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言之鑿鑿,恬不知恥的話張嘴就來。

“我沈家的家產為何要別人幫我掌管?”沈念嗤笑道,沈家幾代從商,積累的財富數不勝數,全國各地鹽莊田產更是不計其數,不說是富可敵國,至少是能讓沈家的後代幾十輩子都富貴無虞。

這些,恐怕他們顧家人連做夢都不敢做得這樣大膽。

顧長安又怎好腆著臉說替她掌管家產。

她出身商賈,自小就學習管賬治家,顧長安真當她沈念是吃白飯的嗎?

沈念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徹底惹惱了顧長安,他冷冷拂袖。

“罷了,我也不再勸你,我們的親事既然已經定下,斷然沒有退婚的道理,沈念,你就踏踏實實地等我娶了芙兒,再納你進門。”

看著他倨傲的背影,芙蓉氣得漲紅了臉,“忒無恥!小姐,你難道真要嫁到這樣的人家裏,老爺夫人在天上看著也不會安心。”

她說得抽抽噎噎,幾乎要哭了出來,真心覺得自家小姐命苦,沈家遭難,沈父沈母早亡,小姐如今還攤上了這樣的親事。

“有什麽好哭?”沈念笑著掐了一把芙蓉的臉蛋,一張美人麵嬌豔欲滴,眸中閃著堅定星光,“這樣的人家,我若是真嫁了過去,那才是真的命苦。”

這輩子,她絕不會再嫁顧長安!

芙蓉看著自家小姐,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掉,“小姐,芙蓉也不想你嫁到這樣的破爛人家,可是舅老爺那邊怎麽辦?”

今日這一遭下來,她算是看清了,小姐若真嫁進了顧家,肯定是有吃不完的苦頭。

可若是不嫁,舅老爺肯定是不許的。

小姐父母雙亡,寄住在蔣家活得本就小心,如今親事已經定下了,誰又願意為一個孤女做主呢?

誰都怕麻煩。

況且沈父沈母的遺願也是如此,他們一輩子經商,就想給小姐找個讀書人嫁了,以後當上官夫人,才能不受人白眼。

芙蓉想的這些,沈念又如何不知道。

自古,士農工商,商人自是最為下等的,縱使沈念如今家財萬貫,卻依舊被人嘲笑看不起。

更別說,她如今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父親總是說,“念念,我最盼著你能找個會讀書的好夫君,一輩子能過得體麵安穩,待我與你母親百年後,才能閉得上眼。”

想到這裏,沈念總是心頭滴血,恨不能將顧長安千刀萬剮。

當初,聽說首富沈家孤女要擇婿,顧家托媒到舅舅家求娶了三次,誠心做得比誰都足,用自家的列祖列宗起誓定會好好對待沈念。

顧長安更是冒雨在舅舅家門外跪地求親,“我顧長安在此立誓,今生絕不納妾,唯有沈念一個妻子,待來日,功成名就之時,定會給她掙得誥命榮耀。”

舅舅蔣正文這才被顧家人的話打動,同意了這門親事。

連沈念也被顧長安的誠意打動,真心想要嫁與他輔佐他。

可是後來呢?

顧家瞞著顧長安和宋雪芙的事,將沈念騙著嫁到了顧家,成婚後,又因為顧長安對舅舅一家不喜,沈念便跟蔣家斷了聯係。

自此身後就再沒有了可以撐腰的娘家人。

待顧長安功成名就之日,顧家更是換上了更加凶惡的嘴臉,嫌棄沈念商戶身份,拖累了顧長安,對她動輒打罵,將沈家家產據為己有,後來又設計蔣家,逼得舅舅舅母無家可歸,隻能沿街乞討。

在一個寒冬夜晚,舅舅為給舅母找一口吃食,被惡狗活生生咬死,而舅母也餓死在了農戶家的柴火垛旁。

他們死得如何淒慘。

沈念眸色閃動,心裏的恨意滔天,卻隻能強行壓下。

她心中清楚,現在還不是報仇的時候,遲早有一天,她會把這一切都還回去。

沈念收回思緒,向芙蓉喚道,“你去將王管家找來,我想看沈家如今的賬目如何?”

芙蓉眼睛還通紅著,眼淚還沒抹幹淨,“小姐要查賬做什麽?”

沈念纖細的玉指輕輕敲擊著案幾,笑著說道,“自然是要查一查,自我與顧長安定親以來,沈家和蔣家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銀錢,這些,我們連本帶利,都是要討回來的。”

世人都道她隻是個女子,沒有男人的庇護,就無法承擔起沈家的大梁,連她的父母都如此認為,才會在臨死之前托付舅舅給她選一個好夫婿。

而顧長安他是讀書人,如今又中了秀才,有風骨,有才學,前途不可限量,前世,哪怕顧長安最後原形畢露,侵奪了沈家的家產,外頭都沒有說他一個不字的,他們都覺得這是應該。

顧長安既娶了沈家孤女,就應該得到沈家的全部。

隻因為他是個男人。

可是憑什麽?

沈念不服!這輩子,她要靠自己守護沈家的一切。

也必不會再讓顧家和顧長安再占到她一絲的便宜。

王管家很快便拿著賬本來了,一條一條念著,“沈顧兩家定親酒席,花費八百兩,給顧家全族添置新衣,花費五百兩,為顧長安延請名師,花費一千兩,替顧家購置房產,田地,添置丫鬟仆從,花費一千二百兩,替顧家重修祖祠,花費七百兩,為顧長安兄長娶親,納妾,花費一千九百兩,為顧長安其妹購置首飾,賞花設宴,花費九百兩,為顧長安祖母請醫問藥,花費一千兩......”

這零零總總的,加在一起,竟有一萬多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