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月色從窗子裏落進來, 映在地上,光暈圈著床尾清涼的小吊帶,貼身的柔軟布料和作訓服的T恤纏在一起。

薑霓裹著被子坐在窄窄的雙人沙發上, 看秦硯俯身在床邊, 將新的床單鋪平整。

他還穿著硬挺的作訓褲, 隻是皮帶被抽掉了,褲腰鬆垮地搭在胯骨上, 薄而緊實的腹肌一覽無餘。

薑霓一手揪著被子, 藏在被子裏的手輕輕碰了碰大腿內側,火辣辣得疼。

薑霓輕嘶了聲。

秦硯轉頭, “怎麽了?”

“有點疼。”

床單已經重新鋪好, 秦硯連人帶被子一起抱過來, 柔聲問:“給我看看?”

“不要。”薑霓低聲拒絕。

“聽話,我看看。”

借著薄薄的月光, 秦硯看到了白皙上泛紅的一大片, 他擰眉,又抬眼看薑霓,“剛才怎麽不說?”

薑霓低著頭,從耳尖一路紅到脖子根,脖子往下又被棉被蓋得嚴嚴實實。

“有藥嗎?”秦硯問。

“嗯?”

“消腫止痛的都行。”

“……”

薑霓出來錄節目,這三天兩晚小可雖然不能陪在身邊,東西卻都準備得妥妥帖帖。

秦硯按照薑霓說的,在行李箱裏找到醫藥袋,裏麵瓶瓶罐罐一大堆,薑霓一眼掃過去, 就看到了巴掌大的小盒子。

秦硯:“……”

薑霓:“……”

這小姑娘……是不是過於貼心了。

薑霓連忙搖頭, 無辜到:“我不知道……我沒翻過。”

她要是知道有這東西, 剛才也不至於那樣。

秦硯抿唇,撥開小盒子,抽出下麵的一小管止痛軟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樣東西放在一起,薑霓再看那支小藥膏,就覺得它特別的不純潔,好像就是小可專門為他們準備的。

秦硯旋開小巧的蓋子,抬手就要去扯薑霓的被子,薑霓把被子收緊,滿眼寫著拒絕。

她不想那樣躺在秦硯麵前,太羞恥了,她做不到。

“聽話,不擦藥的話,你明天可能連路都走不了。”秦硯溫聲哄著。

薑霓咬唇,在乖乖躺下和不能走路之間反複橫跳。思想鬥爭做了許久,終於還是聽了秦硯的話,乖乖地躺了下去。

“你……你輕點啊。”

她怕疼。

秦硯取了棉簽,將藥膏塗在棉簽頭上,冰涼的藥膏觸上皮膚的一瞬,薑霓縮了下。

“疼?”秦硯抬眼,看她眸中封著的水光。

涼,有點刺激。

也疼。

薑霓抓著掌心下柔軟的床單,“你……你輕一點。”

“有點冰。”她又小聲補充了一句。

見秦硯又將透明的藥膏推擠出來,薑霓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房間裏安靜無聲,她等待著幾乎可以預見的冰涼刺激和疼痛。

預想中的冰涼沒有傳來,溫熱的指腹貼觸上皮膚,藥膏帶了溫度,輕輕地、緩緩地在緋紅上一點點暈開。

秦硯低頭,在那一片紅腫上吹了吹。

溫熱的氣息,落在微涼的藥膏上,緩解了疼痛。

秦硯的眸色暗下去。

薑霓閉了閉眼,意識到一件事很糟糕的事。

秦硯又在指腹上塗了一點藥。這一次,他先是吹了吹自己的手指,給冰涼的藥膏加溫,才塗抹在薑霓紅腫的皮膚上。

薑霓閉著眼睛,秦硯專心塗藥,誰也沒有管新換的**,又暈染開了一片深色。

片刻,秦硯立在床邊,緩緩擦拭著修長的指骨。薑霓躺在**,把自己裹在被子裏,被子邊幾乎已經拉到了鼻尖。

床單又重新換過了,剛剛的那一條被打濕,躺在上麵不舒服。薑霓蒙著半邊臉,聲音悶悶的軟,“你要走了麽?”

