是一隻憨厚的猛象,一旦真正被激怒覺醒,亮出獠牙的時候,隻怕打錯主意的家夥們隻剩下被踏成肉泥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