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的集訓不算辛苦,薑霓沒有去餐廳吃晚飯,小可按照她的習慣,給她準備了減脂餐。

半根黃瓜,兩個小番茄。

一如既往的忌葷忌油忌碳水。

薑霓食之無味,但還是細細地嚼著,充分的咀嚼可以增加食物的飽腹感,她早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小可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八卦,“燈燈,劇組都在議論,說今天下午的集訓,你給秦隊包紮了個蝴蝶結?”

“嗯。”

小可倒抽一口氣。

她挺觸秦硯的,不怒自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乖乖閉嘴。

小可湊過來,“采訪一下,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勇氣,敢係這個蝴蝶結?”

薑霓不知道為什麽小可這麽怕秦硯,反正她是不怕。

至於為什麽係這個蝴蝶結——薑霓歪頭,唇角牽起一點笑,“禮尚往來。”

小可:“?”

當初的那場交通事故,薑霓的傷不重,車子卻沒法再開,對方叫了拖車公司,薑霓沒有地方去,眼巴巴地看向秦硯。

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好人。

他會幫萍水相逢的路人裝防滑鏈,也會在天寒地凍的夜晚,向她這個陌生人施以援手。

但她也看到了男人眼中的猶豫。

薑霓搓了搓手,原地跺腳。她的外套被卡在椅背後排,扯不出來,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打底毛衣,套著毛茸茸的馬甲。

秦硯皺眉,半晌終於開口,低淡的兩個字:“上車。”

自然是上他的車。

秦硯轉身,薑霓乖順地跟在他身後,唇角牽起一點似有若無的笑,又被她強行壓下。

大型越野車,車內的空間寬闊,座椅卻不夠舒適。薑霓鑽進車子後排,車裏開了空調,很暖和適宜的溫度。

薑霓探頭湊到前排,端起她自認為完美的微笑,“剛才謝謝你,我叫薑霓,生薑的薑,霓虹的霓,你呢?”

對方沒應,自顧從煙盒裏敲出一支煙,指尖剛捏上濾嘴,男人頓了下,又將煙抵回盒子,隨手扔在前麵的儀表台上。

薑霓看了眼那個煙盒,黃盒,盒身上繪著富春山居圖。

察覺到對方並沒有搭理她的意思,薑霓也沒再開口。她安靜的坐在車子裏,看著手背上纏著的繃帶,非常專業的包紮方法。

薑霓猜,他的職業應該很特殊。

半晌,薑霓將繃帶的結扯開,這個結係得一點都不好看,她想重新係。可折騰了好半天,薑霓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單手完成這件事,而坐在駕駛位上的秦硯也已經發現了她的小動靜,正轉頭看著她。

薑霓伸手,細白的手背遞到秦硯麵前,眼巴巴地再度求助。

秦硯微微皺眉,眼中有明顯的不耐。薑霓想,不知道他是不是後悔讓她上車了。半晌,秦硯轉過身,抬手。

男人修長手指觸上繃帶的一瞬,薑霓小聲提醒,“係得好看一點呀。”

秦硯抬眼看她,神色冷淡,薄唇抿著。薑霓很怕他再開口,就是丟她下車,連忙識時務地開口:“其實也不用特別好看,剛才那個也挺好看的,就是……”

她話還沒說完,秦硯的結已經打好了。

一個規規整整的蝴蝶結,落在她凝白的手背上。

薑霓微怔一瞬,莞爾,唇角的弧度卻是怎麽都壓不下去了。

“謝謝哦。”她眸子裏漾著笑,直勾勾地看著秦硯。

秦硯睨她一眼,沒應,轉過身,再沒搭理她。薑霓抬手,欣賞著手背上的蝴蝶結,餘光卻透過車前的後視鏡,去看坐在駕駛位裏的男人。

英俊的男人正垂著眼回消息。他倏地抬眼,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匯,薑霓訝異於他的敏銳,唇角壓著淡定的笑,心口卻怦怦地跳。

第一次,她心動的要命。

酒店房間。

薑霓窩在沙發裏,看著落地窗外溟溟的夜色,眼底盛了影視基地沉濃的夜色。

秦硯用一句“你輕點”勾起她的回憶,她便還他一個蝴蝶結。

她不信,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

酒店十一樓。

秦硯走進來的時候,任斌和張海林正在房間裏邊吃泡麵。任斌的電腦屏幕亮著,上麵正在播一些綜藝花絮,秦硯瞥了眼。

“硯哥。”任斌給秦硯讓了個位置,“一起看綜藝啊。”

秦硯很少看電視,上一次去電影院看電影還是兩年前陪妹妹一起,至於綜藝,聽說過,從來沒看過。

看著屏幕上曖昧互動的男女,秦硯微微皺眉。

“這是一檔戀愛綜藝,裏麵基本都是素人嘉賓。”張海林及時給秦硯科普。

素人這個詞秦硯知道,妹妹秦瑤是個追星達人,朋友圈日常都是這些東西。

張海林:“薑老師也是這個節目的嘉賓。”

“什麽?”秦硯捕捉到了張海林話裏的關鍵。

“薑老師啊,薑霓薑老師。”

“她去參加戀愛綜藝?”