秦硯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半。

他合衣在薑霓身邊躺下,“五點半有集訓,還能再陪你一會兒。”

薑霓有點心疼了,“那你脫了衣服睡會兒吧,這樣穿著不舒服。”

秦硯已經闔上眼,抬臂將薑霓攬在身邊,“就這樣,脫了衣服就真沒法睡了。”

“……”

薑霓選擇沉默。

四野闃寂,薑霓被折騰了兩次,眼下依偎在秦硯身邊,貼著他的溫熱,聽著他的心跳,倦意漸漸襲來。

天光微亮的時候,秦硯醒了。

手機的時間顯示在四點零五分,他還要回宿舍洗個澡,換身衣服。

怕弄醒了身邊的姑娘,秦硯撐著床,小心翼翼起身,攬著薑霓的半邊手臂已經發麻,他坐在床邊,緩了好一會兒。

薑霓睡得還很沉,纖長的眼睫貼在一處,小巧的下巴埋在被子裏。

許是察覺到身邊的溫熱消失,她本能地又往前拱了拱,直到觸到秦硯的後腰,才蹭了蹭枕頭,又沉沉睡去。

這種本能的依戀讓秦硯心尖柔軟,但他卻不得不起身。

俯身幫薑霓理好被子,秦硯瞥見堆在沙發上的髒床單,從桌上拿了個空袋子,打包帶走。

門鎖被輕輕旋開,又悄悄帶上,秦硯剛一轉身,就和住在薑霓對麵的梁舒翎四目相對。

梁舒翎剛好也拉開了半邊門。

秦硯:“……”

梁舒翎:“……”

空氣凝滯。

秦硯正要開口,梁舒翎卻忽然換上一臉迷茫的表情,她看了看門外麵,自言自語:“噯,明明聽到了敲門聲,怎麽沒有人呢。”

話落,梁舒翎又非常淡定地把門關上。

秦硯:“……”

*

秦硯回到基地的時候已經四點半,距離集訓開始還有一個小時,他簡單地衝了個澡,從袋子裏拿出那兩個床單,丟進了洗衣盆。

基地的宿舍條件有限,大家夥平日裏的衣服床單全部都是手洗,秦硯端著洗衣盆,一路走到水房。

水房裏,張海林正在洗**,一邊洗一邊哼歌,“明天我要嫁給你啦,明天我要嫁給你啦~”

秦硯:“……”

“隊長,你也這麽早啊。”見秦硯進來,張海林收了過於優美動聽的歌聲,視線又落在秦硯的洗衣盆裏。

怎麽說呢,沒有特別奇怪。

但是吧,也不太正常。

盆裏團著兩個床單,一條深綠色,一條香芋色。在張海林看來,這個顏色就不太對,更何況這床單的材質瞧著就像那種“貢緞”?

而在湖城基地,他們都用統一發的深藍色棉布床單。

秦硯雖然不在這個“統一”的範疇,但認識他四年,張海林可從來沒見他用過這麽娘/炮…精致的東西。

雖然心中有疑問,但張海林不敢說,隻是一眼又一眼地往秦硯身邊掃。

“有話就說。”秦硯低頭洗床單,麵無表情。

“……”張海林瞥見皺皺巴巴的床單,咽了下嗓子,“可以理解.”

秦硯:“?”

張海林繼續眼觀鼻鼻觀心,“都……都是男人,就誰……誰還沒點欲望,是吧?”

是個屁。

秦硯懶得搭理張海林。

“可是隊長——”張海林微微湊近,小心翼翼開口:“我覺得吧,你呢,還是稍微節製一點……”

張海林又看了眼盆裏的兩條床單,“打得多了,對身體不好,回頭真有老婆了,就容易虛。”

秦硯:“……”

*

早上七點,薑霓是聽到手機鬧鍾的聲音才悠悠轉醒。床邊早已經沒了人,薑霓還記得秦硯說過,他今早五點半有集訓。

節目組昨晚通知大家,今早八點在院子裏的集合,薑霓洗漱過後,換了身輕便的衣服,瞥見窗簾後紗窗上的小洞,想起昨晚秦硯叮囑的話。

因為這個小洞,房間裏被放進來很多蚊子,她之前就被咬了好幾個包,現在脖子上還癢癢的。後半夜秦硯找來蚊香,她才睡得踏實了一點。

套T恤的時候,脖子上的蚊子包又被蹭到,薑霓抬手抓了抓,沒在意。

等薑霓從二樓下來,梁舒翎、曲平章和宋尉行已經等在院子裏了。

薑霓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圓領T恤,梁舒翎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紅痕,想到今早從人家姑娘房間裏出來的秦硯。

梁舒翎閉了閉眼。

真混蛋。

趕在曲平章和宋尉行還沒發現之前,梁舒翎走上前,衝著薑霓輕咳了一聲。

薑霓:“?”

