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就打翻了,你服侍先帝,又服侍朕,朕還能因為這個治罪於你嗎?”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公公淡然的說。李公公磕了頭,道了謝,這才站起來,皇上卻依然抱著那個問題不放。
“李公公,你說如果杜流光死了,朕是將她葬於皇陵,以顯皇家恩德,還是將她交予藥王穀自行處理。”皇上再次問話讓李公公心驚,皇上雖然無意殺人,也不去殺人,但他卻是盼望著那個輔佐自己的人早些死去。
這本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他是皇上,是皇上就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今天的地位是如何得來的,更不願意別人在民眾心中的位置比自己還高,如果有那麽一個人,那他一定會讓她死。
可這是曾經的梁王,曾經那麽厚德孝慈的梁王,李公公心裏的恐懼甚至比當年服侍先皇時還要更深幾分,閔非語,杜流光,她當然不能入皇陵,不然就生生世世都被帝王之家壓製了。
“陛下,皇陵乃是寶地,是龍脈之地,外人怎能進入其中,雖說閔大人打仗有功,可她畢竟不是皇族之人,加上她又是女子,這皇陵中的女子隻有皇後才能入主其中,若閔非語被安置在皇陵,恐會擾了先人的清淨。”李公公如是說。
皇上沉思著,隨後還是不死心的說:“安置在皇陵邊上呢?”
“陛下,這事可是萬萬不可的,杜流光還沒嫁人,所以死後魂自然會歸到娘家,藥王穀是她自小生長的地方,若是將她葬於外鄉,隻恐怕魂魄難安,到時候人也難安。”李公公解釋說,這些不過是聽來的,人死了,又有什麽魂?
皇上靜靜的聽著,雖然李公公沒有言明那所謂的人難安到底是何人,但他知道李公公所說的是自己,既然閔非語已經不行了,自己就盡快為杜家平反,讓閔非語安心,也最好趁著她還有一口氣的時候離開皇城。
杜清輝和步涯是晚上三更時分才到閔府的,杜清輝一會去便去找淩紫兒,畢竟紫兒的醫術實在過於高超,她倒是想請教請教,沒想到卻得知淩紫兒和孫夙已經離開。
看杜清輝一副失落的樣子,流光笑著對杜清輝說:“姐姐,恐怕那姑娘的身份你還不知道吧?”
“身份?莫非她也是藥王穀的?”杜清輝本是開玩笑,沒想到流光卻點了點頭,杜清輝的腦海裏便出現了師父常常念叨的那個人。
“難道她是?”杜清輝詫異不已,算算時日,那位師兄如果成親了,孩子也該有這麽大了。
“是,是我們那位師兄的獨女,他研究毒藥也研究解毒之術,紫兒從小在他身邊,耳濡目染,雖然比不上師兄,但也很不錯。”流光讚歎道,吃了藥果然身子輕鬆了許多,感覺一口氣提了上來。
“師兄的女兒尚且如此,那師兄的醫術豈不是?”杜清輝不敢想象,恐怕也隻能用出神入化兩字來形容了吧!
“師兄已經過世。”流光歎了一口氣,這無疑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不過這世上本來就是憾事多,而且就算淩月
天活著,他和藥王穀也會誓死為敵吧!
兩人聊著,杜清輝突然問流光:“你現在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你還是要當閔大人嗎?”杜清輝特別強調“閔大人”三個字,流光緩緩的搖了搖頭。
“姐姐,這樣……”流光在杜清輝的耳邊說著,杜清輝不斷點頭,流光的眼裏閃過一抹失落,也許這才是最好的選擇,之所以失落隻是對人性的失望。
“對了,姐姐,你怎麽?”流光才有了一些力氣,便像有說不完的話一般要跟杜清輝徹夜長談,兩人躺在**,杜清輝時不時的給流光拉被子。
“你是想問我怎麽還活著吧?”杜清輝躺了下來,思緒回到那日牢中的情景。
次日就要行刑,作為監斬官的齊朔來到牢房查驗,杜清輝一看到齊朔便破口大罵,本來已經癱軟的身子瞬間有了力氣,從草堆上站了起來,穿著一身白色囚衣的她站在牢房門口,手緊緊的抓住牢房的門。
“齊朔,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忘了我們藥王穀是怎麽對你的嗎?你忘了流光是怎麽對你的嗎?你忘了陽明是怎麽對你的嗎?你如今害死我的弟弟妹妹,還要殺害我們全家,齊朔,我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杜清輝聲嘶力竭的喊著。齊朔停下腳步,轉頭走向杜清輝所在的牢房,此時杜清輝的懷裏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便是白常遠。
“開門。”齊朔對獄卒說,獄卒便上前開了門,齊朔走了進去,伸手掐住了杜清輝的脖子,不過杜清輝能感覺得到齊朔根本沒有用力,杜清輝還想罵,齊朔卻對她使了使眼色。
