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體能訓練依然是下午兩點開始,薑霓還是壓著點來,在酒店的門口碰到了同樣壓點的宋尉行。

“宋老師。”

宋尉行衝她點頭,視線總是隔三差五地落在她身上。

“宋老師有話說?”

薑霓才不相信,這接連的巧遇真的就是巧合。

“哦,沒有。”宋尉行勾了下唇,“好奇。”

“嗯?”薑霓不解。

宋尉行笑笑,沒解釋,悠哉地往隊伍的方向走去。

薑霓摸不清這位影帝的路數,但也沒有深究他好奇什麽。她抬頭看了眼天空,今天的太陽比昨天大,她出門前做了護理,希望皮膚不要過敏。

今天的集訓內容是實地救援學習,張海林先給大家簡單介紹了實地救援的注意事項和今天要學習的技能,負責後勤的工作人員也正好把帽子送到。

深藍色,人手一頂。

拿到帽子,薑霓下意識地往秦硯的方向看了眼。他一直抱臂站在邊上,陽光將他頎長的身形拓印,受了傷的手背被壓在手臂下。

許是察覺到有人注視,秦硯的目光精準投向薑霓。視線相接,薑霓沒有回避,目光在他身上多凝了三秒,停留在受傷的那處手背。

薑霓戴上帽子,把馬尾抓出來,帽簷遮了午後的陽光,今天應該不會擔心被曬傷。

張海林已經開始做示範,如何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進行基礎的醫療救助。一輪示範結束,張海林安排三人一組,先進行練習。

薑霓的搭檔是徐嘉逸和唐詩韻。由徐嘉逸扮演傷患,唐詩韻實操,薑霓在一旁解說要點。

“現場急救先要觀察周圍環境,如遇到危險環境,現將傷患撤離到安全區域。”薑霓半蹲下,口述著張海林方才講的要點,視線落在唐詩韻和徐嘉逸身上,聲音冷靜,條理清晰。

“第一,保證通氣,清理氣道,必要時進行心肺複蘇。第二,止血治療,基礎的止血法包括按壓止血、壓迫包紮止血法、紗布填塞止血、加墊屈肢止血、鉗夾止血法和止血帶止血,根據實際情況靈活運用。”

薑霓停下,等待唐詩韻操作。

唐詩韻詫異地抬頭看向薑霓,方才教官講得很快,她都沒怎麽聽明白,薑霓卻是幾乎一字不差地記了下來。

一道高大的影子傾投,將薑霓覆蓋,秦硯走了過來。他在薑霓的身側站定,攜了難以被忽視的氣場,薑霓搭在膝頭的手指微微蜷起。

唐詩韻本就沒有掌握止血要領,這會兒被秦硯盯著,更是頭皮發麻。鼓搗了好一陣,她有些難堪地抬起頭,“秦隊,我……不知道怎麽弄。”

秦硯輕嗯了聲,視線轉而落在薑霓身上。

張海林方才說了,三人一組,可以相互提醒和討論,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提問,並不是要求大家一次性就掌握。

“我試試吧。”薑霓換下唐詩韻,拿起醫療箱裏的紗布。

徐嘉逸這個“傷患”衝她眨眨眼,嘴角翹得老高。

“薑霓姐——”

“包吧。”秦硯倏地單膝蹲下,將手背伸到薑霓的麵前,也打斷了徐嘉逸的話。

徐嘉逸坐起來,和唐詩韻麵麵相覷。周圍的人都在手忙腳亂的操作,沒什麽人注意到他們這處的動靜,以為就是秦硯在一旁指導。

男人的掌骨微扣,指節修長,筋脈微凸的手背上布著兩道淺淺的疤痕。

薑霓看著秦硯手背上的傷,又抬起眼,看他漆黑的眼眸。

“理論掌握得不錯,實操試試。”秦硯開口,語氣一本正經,眸光卻深雋。

薑霓低下眼,長睫輕垂,細白的指尖捏著繃帶。她暗暗吸了口氣,在秦硯灼灼的注視下,抓過他的手。

肌膚相貼的一瞬,溫度自指尖蔓延,掠入四肢百骸。

薑霓清晰感知到秦硯似乎總是“熱”的體溫,觸到他掌心和指腹薄薄的繭。

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薑霓按著張海林講解的步驟有條不紊地操作著,她捏著秦硯的手背,任由他掌心灼熱的溫度侵略她所有的感官。

她不敢分心,長睫卻忍不住輕顫。

“你輕點。”秦硯倏地開口,低淡的兩個字,沾了冷欲。

薑霓指尖一刹僵硬,失了分寸。

她抬眼,眸光惶惶,失序的又何止是指尖的動作。

你輕點——

隻三個字,像是按下了播放鍵,記憶裏那些塵封的畫麵一瞬間傾數湧了出來,將薑霓卷入其中。

貢拉神山,皚皚康林,浮光掠影,白首傾蓋。

蓉西高速因暴雪全線關停的那晚,她駕車下到國道,路麵結冰,一輛輛車子宛如排隊的蝸牛,緩慢地在冰麵上爬行。

危險發生的一瞬間,薑霓根本來不及避讓,一旁車道上的車子已經直直朝她的車撞來。

對方提速,車輪打滑,最終無法控製方向。

後來事故處理、對方道歉、周圍的議論和圍觀,薑霓都印象模糊,她隻記得她被困在車裏,狹小的空間,有人敲她的車窗。

窗子降下,涼風湧進。

極冷俊的一張臉,眉眼深邃,淬了霜雪。

“還能動嗎?”對方開口,和他人一樣沉冷的聲線。

這是秦硯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薑霓擰著眉,點頭。

索性她人沒事,隻是手腕上有輕微的擦傷。身形高大的男人從自己車上拎下急救箱,站在車邊給她包紮傷口。

薑霓的視線落在他的手指上,膚色比小麥色略淺,骨節明晰,修長有力。他的指腹無意擦到她的手背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繭,刮得有點癢。

酥酥癢癢。

莫名的戰栗。

薑霓微微皺眉,一雙澄亮的眼睛看他:“你輕點。”

這是薑霓和秦硯說的第一句話。

回憶暫停,薑霓抬起眼,恰好和秦硯的視線撞上,他似乎一直都在看她。

薑霓望進那雙沉黑的眸子裏,方才的那一瞬,秦硯在想什麽?

她低眼,視線凝落在秦硯寬厚的手掌。她托著他的手,觸到他指腹上的薄繭,和從前一樣。

鬼使神差地,薑霓捏著繃帶的兩端,軟白指腹勾著不過指寬的繃帶,一勾一挑,於眾目睽睽之下,輕快利索地在秦硯的手背上係了個蝴蝶結。

極漂亮的一個蝴蝶結。

和秦硯這個人肅冷的氣場大相庭徑,違和極致,卻又奇異地衍生出一種詭譎的融洽感。

唐詩韻和徐嘉逸麵麵相覷,短短幾天,秦硯已經在劇組裏有了“活閻羅”的稱號,也隻有薑霓還敢這麽赤.裸裸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挑釁”。

不加掩飾的挑釁。

薑霓抬起眼,唇角微彎,清亮的眸子裏笑意明亮又晃眼。

沒錯,她就是故意的。

秦硯看著手背上的蝴蝶結,微怔不過一刹。眸光輕抬,觸上薑霓眼中明晃晃的笑,他偏頭,哼笑了聲。

薄而沉澀的音色,從喉間溢出。

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女人。

作者有話說:

Ps:緊急救援的方法來自網絡資料,非原創。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