梁舒翎背對著宋尉行和曲平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薑霓還是不解,“嗯?”

“……”梁舒翎輕歎,看著挺機靈的一個小姑娘,怎麽這麽神經大銥嬅條。

暗示無果,梁舒翎幹脆握住薑霓的手腕,她的聲音依然輕輕軟軟,“燈燈你跟我上來一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啊?哦。”

薑霓被梁舒翎拉上了樓。

到了二樓,梁舒翎便當真拉著薑霓進了自己的房間。

“舒翎姐,你……”

梁舒翎從衣架上取下一條天青色的真絲紗巾,在薑霓的脖頸上比劃了下,又微微皺眉,“不行,太老氣了。”

薑霓:“?”

梁舒翎見這小姑娘依然滿眼的不解,又輕歎了口氣,“阿姨……舒翎姐能理解你們年輕人,小別勝新婚,但是還是要稍微克製……”

梁舒翎話沒說完,因為薑霓一張凝白的臉已經肉眼可見的紅了個透。

“舒翎姐,您……您怎麽……”

梁舒翎啞然,總不能說,她一大清早想去海邊散散步,吸納一下天地靈氣,結果看到自己兒子從人家女孩子的房間裏偷偷摸摸出來吧?

梁舒翎是深港豪門裏嬌養出來的大家閨秀,自個的兒子這麽混蛋,她說不出口。

“你看看自己的脖子。”她提醒薑霓。

脖子?

薑霓走到梁舒翎的梳妝台前,微微俯身,修長白皙的頸側一片紅痕,隱隱還蔓延到領口之下。

薑霓:“……”

昨晚就是因為顧及到她今早還要錄節目,秦硯非常克製,丁點沒有往看得見的地方種草莓。

雖然是個烏龍,可被梁舒翎這麽誤會,還是讓薑霓很尷尬。

“舒翎姐,您……不是您想得那樣。”薑霓很崩潰,內心幾乎快要被羞恥裝滿,“這是我自己抓的,因為房間裏有蚊子。”

梁舒翎張張口,有些微怔。

原來……不是啊,所以是她誤會那個混蛋小子了?

“那你和……”她差一點就要說出秦硯的名字,“和你男朋友……”

梁舒翎問不出來了,在薑霓眼中,她還是個外人。

誤會解釋清楚,薑霓卻站在原地躊躇片刻,“舒翎姐,您能暫時幫我保密嗎?”

“嗯?”梁舒翎不解。

“就……我有男朋友的事。”

梁舒翎看著薑霓,目光中帶了些許審視,“你準備一直這樣瞞著大家?”

“不是的。”薑霓連忙搖頭,“隻是……您可能不太了解我,我的緋聞嗯……有點多,但真的都是緋聞。”

薑霓下意識地強調了一句,又想到秦硯。

“他現在遇到了一點麻煩,我不想我們的關係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曝光,肯定……會對他更不利。”

梁舒翎點點頭,“你倒是想得周到,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

再打量一眼薑霓,梁舒翎隻覺得這個姑娘越看越順眼。

起初她是不知道薑霓會來錄製這檔節目的,還是父親梁國璋提醒她,說是秦硯有了個喜歡的姑娘,是個娛樂圈的女明星。

女明星這個身份倒是不打緊,但秦梁兩家素來看重人品,又是讓秦硯上了心的姑娘,梁舒翎不能不管,便讓人找了薑霓的資料。

眼下在節目組巧合相遇,梁舒翎是帶了一點審視的,但相處下來便覺得這姑娘分外合眼緣,人長得漂亮自不必說,性格也好,率真不做作,正事上也心思縝密。

薑霓不疑有他,又照照鏡子,“舒翎姐,我還是去換件高領的衣服,這樣太奇怪了。”

太容易讓人誤會。

*

今天一整天的錄製都是在戶外,當真如薑霓之前和關琴吐槽的那樣,她戴著一頂海邊最常見的草帽,穿著厚實的高筒膠鞋,修身的褲子收在靴筒裏,在海邊挖了整整一天海蠣。

後來綜藝播出的時候直接帶火了湖城的草帽和膠鞋,掀起複古新潮流,這是薑霓萬萬沒想到。

當然,這也是後話。

眼下,忙碌了一天,薑霓終於可以坐下來,享受一頓美美的海鮮大餐。

曲平章廚藝一流,又有賀楠和路迎迎兩個活寶,現場不愁不熱鬧。

倒是薑霓和梁舒翎坐在一處,許是被梁舒翎的氣質感染,也變得溫婉沉靜起來。

宋尉行幫著端來最後一道炒蟹,曲平章擦了手也一起跟著坐下。幾人閑談間,曲平章忽然問薑霓,“薑霓,你今年還有沒有檔期?”

