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都往她這瞧,顧老夫人咬著牙,掐著腿,才開口說道,“原本跟沈家定親,是件好事,我可憐她無父無母,也真心愛護她不受人欺負,沒想過兩家竟也鬧到了退婚的地步,終究是念念無福啊。”

老太君嘲諷道,“喲,還真有不要臉的。”

顧老夫人臉色漲紅,卻又不敢對著老太君撒火。

隻能看向沈念,控訴道,“念念,人在做,天在看,我對你的疼愛蒼天可看,你說,自你跟長安訂婚以來,我可有責罵過你一句,在你和長安之間,我可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你小性善妒,不願長安納妾,我也都許諾答應了你,你不孝長輩,忤逆未來婆母,我也從未跟你計較過,我一個老婆子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對得起你了。”

她說話人精一樣,幾句話就往沈念頭上扣了兩三個屎盆子,即便今日退親順利,沈念善妒不孝的名聲也得傳出去,到時候恐怕再難說到好的人家了。

謝氏氣急,“我念念對你顧家難道不是掏心掏肺,你家的房屋,宗祠,還有你孫子讀書的銀錢,哪個不是我家念念出的錢,你怎好意思再給她潑汙水,說她善妒不孝。”

顧老夫人聽了這話,越發氣憤,“那都是她裝樣子給外人看得,她若是真心對我顧家,為何要攆走我家的仆從,斷了家裏的資助,我孫兒如今出門吃口飯都要賒賬,他是個讀書人,如何能丟得起這個臉。”

她似是氣到了,看向沈念,厲聲責問,“你就這般心腸惡毒,不給我顧家一絲的活路,我今日若再不來跟你退親,你可是要把我老婆子逼死才甘心!”

蔣正文聽到此,心裏也氣急,卻又顧及著場上有長輩在,不好跟這老婆子對罵,謝氏也一個勁地幹著急,緊緊看著沈念,盼著她能自己開口辯駁。

“小女擔不起善妒不孝的名聲,還望老夫人收回。”沈念不卑不亢,絕美麵容沉靜如水。

“當日是你們顧家上門求娶,顧長安在蔣家門口跪地賭誓,今生隻娶我一人,絕不納妾,否則前程盡毀,顧家永無出頭之日,整條街的人都可來做見證,並非我善妒不許他納妾。其二,你說我不孝長輩,忤逆婆母,老夫人,您也好好說說,我忤逆的是誰,又因何忤逆?”

顧老夫人未想到沈念還要讓自己說出個四五六出來,一時有些語塞。

當著顧老太君她也實在不好說出,當日她要求沈念為她孫兒頂包,沈念才頂撞了她,這事若是說出去了,她孫兒的名聲也完了。

顧老夫人皺眉咳嗽一聲,擺擺手,“以前的事既然已經過去了,我也不再跟你計較,如今我已經決心要跟你退婚,再說其他的也是耽誤時間,今日就隻說退親之事。”

沈念點頭同意,她也不想再跟顧家人糾纏,“退親也是我所願,老夫人請說您的要求。”

顧老夫人見她乖順,便說出自己的心思,“念念,定親這一年裏,我顧家雖得了你一些好處,可這也是你自願給的,怨不得別人,可是你從我們顧家身上,從長安身上也得了許多利益,這些都是要算一算的。”

蔣正文聽出了顧家人這是想要錢的意思,便開口為沈念做主,“我家並不是摳門的人家,此次退親畢竟是我念念有錯在先,我們也並不會虧待顧家,退親後,我會拿出十萬兩銀子,作為對顧家的補償,還請老夫人接受。”

顧老夫人冷笑,“定親這一年來,你蔣家和沈家因為我孫兒秀才的名聲,在京城的生意好了數十倍,酒樓,飯莊,首飾坊,胭脂鋪子,這其中的利潤,何止十萬兩?”

蔣正文沒想到她竟這樣貪得無厭,“那你想要多少?難不成你還要我經營的全部利潤?”

這一年來,沈蔣兩家在京城的生意確實越來越火爆,可那都是因為如今邊關戰事安寧,當今鎮北王用兵入神,用了極少的成本打了無數的勝仗,這才叫京城人生活不再緊張,也有閑錢消費享樂,這跟顧家也沒有半毛錢關係。

顧老夫人索性把話說得更開,“我顧家一門都是讀書人,本也不是貪圖富貴的人家,不然滿京這麽多的名門閨女,我孫兒又何必跟沈念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定親,不過因為我家裏皆是心地良善而已。”

“如今退親,我們也不想占一個孤女的便宜,隻叫沈念把沈家的家產分出一半給顧家,今日之事就算圓滿了。”

蔣正文氣得說不出話,沈家可是京城首富,一半家產有多少,常人連想都想不出,顧老夫人居然張口就要。

顧老太君氣笑了,她未想到顧家還真好意思張這個口,“你可知道沈家有多少家產?不說全國,光隻京郊一個田莊兩天的收益,都夠買你顧家十條人命的了,你個老東西怎麽這般不要麵皮,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顧老夫人硬著頭皮,“這已經是我顧家的底線,沈念白白耽誤了我孫兒這一年光陰,男子的時光值千金,豈能辜負。”

老太君道,“男子的時光算個屁,你隻說你家孫兒耽誤了時間,沈家丫頭難不成這一年就算是喂了狗了?女兒家有幾年這樣的好時候,照你這麽說,你家是不是也得給沈丫頭賠錢才是。”

顧老夫人說不過她。

轉頭看向沈念,放軟了語氣,“念念,我隻當你是我的親孫女,今日提這樣的要求也都是為了你好,你說你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帶著這樣的家產在這世道也過得不安穩,不如拿出一半來給了顧家,自此我們兩家雖退了親,我還當你是一家人,日後也能繼續照顧你,丫頭,你不吃虧啊。”

沈念沒有回答,隻問道,“顧長安呢,他今日為何沒有來?”

顧老夫人怔住,昨晚他家孫兒便沒有在家住,多半該是去了煙柳巷老娼女那裏去了。

長安愛去花樓,她也是理解的,男人都是圖個新鮮刺激,可是長安也該挑一挑才是。

也不知怎麽會被那老女人迷住,要長相沒長相,就會拉著個臉,叫她想誇也誇不出口。

顧老夫人隻能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兩家長輩都在,長安一直專心讀書,退親之事就不必耽誤他的時間了。”

沈念卻緩緩搖頭,“既是我們兩人之間的親事,就該我們兩個都在,說明白斷幹淨才好,省得日後再糾纏不斷。”