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的大雨天後, 蓉市終於迎來了一個晴天。

天朗氣清,溫度驟升。上午劇本圍讀結束後,《逆行》開機前的準備工作便已經接近尾聲, 預計在下下個周一正式開機。

古項濤請全劇組喝果汁, 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辛苦付出, 另外周末兩天放假休息,全組整裝待發。

“薑霓姐。”徐嘉逸跟在薑霓身邊, 嘴裏叼著吸管, “你說同樣是奶茶,古導請的, 怎麽就沒有你請的好喝呢?”

薑霓轉頭看他一眼, “不知道, 要不你去問問古導?”

“……”徐嘉逸幹笑兩聲。

“說吧,什麽事。”薑霓不喜歡兜圈子, 徐嘉逸從會議室裏出來, 就一直跟著她,肯定是有話要說。

“這麽明顯?”

薑霓哼笑了聲。

徐嘉逸也沒再賣關子,收了嬉皮笑臉,“薑霓姐,我最近在籌備個人EP,裏麵有首歌,想找你合作。”

薑霓意外,“我又不會唱歌。”

打從出道,她走的就是演員的路線,對唱跳並不在行。

“沒事兒, 這歌是我自己寫的, 不難唱。我先把譜子發你, 你看看,要是願意,我們再來討論後麵的事。”

薑霓沉吟,“也行,不過我得先和琴姐商量一下。”

一聽薑霓沒拒絕,徐嘉逸綻開笑,“謝謝薑霓姐不嫌棄我。”

薑霓沒接徐嘉逸的話,視線定定的凝在不遠處,徐嘉逸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是秦硯和劇組的一個化妝師。

化妝師小姐姐手裏拿著橙汁,看向秦硯的眼神裏滿是羞澀。

薑霓微微眯了下眼。徐嘉逸站在她旁邊,吸了口奶茶,“秦隊真的是挺招女孩子的。”

薑霓側眸瞥他,眼神涼涼。

徐嘉逸:“?”

不遠處,化妝師小姐姐把果茶遞到秦硯麵前,“秦隊,這是古導請的茶。”

女孩子努力彎著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但眼中緊張的情緒一覽無餘。

許是察覺到了注視的目光,秦硯轉過頭,觸上不遠處薑霓饒有興致的目光。

薑霓正抱著臂,身上一條修身的黑色吊帶長裙,將窈窕的身段悉數勾勒,淺麥色的披肩鬆鬆罩在肩頭,遮了白皙圓潤。

春日的陽光落下來,將她籠在其中,像隻慵懶的貓咪,正在閑閑地看戲。

“秦隊?”化妝師開口喊秦硯。

秦硯收回視線,正想開口拒絕,便聽對方又補了句:“古導走不開,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把果茶送到你手裏,還有……”

對方顯然早有準備,將另外兩杯打包好的果汁一並遞到秦硯麵前,“任隊和張教官的,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這算是古導代表劇組的一點心意。”

這話說得周全,沒給秦硯一丁點拒絕的理由。秦硯頓了下,從對方手中接過果茶,“不客氣,替我謝謝古導。”

他同樣沒給對方一點試探和曖昧的機會。

“不……不客氣。”女孩子有點結巴,顯然是沒想到這麽順利就把果茶送了出去。可東西送出去了,觸上秦硯沒什麽溫度的視線,原本準備好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那……秦隊你先忙,我……我走了。”

秦硯頷首。

女孩子轉身跑開,秦硯下意識往薑霓的方向看去。薑霓正微微歪著頭,紅唇勾著好看的弧度。

不知道身邊的徐嘉逸說了句什麽,她唇角的弧度更甚,亮澄澄的眸子裏卻浸著涼笑。

徐嘉逸說:“哇哦,秦隊接了,這個有戲。”

有戲麽?

薑霓彎著唇。

*

薑霓在酒店餐廳吃飯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幾個劇組的女孩子在嘰嘰喳喳八卦。

“真的真的,秦硯接了?”

“嗯……”

“那這是不是說明他對你有意思啊?”

“別瞎說……”

接杯果茶就是有意思了?