薑霓詫異抬頭,“暫時不好說。下個月有一個試鏡,如果能拿到角色,可能年底的時候會開機。”

曲平章點頭,“有沒有興趣參演我電影裏的一個角色?”

邀約來得太快,薑霓屬實有些意外,但曲平章的邀請同樣讓人心動。這位新生代導演以拍文藝片見長,最近的兩部片子都拿到了國際大獎。

此前就有媒體報道過,他最近在籌拍一部和西北有關的電影,目標依然是衝擊國際大獎。

能夠走向更廣闊的舞台,誰不想呢?

曲平章:“倒也不急,你先和經紀人商量一下,有興趣的話我們再聊。”

薑霓點頭,“不知道曲導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是個什麽角色呢?”

曲平章看著她,透過她又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大漠公主。”

薑霓微怔。

薑霓沒有正式出道的時候,就曾在網上火過一把。她彼時正在一邊學習文化課,一邊修表演課。

封赫城打來電話,說讓她抽個時間去一趟西北,要給她拍一組照片。

這是圈內很常見的營銷手段,預熱式炒作。薑霓到了西北,看了妝造,才知道拍攝的主題是“大漠公主”。

於蒼涼荒原之上,她身著紅軟輕紗,長發如瀑,朱紅的寶石垂在額間。

風沙卷過荒原,卷起公主豔紅的裙擺和及腰長發,黃沙漫漫,紅與黑交織糾纏,薑霓轉過頭,盈盈眸光轉出琉璃色,少女烏軟的眼眸裏映著部族獵獵的旌旗。

此去,山高水長。

此去,無以為鄉。

公主的眸光,比這千裏荒原更加蒼涼。

當時這個主題拍了兩組,其中一組於荒涼裏添了些**,露了薑霓一截雪白纖細的腿。彼時薑霓覺得畫麵有些露骨,又和主題不相襯,和封赫城聊過之後,另外一組照片便沒有對外發布,隻存在薑霓自己的手機和電腦裏。

薑霓早把這組照片給忘了,今晚曲平章提起,她才想起來這件事。

吃灰了五年的照片,薑霓忽然就有了想要分享的人。

她翻出照片,點開和秦硯的聊天框。

薑霓:【叮叮叮——】

薑霓:【您的薑薑小姐已上線】

JJKing:【薑薑小姐?】

薑霓:【噓——】

薑霓:【親愛的秦隊長,你今天有想我嗎?】

薑霓:【想——選1】

薑霓:【不想——選2】

基地宿舍,秦硯剛剛洗完澡,正在擦頭發。他把毛巾掛在後頸,唇角微勾,這姑娘顯然心情不錯,又在鬧騰。

【不想】

薑霓:【距離您恢複單身還有三秒鍾】

薑霓:【3】

薑霓:【2】

薑霓的“1”還沒有發出去,屏幕上就跳出了綠色的小氣泡。

JJKing:【想】

薑霓莞爾:【恭喜秦隊長,您將獲得薑薑小姐為您提供的專屬福利】

JJking:【什麽專屬福利?】

薑霓:【叮——】

薑霓:【您的午夜福利已發送,請秦隊長查收哦~】

秦硯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出的照片。

嫩芽一樣的少女,側坐於荒涼蒼原之上,紅紗輕揚,和烏順的長發交纏,纖細凝白的腿貼觸著漫漫黃沙,交疊著,薄軟的紅綢堪堪蓋在腿/根。

少女轉頭,薄如鮫綃的麵紗揚起半邊,天姿國色,一雙盈盈的眼眸正看著他。

薑霓:【秦隊長晚安】

薑霓:【祝秦隊長今晚好夢哦】

作者有話說:

秦隊:今晚不用睡了:)

張海林:隊長,請你節製

感謝霸霸們的支持,九九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