“昂。”

“不是都是素人麽?”

“哦,薑老師是節目組請得特別嘉賓,就錄兩期。”

任斌又多看了秦硯一眼,今晚他硯哥有點反常。平時提到綜藝,秦硯可是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方才——好像已經問了三句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任斌打量著秦硯,視線落在秦硯手背上的時候,剛剛遞到嘴巴裏的方便麵直接滑進了嗓子眼。

“咳咳咳——”任斌不受控地咳了起來。

張海林連忙給他遞紙巾,“哎哎哎,你別吐我電腦上,節目馬上就要開始了。”

任斌緩了好一會兒才調整過來,視線又重新落在秦硯的手背上。

今天下午的事兒他一早就聽說了,劇組的薑霓在急救實操的時候給他們秦隊係了個蝴蝶結,大夥兒都說,這是薑霓在挑戰秦硯的權威,畢竟打從集訓開始,這兩人就看著不太對付。

可讓任斌萬萬沒想到的事,這下午的集訓早結束了,晚飯也吃過了,可秦硯手背上的蝴蝶結還在。

他們隊長可是在大地震裏不眠不休72個小時救了半個村子的人,鋼鐵鑄就的男人,居然會允許這麽個可愛的蝴蝶結在自己手背上存在整整五個小時。

這不科學。

任斌不解,“硯哥,你這……”

他的視線落在那個蝴蝶結上,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張海林這會兒也看到了秦硯手背上行的蝴蝶結,說實話,他還挺羨慕的。

“你懂個屁。”

任斌:“?”

秦硯挑眉。

他抱著臂,一點沒遮掩手背上的蝴蝶結。

張海林繼續道:“那可是薑老師親手係上的蝴蝶結,你們知道嗎,這東西要是拿在閑魚上轉賣,起碼四位數。”

秦硯:“……”

張海林繼而嘿嘿一笑,“當然,薑老師要是也給我係一個,我肯定舍不得賣,我得買個框子掛起來。是吧,隊長?”

秦硯拍了下張海林的後腦勺,“看你的綜藝,開始了。”

“臥槽!”

張海林不再說胡扒道,他現在是薑霓的鐵粉,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任斌一邊吃麵,一邊樂嗬嗬道:“薑霓真的不上鏡,本人比鏡頭裏可漂亮多了。”

秦硯也看著屏幕上的女人。

許是為了配合節目需求,她換了個更青春靚麗的造型。

長發被紮成了高高的雙馬尾,編了彩辮,挑染著幾縷灰紫色。身上穿著黑色的T恤和超短裙,一雙馬丁靴,又酷又甜。

是秦硯沒見過的薑霓。

圍觀室的嘉賓在討論男嘉賓在女嘉賓麵前抽煙的話題,有人問薑霓,“燈燈,你抽煙嗎?”

薑霓彎著紅唇搖頭,“不抽。”

秦硯卻見過她抽煙的樣子。

起伏延綿的雪山之下,她穿著他的羽絨衣,寬大的衣服幾乎快要拖到地上。黑色的長款羽絨服將她籠在其中,她戴著一頂紅色的毛線帽,纖白指尖夾著根煙,一點猩紅。

她轉頭問他要不要來一支。

煊赫門,細煙,偏女士,不是他的喜好。

薑霓似是看出他眼中的嫌棄,唇角彎著笑,她一點不生氣。

“你聽過一句話嗎?”她問。

秦硯沒答。

薑霓看著,眼底明晃晃的笑,“抽煙隻抽煊赫門,一生隻愛一個人。”

煙的猩紅燙在夜色裏,她眼底明晃晃的笑燙在他的心尖。

*

房間裏,一旁吃麵的任斌開口:“吸煙有害身體健康,薑霓肯定不會在節目上承認自己抽煙。”

張海林不樂意了,“你啥意思,說我女神騙人唄?”

“不是,我是覺得問她這問題的人,明顯就是故意的。”任斌忙給自己找補。

張海林點點頭,“薑老師又火又漂亮,別人嫉妒她也很正常。”

說罷,張海林又轉頭看任斌,“不準內涵薑老師騙人。”

任斌訕笑:“哪能呢。”

秦硯過濾掉兩人的話,安靜地看著屏幕上巧笑嫣然的女人。

可不就是個騙子。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作者有話說:

一個被騙.身又騙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