薑霓扯了下唇角,看著碗裏的燙青菜,愈發食之無味。

“哎哎哎,秦隊來了。”薑霓背後,有女孩子低聲提醒同伴。

薑霓下意識地往餐廳的門口望去,男人依然穿著深藍色的作訓服,長褲收進軍靴,包裹出筆直長腿,上身一件短袖T恤,手臂線條流暢,薄薄的肌理充滿力量感,緊實卻不誇張。

T恤的下擺虛貼著腰腹,隱隱可見深色的皮帶邊,以及複古的金屬扣。雖然遮得嚴嚴實實,卻愈發引人遐想。

秦硯雙手抄在褲包裏,不知聽張海林說了句什麽,低著眼,唇角微勾了下,下頜線幹淨利落。

他周身透著一股冷肅之外的清貴氣,桀驁不馴,又異常鬆弛。

薑霓隻聽身後有女孩子倒抽一口氣,小聲和同伴八卦道,“死了死了,太撩了,腿軟。”

同伴哼笑,壓低聲音道:“這身材,那方麵一定很帶勁兒。”

薑霓:“……”

方才瞥見秦硯的一瞬,薑霓也微怔了一下,倒不是因為他過分出色的外形,是他唇角的那點笑。

這個男人大多時候都是板正嚴肅的,性格冷淡,不近人情。隻偶爾和熟悉的人在一起,你才能窺見他的另一麵。

有點痞,有點壞,張揚乖戾,很撩人的一股勁兒。

徐嘉逸有句話說得對,這男人,太招人了。

薑霓甚至敏感地發現,從秦硯進來的一瞬,餐廳裏的氣場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很多人畏懼他的同時,多多少少都還摻了點別的。

比如——戀慕、欽佩和嫉妒。

“秦隊,這兒坐。”梁冰衝秦硯招手。那天野外拉練,要不是秦硯把自己的水壺給了他,他肯定得脫一層皮。

這件事梁冰一直記在心上,對秦硯有感激也有敬佩。

秦硯和張海林走過來,路過薑霓的時候,視線在她身上輕掠。薑霓安靜地低頭吃青菜,目不斜視。

張海林探頭看了眼,小聲問秦硯:“薑老師頓頓吃這東西,不餓嗎?”

秦硯的視線又在薑霓碗裏的燙青菜上停了下,沒答。

薑霓和梁冰隔著一個過道,等秦硯打完菜坐下來,便成了她和秦硯隔著一個過道。餘光裏,男人低頭吃飯,話很少,偶爾應梁冰一兩句。

“秦隊。”又有麵生的小姑娘怯怯地走過來,手裏拿著杯蜜桃汁,“古導讓我給你送過來的。”

薑霓:“……”

古項濤是訂了一年的果茶嗎?

秦硯微頓了下,越過麵前的小姑娘,看到薑霓一張冷淡漂亮的臉。

“謝謝,我不喝甜的。”

小姑娘有點尷尬,一張臉漲紅,有人八卦地看過來。張海林愣了下,連忙起身打圓場,“我愛喝甜的,謝謝啊。”

說著,也不管人小姑娘樂不樂意,直接把一杯蜜桃汁拿走了。

尷尬被緩解,小姑娘咬咬唇,感激地看了眼張海林。再看秦硯,他正低頭吃飯,沒有一個多餘的眼神。

薑霓看著小姑娘落寞的模樣,想到方才秦硯接下的那杯橙汁,輕笑了聲。

剛才不是拿得挺順手的麽。

雙標狗。

很輕的一聲笑,卻被秦硯捕捉到,他抬眼看向薑霓,看到女人眼底明晃晃的笑。視線相接的一瞬,薑霓似乎……白了他一眼?