“杜清輝,你都死到臨頭了,還要嘴硬嗎?”齊朔冷冷開口,杜清輝朝外麵看去,隻見有兩個獄卒正豎著耳朵聽裏麵說話,杜清輝這才明白,原來齊朔的所作所為都是被人監視著的。
“當時齊朔自己也是身處危機當中,一來他是你的未婚夫,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重情義的人,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死的,所以高誌清才在皇上麵前舉薦讓齊朔監斬,就是為了讓齊朔犯錯,然後一同斬殺。”杜清輝解釋說。
流光的拳頭緊緊捏著,是自己誤會齊朔了,自己一直都沒想過從戰場回來,他的處境有多艱難。
“後來呢?”流光淡淡的問,她太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太想知道為什麽齊朔能救了杜清輝和白常遠。
“後來,他輕聲對我說他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出去,我本想讓他救孩子,隻要孩子活著,我死不足惜,不過他卻沒有給我機會,就轉身離開了,因為絕望我抱著孩子就哭了,我想如果孩子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杜清輝說。
流光的喉頭有些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時姐姐的心裏該有多難受,她不知道,不過,她能體會得到。
“次日早晨,迷迷糊糊的,我感覺自己被幾個黑衣人帶走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時候,我趕到法場,看到法場早已空空****,隻有那邢台上留下的血跡證
明當日有人被斬頭。”
“我一一看去,所有的位置都是有血的,但我誰也沒看到,這個世上就隻有我活著,我對齊朔說想要看看我的丈夫和孩子,可他沒有答應我,後來我才知道我的丈夫的頭被掛在城門口,我的孩子已經入土了。”杜清輝哽咽著。
杜清輝告訴流光,在那一刻,她想要去死,想要陪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可齊朔阻止了她。齊朔對她說流光還活著,因為成親後,她便一直跟著自己的丈夫走南闖北的走鏢,並沒有回藥王穀。
流光和陽明的事情她也是聽說的,不過杜陽明已死是天下皆知的,隻是杜流光,所有人都說她受了重傷,後來才聽說傷重不治,齊朔告訴杜清輝流光沒有死,流光如今病重,等到流光好了自己就將流光接來,讓她們姐妹團聚。
因為當時隻剩下流光了,杜清輝舍不得讓自己的妹妹獨自麵對這個慘淡的世界,結果一等就等了很多年,後來她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才讓齊朔帶自己去見流光,結果齊朔竟然帶自己去見了寧皖。
那次見麵雖然隻是遠遠的看著,但她心底的希望火苗燃了起來,她知道,總有一天自己和妹妹還能回到藥王穀,妹妹的孩子便是自己的孩子,到時候一起養孩,那是杜清輝唯一的希望。
“後來,在我出戰期間,姐姐忍不住去見了寧姑娘,因為姐姐一直以為寧姑娘是我,結果卻發現不是,這時候你雖然不知道要怎麽活下去,但你了當初赴死的決心也沒了。”流光轉頭說,杜清輝沉默不語表示讚同。
“當時我就想找齊朔問個明白,為什麽要騙我,然後我獨自去藥王穀,了此一生。”杜清輝淡笑,仿佛當年的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再也沒有當年的悲痛和要報仇的決心。
“對了,你見過孩子嗎?”流光突然問,杜清輝搖頭。
“我不敢見他,這麽多年我都沒有照顧過他,也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經曆了多少磨難,作為一個母親,我對不起孩子,我沒有臉見他。”杜清輝有些失落的說,流光轉身摟住了杜清輝。
“你是有苦衷的,你也不知道他還好好的活著,他如果知道,他會原諒你的。”流光安慰道。
“不,不要讓他知道,我不想讓他知道,實在太殘忍了。這孩子心性高,記仇,如果他知道,他會找人報仇的,我不想仇恨的種子埋在他的心底,就讓他快快樂樂的成長吧!這樣就夠了。”杜清輝有些著急的說。
如果孩子要找人報仇,他怎麽敵得過,他的仇人不是別人,是皇上,是整個皇族,杜清輝不由得有些擔憂林晚的未來,她想要的隻是孩子像個普通孩子一樣活著。
“是,姐姐說得對,不能讓孩子生活在仇恨裏。”流光淡淡的說,但自己至少能讓杜清輝每天都見到孩子,也圓了她的思子心切。
三日後,李公公到閔府宣旨,自然,流光依然躺在**,一副活死人的樣子,李公公朝裏麵看了幾眼,便由步涯接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