秦硯微微蹙眉。

薑霓背後的那桌女孩子目睹了方才的一幕,紛紛曖昧地看向其中那個化妝師。一個藏不住的話調侃道:“我就說吧——”

秦隊對你有意思。

對方點到即止,沒有說出來,薑霓卻自動腦補了。

薑霓抿了抿唇,別說,那個化妝師是長得挺漂亮的,身材好,腿也長。

一旁,梁冰喝了口湯,和秦硯搭話,“這家果茶挺好喝的,蜜桃汁是招牌,經常被各個劇組訂空。”

秦硯點了下頭,表示了解。

他原本沒打算評價果汁,筷子尖微頓,卻是想到了薑霓方才涼涼的小表情。

“很少喝甜的,不喜歡。”

秦硯接了句,卻不知道是在故意說給誰聽。

梁冰不疑有他,點點頭,“我其實也不太喜歡蜜桃汁,有點甜。倒是橙汁很不錯,沒那麽甜,還爽口。”

秦硯:“也不喜歡。”

沒什麽情緒的四個字,不高不低,卻足以上周圍所有人聽見。除了有心人,大家隻會以為這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評價。

至於有心人——

薑霓忽然就覺得胸口沒那麽憋悶了,微微勾了下唇角。

她身後一直竊竊私語的幾個女孩子早已噤了聲,反倒將張海林的聲音襯得特別亮:“梁老師,我們隊長是個老古板,不喜歡這些花哨的東西。我就覺得好喝,這個蜜桃汁好喝,那個橙汁也好喝。誒,隊長,你帶回來那杯橙汁真的好喝,我就嚐了一口,全讓任隊喝了。”

薑霓將張海林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那杯橙汁給任斌了呀。

她低眼夾青菜,唇角的弧度卻愈甚。

梁冰沒那麽多彎彎繞心思,憨厚地笑笑,“那秦隊你喜歡什麽口味的?”

秦硯捏著筷子的手頓了下,一碗米飯已經見底。

唇角微牽,餘光裏是女人勾起的唇角,他回了三個字:“白開水。”

梁冰:“……”

隔著一條過道,薑霓一碗燙青菜也同樣見底,嘴角微提。

心情好像忽然就很不錯呢。

*

春雨過後,陽光異常溫軟。

薑霓裹著披肩去酒店的花園裏消食。

關於秦硯隻愛喝白開水這件事,她是知道的。那會兒她跟著他一路從雲溪古城到了康林鎮,秦硯像是一塊石頭,任憑她怎麽撩撥,丁點反應沒有。

薑霓在追人這件事上毫無經驗,全憑天賦。

那天康林鎮迎來了暴雪後的第一個晴天,薑霓捧著旅店老板剛剛熬好的奶茶,去找秦硯。

“給,老板剛剛煮好的,加了牛奶和冰糖。”

秦硯正在跟人打電話,收了線,瞥見熱氣騰騰的奶茶,還有姑娘纖白如嫩筍的指尖。

“不愛喝。”

薑霓早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彎著眉眼問他:“那你愛什麽?”

“白開水。”

“哦。”

薑霓低頭,自顧喝著熱乎乎的奶茶。半晌,她悠悠從秦硯身邊經過,秦硯喊她名字。

薑霓沒應。

“薑霓。”秦硯又喊了聲。

薑霓轉頭,笑眯眯地看向倚在車邊的男人,“哦,忘了跟你說了,我改名了。”

秦硯眉頭微皺。

薑霓又繼續道:“我改叫白開水了。”

雪後初晴,映著姑娘的笑臉。

有些晃眼。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下,打斷了薑霓的思緒,她摸手機,看到了屏幕上跳出來的信息。

秦硯;【這麽高興?】

薑霓微怔,抬眼四下掃過,便見秦硯正倚在不遠處的廊柱邊,捏下唇間的煙。他凝視了她一瞬,將指間還剩了大半截的煙掐滅,繼而低頭,手指在屏幕上輕點。

手機輕微一震,綠色的小氣泡又跳出一個。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之不喝甜的】:

某天——

薑霓心血**,親手在家裏榨了一杯石榴汁。秦硯路過,正要端起來喝,卻被喝止,“這是我的!”

秦硯微微挑眉,“沒有我的?”

薑霓理直氣壯:“你不是不喝甜的?”

秦硯唇角勾笑:“我那是不喝甜的?”

薑霓:“?”

秦硯:“和你無關的甜的,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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